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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茵四的時候,”曹燁埋著頭說,“難道你不想回到那時候嗎?”梁思喆不置可否,很輕地笑了一聲:“回得去么?”“能?!辈軣钚÷曊f。他語氣篤定,梁思喆覺得自己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他想曹燁好像比任何同齡人成熟得都要快,可是又有那么小小的一部分,固執地沒有長大,那里盛著他的任性、天真、執拗和退縮,這小小的一部分他不給任何人看,可偏偏向梁思喆展現得淋漓盡致。而如今他的小少年就像一只觸覺靈敏的野獸,雖然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可聰明得要命,能察覺出自己在逼他,也能察覺出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超出了正常友情的范疇,他什么都知道,可偏偏就是躲在自己的殼里,不愿意往深處想,不肯往外探出一點頭。這可真是難辦,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而曹燁裝得如此徹底,以至于連他自己甚至都相信了。回到茵四,自己又何嘗不想呢?曹燁還是無憂無慮的小少爺,自己也從人生劇變中平和地走了出來,他們親密無間,無話不談,不得不承認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段時光可十年前他對曹燁的感情還很朦朧,這感情經過十年發酵,有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隨時會被吞沒進去。倒退回十年之前,重新做回心無芥蒂的朋友,哪有說得那么容易?曹燁想躲,他自己又何嘗不想躲?那天在放映間他的確想試探一下曹燁的反應,做了個想要吻他的動作,想試試看曹燁的反應,曹燁往后退那一步是預料之中的事情,可他怎么也沒想到,當晚他同曹修遠和鄭寅吃過飯,忽然想去茵四看一眼,卻親眼目睹喝醉的曹燁摟著一個姑娘從酒吧走出來。這還不夠,他說服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專心看曹燁遞來的項目書和劇本,畢竟沒在一起之前他們都是完全自由的,但項目書一翻開,秦真真的名字赫然在列——梁思喆當時就摔了項目書,所以曹燁就真覺得自己百毒不侵是不是?偏偏這片子他還不能不接,否則這和好便顯得太沒有誠意,他得接這片子,還得跟他前女友搭戲,把這片子演好,如他所說,一起再拿一個影帝。看劇本的時候一直在想這事,總是沉不下心進入角色,他做了十年演員,心知這不是能夠演好戲的狀態,他只能盡量不去想曹燁。喝醉一場后他想索性就此狠心逼曹燁一把,忽然降溫不聯系,曹燁總該順著去想為什么吧?說不定忽然就想通了不再逃避了。這一招倒也卓有成效,曹燁主動發來消息約他爬山,見面之后他看上去又變回了十年前的曹燁,有意無意地觸碰和親近自己。是不是再逼一次,就能把他從殼里完全逼出來了?梁思喆側過臉看了一眼曹燁,曹燁把臉埋到膝蓋上,此刻默不作聲,看上去完全就是消極逃避的狀態。狠不下心,也怕再逼一次,曹燁真的會把稍稍探出來的頭往回縮得更深。五年前曹燁能跟自己完全斷絕來往,現在也一樣,好不容易走到現在能和好,梁思喆想自己實在不敢再冒一次險。不遠處林彥走過來,沖這邊喊了一句:“把我弟哄好了沒?”兩人都沒應聲,曹燁把頭從膝蓋上抬了起來。林彥走了過來:“燁子,帶你飆車去,走不走?”“幾輛車?”曹燁問。他又恢復了平常的聲音,看起來已經從剛剛的情緒中恢復過來了。“喲,這么快就好了?”林彥蹲下來,湊近了看他臉上的表情,“梁思喆又怎么騙你的?說來聽聽?!?/br>曹燁沒理他這茬:“到底幾輛車?”“一共開上來了四輛,你行么?別情緒太激動翻車啊?!?/br>“滾啊你,”曹燁勉強笑了笑,罵了一聲,“別咒我?!?/br>林彥走后,曹燁撐著地面站起來,看著梁思喆問:“我也想去飆一會兒,你去么?”“你想不想我去?”梁思喆也抬頭看他。他們一對視曹燁便移開了自己的目光,沉默片刻,朝他伸出一只手:“一起吧?!?/br>梁思喆握住他的手,曹燁一用力把他拉起來,但很快又收回了手。梁思喆隨他朝停車的地方走,那只剛剛被握住的手慢慢收起來,把曹燁手心里傳遞過來的熱度攥了起來。跟他猜得一樣,他剛剛解釋那條緋聞的時候進了一步,現在曹燁又往后退了一步,跟爬山時毫無忌憚的觸碰相比,曹燁剛剛迅速收回的那只手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和不自在。四輛越野車被開走了兩輛,曹燁從司機那里取了鑰匙,拉開車門坐進駕駛位,梁思喆則坐到副駕駛位。曹燁啟動車子:“你不暈車吧?”“不暈,你隨便開?!?/br>“路有點窄,我會開得有點快,不過……”巨大的引擎聲轟然響起,把他的后半句話完全淹沒,車子陡然提速,沖向不遠處盤旋陡峭的盤山路。那路果然很窄,一側靠著陡峭的崖壁,另一側則是毫無遮擋的懸崖,開車的人要全神貫注,否則稍有不慎就會翻車跌下去。車子的探照燈直直地朝前照著,映出遠處融入夜色的山巒。“不過什么?”梁思喆問。“不過你別怕,”曹燁開著車說,“我開得很穩?!?/br>梁思喆笑了笑。很奇怪的是他的人生轉折點始于車禍,但跟曹燁走這條險路卻并不覺得心慌。盤山路并不好走,狹窄處只能剛剛容下一輛車的寬度,人坐在車上,看著外面深不見底的懸崖,有種隨時會喪命懸崖的驚心動魄之感。但曹燁的車技還不錯,幾個陡峭的彎轉得嫻熟漂亮,車子駛過彎路,轟鳴著沖向一處陡坡時,曹燁唱起了歌,的那首爵士風搖滾,有種張狂的無畏的調調。他看上心情還不錯,跟半小時前坐在樹下消極逃避的狀態全然不同。見他心情不錯,梁思喆的心情也隨之變好了一些。曹燁專心開著車。他喜歡這種全神貫注的狀態,這路實在太窄,全程都要精神緊繃,也正因此他騰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想別的事情。剛回國那會兒,洛蒙初創,他心里壓著一堆事情,隔一段時間就來飆一陣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