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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整片江面,那艘小船哪里能逃過這等劫難?自然不消多時便熊熊燃燒起來,冒著滾滾的黑煙。 韓非從親眼見著那艘船燒得支離破碎,隨后沉江,別說左相區區□□凡胎了,就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斷然逃不出一個死字。 他十分確認,但仍謹慎地派屬下去江中打撈,卻也撈不出什么東西——死人沉江,自然很快就會被滔滔江水卷向下游,又或者過不多時就會被游魚分食,想這齊敬臣也是世家嫡脈一代權臣,沒想到最后的最后卻落得一個葬身魚腹的下場,說來也真是可悲可嘆。 韓非從假仁假義地唏噓了一陣,實則心中卻充盈著總算把齊敬臣殺了的喜悅,遂興致十分高昂地折返了建康,向他父親復命去了。 韓守鄴反復地問他是不是親眼看著齊嬰死了,韓非從便也反復地答他的確是親眼所見,如此往復十余次才總算令韓守鄴相信了,父子倆于是心中同時松了一口氣,而韓守鄴則終于敢放手一搏了。 淆山…… 天子出建康于他而言雖有不利,但他也仍有信心拿下此戰的勝利。天子近旁能調動的兵力統共只有那么多,他全都有數,如今齊敬臣也死了,局勢于他而言豈非大大的有利?何況就算天子去了淆山,太后也還留在宮中,屆時即便大事有變,他也可以命自己的門生趙慶晗將太后扣住,左右也是個籌碼。 韓守鄴如此思慮過一周,心中把握更大,秘密將起事之時定在告祭大禮當夜,另他也留了一手,將可調遣五萬兵馬的虎符留給了不隨行去往淆山的胞弟韓守松,如今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出事了誰也跑不了,因而韓守鄴此時對弟弟的信重比平生任何時候都更加堅定,他囑咐韓守松,說一旦聽聞淆山有變,他便從邊防之地調五萬軍馳援,務必保證此役功成,絕不可有任何閃失。 作者有話要說: 他要是把他放過去了,他韓非從的名字今日便倒過來寫! ……大家好,新人物,從非韓 第203章 淆山(2) 其實論理來說邊地之軍不可調,否則一旦被大魏察覺他們就很可能打過江來,但這緊要之時韓守鄴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比起國家他更看重自己和韓氏一族的安危,倘若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這五萬兵馬便是不得不動了。 韓守松彼時聞言沉思良久,終于也下定了決心,從韓守鄴手中慎重地接過了虎符,答曰:“兄長放心?!?/br>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嘉合六年的淆山告祭乃大梁南渡以來最為盛大的一次祭祀,六月初十那天的典儀堪稱空前絕后,就像那一天本身一樣,在大梁的史冊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那天不愧是所謂“百年不遇的黃道吉日”,日麗風清、萬里無云,淆山上的嘉木蒼郁挺拔,映襯得山中祭壇愈發神圣威嚴。 天子著祭服迎帝神,在始平之章的奏樂聲中緩緩步上神壇,于上層皇天主位前下跪上香,又祭祖宗牌位,對諸神行三拜九叩之大禮,奠玉帛、進俎、行初亞終獻禮、撤饌、送帝神、望燎,一連串耗時甚久的告祭大禮正有條不紊地一一進行著。 山間神壇四野圍滿了觀禮的大梁重臣,一旁更有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在側,所有人都注視著他們的皇帝陛下,注視著他為江左萬民祈求福祉。 身為太常丞的齊四公子齊樂自然也在觀禮之列。 五年過去,當年齊家的這位小公子也與過往殊異良多。 他又長高了些許,大約是因為成了婚的緣故,他的神情更加穩健成熟,上個月他的妻子寧氏還誕下了一個女嬰,他成了做父親的人,于是氣韻更加沉定起來,再沒有少年時頑劣浮躁的模樣。 他站在人群中很靠后的位置,因他只是從五品下階的官位、自然靠不到近前。他看著面前密密麻麻的人群,并未見到什么齊家的同族。 是啊,齊家已經沒落了,在朝的官員已經沒有多少,齊樂當年入仕的時機也正是最糟的——那時他的父親已經中風隱退,他的大哥也被罷黜歸家,甚至他的二哥也步履維艱,被天家和韓傅兩姓桎梏著,沒有人能夠幫助提攜自己。 他的父親齊璋甚至勸他不要入仕了,他的嫡母和親生母親也都勸他遠離朝廷,那就是個無邊的泥潭、是吃人的地方,會把齊家人的血都吸干。 可他還是執意要應春闈、考進士、入朝為官——沒有別的所圖,僅僅只是因為他想幫他二哥。 他只是……不想讓二哥一個人擔下所有的一切。 他少年時曾很不懂事,滿心只想著要與趙瑤成婚,二哥當主考的那年春闈他被黜落了,他便因此懷恨在心、在心中責備二哥冷漠無情貪求清名。他那個時候絲毫沒有想到,在他為這些小事斤斤計較自怨自艾的時候,二哥正擔著怎樣的千鈞之重。 后來呢?后來齊家大廈傾覆,他心心念念的瑤兒meimei立刻對他棄如敝履,只有二哥還在為這個家費盡心血,他都看在眼里了,方知自己當年錯得多么離譜。 他很想對二哥道歉,可是時過境遷一切都已很難再開口,何況言語委實太過單薄無力,遠不如有所作為來得實在,因此他最終還是決定入仕——去幫二哥分擔一點東西,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起碼不要讓二哥孤身一人。 可二哥并不領情,在他應春闈之前甚至還勸他罷手,并對他說:“朝局兇險,我亦無暇分神照顧你,未若還是同敬安一樣留在家中吧,不要添亂?!?/br> 二哥說得冷漠,可齊樂知道這是二哥在保護他,他不想讓他入仕,是因為不想他陷入危險,他故意作此冷漠模樣無非是想讓他知難而退。 可他不會再退卻了,他一定要入仕,一定要和二哥一起扛起他們家。 后來他果然如愿,二哥也的確如他之前所言對他沒有任何提攜和幫助,并未將他調入樞密院或者尚書臺這樣的機要之地,他并不介懷,只靠自己在官場上掙扎,一步一步走到如今。 他已經盡了全力,可在這殺人的官場上仍宛若一粒無足輕重的塵埃,他自知……他沒有幫上二哥一星半點。 二哥……今天是告祭大典,二哥身為一國左相卻并不在場,有人說二哥已經死在了北地,也有人說他不會再回到江左,處處都是充滿惡意的議論。 齊樂知道,二哥為了扶植庶族得罪了太多世家權貴,他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孤臣了。但他不相信二哥會就這樣死去,他一定、他一定…… 他一定會回來。 他一定會給他希望。 入夜時分,建于山腰之上的淆山行宮燈火通明,殿閣之內,帝后正與小太子一同用晚膳。 太子自降生以來還是頭一回出這樣的遠門,四歲的孩童雖然被他母后教得早慧了些,但說到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