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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真要活氣死個人!” 半個時辰前女眷們便聽說燕國公夫人丟了釵子,正是燕國公此前為她贏的那一支,鐘夫人聽了這消息,連忙打發下人去替她找,只是找了大半晌仍不見那釵子的蹤跡,便又有女眷說,該不是被手腳不干凈的下人拿去了吧。 這話叫鐘夫人聽見了,心里自然很不是滋味,深恐上京城的貴婦人與貴女們從此看低了自己,白白落下一個御下不嚴、辦事不力的罪名,于是甚至親自上了陣,帶著下人們滿府滿宅地去找。 這時女眷們又聽說,前院兒里的大人們也鬧了幺蛾子,據說是靖王殿下吃醉了酒,已經喝得不認識人了,胡天胡地大叫著“江左真風流”,全然沒了大魏皇室的體統。據說在場的大人們醉了一大半,就連幾位老學究也都有些上頭。那些不勝酒力的男賓們,有一半便直直橫在廳堂上醉倒,另一半則向中丞大人討了客房去休息,只余一些胡來的世家子弟,乘著酒意誤闖了后院,可將一干女眷們嚇了一跳,于是茶會也成了一團漿糊,鐘夫人分身乏術,無奈卻沒有三頭六臂千手千眼,只得眼睜睜看著這精心料理的席面徹底亂了套,前院兒的男賓混到了后院,后院的女眷則四下回避,各自不知散到何處了。 這……這真是作孽! 當沈西泠屏退了婢女、獨自一人穿過重重的樓閣廊宇,終于遠遠地見到白松時,她的心底有那么一瞬寂靜無聲。 那個很多年前就與她熟識的男子,正抱著劍很隨意地靠在御史中丞府一間客房的門上,嘴里銜了一片竹葉,聽到有人走過來,見是她,似乎有些意外。 他挑了挑眉,站直了些,神情閃了閃又朝她笑了笑,左眉正中的那道淺淺的疤痕與她記憶里一般無二。 魏國在北,不如江左氣候宜人,上京城的冬季便算很漫長,但富貴人家里卻很有講究,效仿江左風氣,喜在庭中植竹,請花匠用心養護,成活很是不易。鐘夫人主持中饋自然無限周到,這小小一間客舍的小院里都種了竹子,雖然并不很茂盛,但也有意趣,青竹掩映清風徐來,朦朧間與沈西泠記憶深處的那個院子重合起來,令她一時有些恍惚。 這不能怪她糊涂,實在是因為故人在此,難免令人不知今夕何夕,何況歲月似乎并未在白松臉上留下什么痕跡,這么多年過去,他卻幾乎與沈西泠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一樣,高大、寡言,但并不冷漠。 她也朝他笑了笑,然后提步朝他走過去。 第10章 茶會(4) 那只是短短幾步的距離,可是那時候沈西泠卻覺得很漫長。她看著白松,也看著他此刻倚靠著的那扇木門,又似乎透過那扇門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子,一時心里竟慌亂起來,如同此刻這幾根竹子,被風吹得竹葉沙沙作響。 她終于走到白松面前,她覺得她應該跟他問個好,可是那個時候她心里很亂,有種墜入夢寐的飄渺之感,一時竟想不出什么能與他寒暄問候的話,一脫出口竟然就說:“他……在里面嗎?” 白松半低著頭看她,點了點頭。 沈西泠的心極快地跳起來,白松耳力甚佳,聽到她在他點頭后的那個剎那,連呼吸都亂了。他看著她的眼神于是便隱隱地透出些憐憫,他斟酌了一下,對她說:“公子醉了,已經歇下了?!?/br> 沈西泠愣了一下,然后極快地點點頭,又說:“我,我可以照顧他?!?/br> 白松嘆了一口氣:“青竹已經在照顧他了?!?/br> 沈西泠聽言點了點頭,又笑了笑,說:“他笨手笨腳的做不好,還是我去?!?/br> 她說完,便抬手要推開那扇門,那時她的手在發抖,非常明顯、非常劇烈,白松看得清清楚楚,而她自己卻沒有發現。 她的手剛碰到那扇門,就聽到門里傳來那人的聲音。 “門外可是燕國公夫人?” 沈西泠釘在原地。 她其實已經很久不曾聽見過他的聲音了,但是這么說也有些不確鑿,因為午夜夢回之時她常常能夢見他,夢到的多是一些往日的畫面,他同她說話、與她溫柔絮語。時隔多年她再次聽到他的聲音,一面覺得與夢里所聞一般無二,都是溫和又平靜的聲音,很是好聽,另一面那一聲“燕國公夫人”又讓她心里一刺,仿佛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她的手依然抖得厲害,她摸著那扇門,但沒有推開它,沉默了很久,說:“……是我?!?/br> 答完以后,白松看見她極淺地笑了笑。 他不知道那個時候沈西泠在想什么,也費解想到什么才能讓她露出那樣的神色,沈西泠自己卻知道。 她幻想過那么多次他們再次見面時會是怎么一番光景,也許只是在人群中遙遠地瞥見,也許是在某場王公的宴飲上偶遇,也許是在上京城的某條街巷上他二人的馬車相互錯過。也許運氣好一點,他們能說上一句話,屆時他或許會問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或許會簡單地跟她說說他的近況,也或許會隨便說些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想了那么多那么多,但還是沒有想到,他會問她,是不是燕國公夫人。 她忽然有點不敢聽他要說什么,于是她搶先問:“前些日子聽說你病了,不知是不是已經大好了?” 她很了不起,即便整個人都在發抖,但聲音聽起來居然很平靜,顯得很得體。當然了,那人只會比她更平靜更得體,她聽見他說:“我很好,勞夫人掛念?!?/br> 沈西泠低低地應了一聲,覺得眼前有些模糊,她拼命忍著淚意,問:“我,我能進去看看你嗎?” 我能進去看看你嗎? 她那個時候其實有很多想說的,有些話她積攢了五年,還有一些話是當時當刻忽然跑到她腦子里的,多的數不過來,但是等到張口的時候,就只剩下一句“我能進去看看你嗎”,甚至連她最想告訴他的那句“我很想念你”,都沒能夠說出口。 她真的已經非常努力了,白松看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兩只手捏得很緊,指甲深深地刺進皮rou里。她可能希望自己可以顯得更加冷靜一些,起碼不要顯得太軟弱,但是說實話,在他看來,她那時候瞧上去實在有些可憐。 就像很多年前她的那個樣子,讓他覺得可憐一般。 這世上的人,任何一個人,但凡見到了她此時的模樣,定然便無法拒絕她的所求,無論她求的是什么都會想盡辦法給她。 可這些人里卻絕不會包括齊敬臣。 “你我如今身份如何能再見?”白松聽到門內的人說,“夫人走吧?!?/br> 他忽然有點不敢看沈西泠的樣子。 沉默,很長久的沉默,只有竹葉沙沙的聲響。 沈西泠忽然變得很平靜,她的身體不再顫抖了,只是眼眶有些燙,似乎有眼淚從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