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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接近他,他渾身都會不自覺顫抖著犯惡心。可靠近的少女身上沒有任何脂粉味,只帶著一股淡淡的青草味道,就像是來自曠野,來自最自由的地方。他竟不討厭這樣的觸碰。少女身量不高,想要扶起元晉實在有些費勁?;艁y中她看到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連忙站在糧車上對著那人揮手:“周桑!周桑!你快來幫幫我!”叫周桑的青年看到了少女,放下手中的活計一邊走過來一邊問:“小鶴,你怎么了?”“哎呀你快來嘛,我一個人不行的……”少女方才魯莽翻動了元晉的身體,破損的內臟傳來陣陣鉆心的刺痛。他的眼前越來越黑沉,慢慢陷入了沉眠。……當他再醒過來時,睜眼便是一座簡陋的屋舍。他渾身還有些動彈不得,勉力撐著身體做起來,發現身上白袍被換下了,穿著一身料子粗糙的麻布灰衣。“……都說了我照顧不來,周桑真是……欸?你醒了???”抱著一個粗瓷碗的少女驚喜的將碗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邊,動作十分自然地碰了碰元晉的額頭,然后舒了口氣:“太好了,你終于退燒了……你都快嚇死我了,大夫都說你活不成了,我還難過了好一會呢!”元晉靠坐在床上,嗓子很干,很癢。好幾次張口,都發不出任何聲音。少女看到了他干裂的嘴唇,連忙起身為他倒了一碗水。沒有茶葉,甚至不是開水,從一個大一些的粗瓷缸子里倒出一碗涼水。這個少女生活的環境很是簡陋。元晉這樣想著,小口小口喝著水,吞咽時臟腑內的疼痛較之前輕了些許,應該是自身靈力為這具破損的軀體稍作了修復。“你可真能睡啊,都快三天了!……好在你終于醒過來了?!鄙倥畬⒃獣x扶著靠墻,而后去端桌上的粗瓷碗。“這里是哪里?”元晉終于能開口說話了,聲音粗啞。“周家村?!?/br>“那你是……”少女端著碗回到床前,將帶著一股子苦澀藥味的碗遞給元晉:“我叫周鶴,是周家村的人,你呢?”對一個凡塵中人,元晉沒必要撒謊。他啞著聲答:“元晉,字頌書?!?/br>“呀,你還有字呢?”周鶴撓了撓頭,笑道:“在我們村子里,只有那些有錢讀得起書的人家,才給孩子取字呢,你也讀過不少書吧?”縱然修道,圣人之言當然也曾讀過,元晉點了點頭,一口一口喝著瓷碗里的藥汁。很苦,很澀,一聞便知道是沒什么藥效的尋常草藥熬制的。但元晉忍著不適,依然將這碗藥喝了干凈。“話說回來,你怎么會受那么重的傷?又躲在我們糧車里面?你難道是在被什么人追殺?”元晉楞了楞,而后竟十分認真的回答了少女的問題:“是,我被追殺,昏迷前躲了進來?!?/br>“……”周鶴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接住這位‘故事精彩絕倫’的過路人的話,干咳了兩聲,道:“咳咳……藥你也喝了,那我就先去做事,你好好休息!”她剛起身,衣袖便被拉住了。拉住她的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在上面看不到任何辛勞作的痕跡。這是一雙公子哥的手。她轉過身,居高臨下看著略顯蒼白的俊朗青年,問:“你……干嘛?”揪住她衣袖的手松開了,帶著些許的尷尬,往后縮了縮,“周姑娘能否歸還元某的衣裳?”“衣裳?”周鶴面上閃過羞惱和氣憤,紅著臉大聲問:“我才沒有要拿你的衣服!我也沒偷拿你的東西!不過是你衣服上全都是血,我幫你拿去洗了!”元晉很少與女孩子交流,一時之間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話,竟讓周鶴如此生氣,磕磕巴巴解釋:“周、周姑娘……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想要找……”“我管你什么意思!反正我沒有要私吞你的東西!”周鶴用力剁了跺腳,怒氣騰騰快步往外走。沒過多久便抱著一疊白色的衣物回來,丟在元晉的床上,“你自己檢查有沒有丟什么東西!”少女撅著嘴扭頭就跑,關門關地震天響,似乎要將那可憐的木門都拆下來。“……”元晉看著少女離去的背影,有些無奈,卻又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新奇,嘴角不自覺微微上揚。衣服,雪霽玉牌,納海珠。東西都在,什么也沒少。元晉從納海珠內取出一顆療傷藥服下,將洗凈的衣服舉起來看了看。帶著月白霜花紋路的肩膀處被邪修砍傷,破了好大一塊,現如今被粗粗的針腳勉強縫了起來。用來縫衣服的線還不是衣服那樣的雪白,略略帶著灰白,顯得針腳更加粗糙了。元晉的手指忍不住在粗糙的針腳上來回撫摸了數下,而后輕笑出聲:“真好看?!?/br>·雖然重傷未愈,連靈氣都調動不得,只能像一個凡夫俗子一般,成日朝起忙碌,日落休息,吃著粗茶淡飯,喝著無味涼水……元晉每每憶起那段時光,卻覺得那是此生最最愜意,最最輕松的日子。他穿著周鶴為他翻找出來的粗布衣裳,撤下云蒼元家、雪霽下任宗主的頭銜,跟著周鶴上山割草砍柴、下河抓魚摸蚌。正好是農忙時節,他極為生澀地揮舞著鐮刀,和周家村的男女老少們投入了豐收的喜悅之中。“喲,看不出來你學的這么快??!”周鶴背靠在秸稈堆起的高高草垛上,手里晃著一根地上拾到的谷穗,贊嘆道:“我還以為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是個吃閑飯的公子哥呢!”元晉的確是出身仙門世家的公子哥。但自幼修道劍不離身,他的身手體能比凡人好上太多太多,縱然他只是一個新手,卻能收割更多的谷物,搬得起更重的麻袋。元晉很多時候都不知道該和周鶴說什么。此刻他也是一如以往般沉默,靜靜的看著她。夕陽西下,橙紅的太陽越掛越低,漸漸沉入繽紛的云霞之中。周鶴的臉帶著少女時期滿滿的朝氣,紅撲撲的,笑起來比晚霞還要燦爛。“你這人怎么又不說話,好沒意思!”周鶴瞪了他一眼,揚了揚手里的麥穗,大聲道:“走了走了,回家吃飯去咯!”少女輕快的步子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輕盈起來。元晉噙著笑,慢慢跟著少女回家。雖然簡陋,但充滿著人味兒的家。到了夜里,家里唯一的床便還給了周鶴。修道之人可用修習代替睡覺,元晉時常偷偷溜到房頂上,沐浴著月色修習。一次二次也便罷了,次數多了,周鶴便發現了他這點異常。她半夜驚醒出門尋他,卻見元晉盤著腿靜靜坐在生滿雜草的破舊屋頂,雙手輕輕搭在膝上,閉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