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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其他小說 - 神都在線閱讀 - 【神都】(終章)

【神都】(終章)

。如果抬頭看去,就能輕易欣賞到只

    有在心族王城才能看到的奇景——白焰火湖。

    一大片被翻騰的白火匯成的巨大天池,倒扣在王殿的頂端,仿佛下一秒就會

    傾斜而下,融化掉它觸碰到的一切。

    不過這種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對于現在呆在王殿里的里奧雷特們而言,白

    焰火湖已經在那里存在了上千年,是如同心族圖騰一般的存在。

    心族十八城的領主已經在王殿全部到齊,但是心王卻遲遲沒有露面。王座后

    面那道與深淵相通的高聳傳送門緩緩地涌動著,沒有任何波瀾,甚至連王城領主

    都沒有現身。

    憐幽裹著厚重的長袍,用臉輕輕蹭著領子上的絨毛,站在偏后的位置上。她

    低著頭,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掩飾什么。

    「憐幽大人,這次還會讓我們出戰么?」她身后的里奧雷特近侍問道。

    這個里奧雷特的身高和憐幽齊平,是她最近剛剛從深淵中提拔上來的戰士。

    他在之前不久完成了和某個人類的契約,力量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憐幽便讓他做

    了自己的近侍。

    他的名字叫做炎懼。以其目前的力量,他甚至已經可以作為領主的后補——

    如果再有領主在戰爭中死掉的話。

    不過這個家伙的野心不大,而且很清楚自己應該服從誰。他聰明卻不張揚,

    憐幽就是喜歡他這一點才把他一直帶在身邊。

    「出戰?我們之前幾次的迂回,已經讓燭恒怒火中燒。下個讓我們的部隊投

    入戰場的命令,就是我們成為炮灰的時候?!箲z幽笑了笑,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這個時候,另外一個領主走了過來。

    「憐幽,這次把我們所有人都召喚過來,會不會是要對噬族發動總攻?」

    憐幽連看都沒有看他:「吾王的決定,我不敢妄加揣則。如果吾王這次能夠

    逼出噬王現身,一切都會明了?!?/br>
    此時此刻的深淵之中,心王已經集結了深淵總督和王城領主兩大主力軍團,

    推進到了噬王的次元城,以期讓噬族掀開自己最后的底牌。最好的可能,大概就

    是噬族根本連底牌都沒有,后面的仗也不需要再打。噬族將會和血族、宮族一樣,

    在暗面銷聲匿跡。

    就在這個時候,王座之后的傳送門突然躁動起來。

    十八位領主和自己的近侍一起站直了身體。

    可是心王并沒有出現,王城領主也沒有出現。心族深淵總督燭恒猛地從傳送

    門中躍了出來,落在了地上。

    燭恒不應該出現在這里,因為這是王城,就算有指令要向暗面傳達,也應該

    由王城領主做這件事——這本就是王城領主的職責。

    十八位領主整齊的單膝跪地,對深淵總督表示臣服。

    「回自己的次元城??!調集所有兵力去狂縱之崖??!」燭恒震耳欲聾的吼聲

    響徹了王殿。

    狂縱之崖,是心王次元城的名字。這項指令如兜頭的一瀑寒泉,在王殿中砸

    出了冰花。

    十八位領主驚訝的抬起頭,看到深淵領主的從肩膀向下,足足三分之一的身

    體已經不見了。濃汁混合著鮮血像破碎的罐子一樣澆了一地,撕裂的肋骨從血rou

    中鉆出來,那顆勉強還在跳動的心臟直接暴露在空氣之中。

    「憐幽??!吾王命你接替王城領主的位置??!不要讓吾王失望!你知道代價

    是什么??!」燭恒對半跪在地的憐幽大吼道。

    「遵命!」憐幽先是一愣,隨即垂首應道。

    十八位領主被這句話緊緊扼住了心臟。這代表著什么?

    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王城領主已經殞滅,所以才需要人填補他的位置。

    深淵之中到底發生了什么?答案很快就要揭曉,因為所有人都要聚集部隊,

    向深淵進發。

    憐幽騎在巨大的心魔馱獸之上,率領近衛隊離開王城,向自己的領地進發著。

    不過她很快就會回來,因為王城領主的寶座正在等著她。

    她的耳邊還回響著之前聽到的那些話。那是燭恒癱倒在王座邊,用盡全部力

    氣描述才描述出的深淵中的戰況。

    心王重傷,深淵總督重傷,王城領主死亡,只剩下一直守衛著狂縱之崖的深

    淵軍統領還保有完整的戰斗能力。如果噬族不是之前死傷慘重,趁著現在發動反

    攻,狂縱之崖或許都保不住了。

    心族的敗北,不是因為噬王現身。而是因為噬王換了人。

    那個曾經被當做籌碼,在瞳族、心族之間隨風搖擺的小姑娘,成為了噬王。

    那個連次元城都被自己毀掉的女孩,憑借一己之力擊敗了心族最強的三位存

    在。

    最初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是噬族王城領主八詭的計劃成功了,噬族王女獲

    得了一顆人心。心王對她的出現不屑一顧,因為即便她成了人,在毀滅次元城、

    斷絕了深淵聯系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戰勝自己。

    但當她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心族才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她是數千年來噬族唯一一個成功發動了噬族【深淵之賜】的存在,她吃掉了

    約定之人的心。已經沒有了深淵作為力量源泉,她卻以最極致的放縱,獨立于深

    淵之外,凝聚了自己的力量之源。

    阿紗嘉·光詠已經不需要深淵,她的新稱號將被整個暗面所知曉。

    【新深淵】。

    這是心族從未面對過的敵人,整個種族都被推上了破滅的邊緣。已經和噬族

    征戰千年之久的心族,在【新深淵】完全掌握自己力量的時候,就會被她所吞噬

    吧……

    其他所有的心族都是這樣認為的。

    憐幽坐在馱獸之上,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她豪邁而瘋狂的笑聲席卷著身周從屬們的耳膜,這讓他們不寒而栗。

    「憐幽大人?」炎懼不安的探問道。

    憐幽無法掩飾臉上的笑意,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像是喘不過氣。

    「憐幽大人,您不擔心吾族的命運么?」炎懼奇怪的問道。

    「命運?擔心又有什么用?我更相信自己創造的命運?!箲z幽嘴角上揚著,

    大口喘著氣。

    「您是因為王城領主之職才如此興奮么?這不像您的作風……」炎懼問。

    「王城領主?那算什么……」憐幽眺望著遠方隆起的漆黑山巒,她用力握緊

    了自己的拳頭,「我將坐上心王的王位?!?/br>
    「什么?!」炎懼大驚。

    「看著吧,炎懼……見證這一切……」憐幽的身體因為激動而發抖,「阿紗

    嘉·光詠,將成為我登上王座的階梯。我種下的種子,終于發芽了……」

    憐幽努力呼吸著,用手捂著自己的心臟。在那個地方,有一個人留下的傷痕。

    ***   ?。   。   。?/br>
    其三

    【暗面,骸族王城】

    薄蝶骸在王座之前輕輕的踱步,她放任自己白金色的頭發鋪灑在一塵不染的

    地上,腳步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身為統治整個骸族的女王,她忍不住在大殿

    中哼起了歌,那是她還身為里林之時學會的曲子。

    如果其他人在這里,她是決然不會這么做的。不過今天是例外,今天她很開

    心,而且她也并不害怕此地唯一聽眾會說些什么難聽的話。

    凱因·雷伊諾恩站在二層與一層連接的最后一級臺階上,看著面前的女孩。

    「所有暗面的軍團都被影族擊潰,對方的大軍一直壓到了自己的王城下面,

    還這么高興?」凱因用冰冷的聲音對她說。

    自從那批人類穿越暗面和光面,回到了自己的世界之后。影族仿佛獲得了源

    源不絕的力量,那應該是來自于舊人類的嫉妒。他們對首當其沖的骸族展開了攻

    擊,并且連戰連捷,一直打到再也無法推進為止。

    如果不是瞳族同樣因為新人類的傲慢略有增強,說不定也會吃上大虧。

    不過所有人都知道,暗面的紛爭算不了什么大事。在深淵之中,影族已經無

    法從根本上撼動瞳族和骸族的聯盟。如果不是骸族的女王過于慵懶,骸族也不會

    被打到兵臨城下的程度。

    「不要提這么掃興的事情!」薄蝶骸故意撇著嘴,伸出手臂,很不客氣的指

    了指災宴之王的鼻子。

    凱因閉上眼睛,仿佛不想看她閃耀的雙目:「那又是為了什么?」

    薄蝶骸兩只潔白的手掌在面前輕輕一拍,然后像花瓣一樣緩緩張開,就好像

    要變什么魔術。只不過,她什么都沒變出來。

    「開始了,開始了?!顾穆曇糁袎阂种σ?,那是凱因聽過無數次的音樂。

    「你是說蒼綴?」

    「是蒼綴,也是阿紗嘉。就讓小孩子們先去鬧別扭吧,到最后,還是要全都

    站到我們這邊來,這不就你要的么?」

    凱因的手掌按到了階梯的扶手上,他捏著手掌中的骨質,差點不小心將它握

    碎。他的獨眼開始微微閃光。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為了我?」

    「怎么?這個禮物不喜歡?」薄蝶骸輕快地說。

    「你想證明什么?」

    「我什么都不用證明?!贡〉∠蛩哌^來。

    凱因覺得自己的呼吸隨著她一步步的接近一拍拍的減慢,就在薄蝶骸快要站

    到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再也按捺不住,轉身,向二層走去。

    「又要逃跑么?」薄蝶骸的問題中再也沒了興奮,重新變回溫柔而平淡的聲

    音。

    凱因沒有回答也沒回頭,他一步步向上走去。

    「就快了,凱因。你總有無法逃掉的一天。還有八百年,你知道的,到了那

    個時候,你就不得不面對我!」

    薄蝶骸的聲音回蕩在王殿之中,久久不散。她看著凱因坐回到二層的座位上,

    然后也扭過頭,向王座后面的傳送門走過去,口中再次哼起了那首歌。

    凱因看著薄蝶骸的身影被傳送門中的能量吞沒,雙肩微微放松了下來。

    他抬起手,學著夜舞的樣子,輕輕拍掌,然后再張開。

    「是的,就快了……就快了……」

    ***   ?。   。   。?/br>
    其四

    【神都,精靈島】

    男人捂住自己肚子上的傷口,緩緩的坐倒在身后的王座上。他看起來非常虛

    弱,也有些憔悴。那不是傷口或者身體不適造成的,他感到自己的心前所未有的

    疲憊。

    他的面前,站著二十多個全副武裝的戰士。在那些戰士的腳下,還有五具尸

    體。

    他清楚地記得,那些站著的人,還有地上已經死去的戰士,是如何在那一天

    宣誓對自己效忠的。

    還有給了自己這一刀的那個戰士,他曾經以為,就算是下屬也罷,至少自己

    是一直把他當朋友對待的。

    或許自己做錯了什么,但歸根結底,那不是大家一起的選擇么?為什么他們

    全都后悔了?

    「敏昂海姆,你必須付出代價!」為首的個戰士對男人大吼道。

    男人在座位上直起身體,就像一直以來一樣。他任由自己腹部傷口噴吐著鮮

    血,不再理會。

    「怎么?改口了?」他輕蔑的笑著,看著面前的背叛者,「你當初上島的時

    候,手捧著我贈與你的食物,匍匐在地上,叫我什么來著?偉大的黑暗精靈王

    ……是從同一張嘴里說出來的,對吧?」

    「閉嘴??!」那個家伙吼著,想要用聲音蓋過令自己窘迫的事實。

    「還有你,」黑暗精靈王舉起手中的羅睺,將劍尖對準了旁邊試圖藏在其他

    人后面的另一個戰士,「在第三次擴張的時候,也曾經為了活下去而緊緊抱住過

    我的肩膀,我沒記錯吧?」

    那個人沒有作答,也沒有看他。

    「如果還對身為我戰友的記憶帶著一點尊敬,那就對我說說,你們到底想要

    做些什么吧?!姑舭汉D肺⑿χ粗媲暗娜?,挪了挪位置,讓自己靠的舒服一

    些。

    「對你的恩遇和拯救,我們并非毫無感恩之心。只是,我們不想被你繼續欺

    騙下去??!」

    「沒錯??!我們當初輕信了你的謊言,留了下來,留在這個空無一人的世界

    里面,就像是永遠飛不出牢籠的麻雀??!」

    我并沒有阻攔你們離開。黑暗精靈王坐在那里,沉默著,沒有反駁。

    這個世界蘊含著巨大的秘密,讓他捉摸不透而又著迷的秘密,所以他才留下

    來。他并非厭惡外面的世界,只不過是更喜歡這里而已。

    可是這些因為恐懼而不敢選擇的人們,只會盲目的跟從著他。這很正?!?/br>
    能夠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又有幾個呢?他只是沒想到,他們會恨他到

    這個程度。

    或許也只是自己騙自己的謊言吧,自己只是擋在了他們通往這個位置的道路

    上而已。黑暗精靈王……這么可笑的名字,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只是,很多渴

    望著權力的人,并不這么想。

    這個小小的王國,就好像小孩子做游戲一樣的東西,卻總有人把它當真。

    「不要掙扎了,敏昂海姆。我們發了假的警報,其他人都已經去海岸那邊調

    查不存在的入侵者了。別反抗,我們會讓你有尊嚴的閉上雙眼?!?/br>
    也沒什么可反抗的了。敏昂海姆向旁邊那個被自己殺掉的背叛者看了一眼,

    他刺的很深,肝臟或許已經破了。只是可惜,自己還沒探尋明白這個世界的秘密。

    羅睺被充上了能量??ㄩT真的做了一把好劍……他這樣想著,用盡全身力氣

    站起來,舉起了手中的武器。

    「你打不過我們這么多人,何必掙扎……」那個曾經深受自己信賴的朋友,

    冷冰冰的吐著這樣的話語。

    精靈島……自己就是因為厭煩了人類的丑惡,才這樣命名了自己的家園???/br>
    是最終,這片土地還是要染上因為人類陰謀詭計而流的鮮血。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女孩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大廳的入口處。

    她身材不高,好像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但是卻有一頭銀色的頭發。血紅的

    雙眸閃爍著令人眩暈的光芒。

    「你是什么人???」

    她的突然出現嚇壞了在場的背叛者們。

    面對質問,女孩流露出一絲不安。

    「我是……這里的主人?!顾p聲答道。

    「這里是精靈島的都城!只屬于精靈島的人??!」

    女孩的表情有些動搖:「我不是說這個島或者這個房間,我是說……」

    她展開雙臂,畫了個大圓:「所有?!?/br>
    在場的背叛者們因為緊張和焦慮,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他們沖

    過來想要先把女孩抓住。

    敏昂海姆仿佛看到了一張膨脹的無形劍網,從女孩的身上爆了出去。那些對

    她充滿了敵意的人,在眨眼之間就變成了細密的碎rou。

    這是多么強大的力量……敏昂海姆贊嘆道,如果能和她打上一架,說不定也

    是一場值得贊美的葬禮。

    可是接下來的事,卻讓瀕死的黑暗精靈王目瞪口呆。

    女孩隨手揮了一下,地上的空間突然扭曲了起來。一地的血rou和被染紅的地

    毯,在瞬息之間就被空間吞噬了,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那些被破壞的桌椅、燈具和窗戶,在剎那間恢復到了原型,如同時光倒流。

    這是神跡么?

    女孩走過來的時候,敏昂海姆已經再也站不住了,他摔倒在地上。

    距離答案只有一步,他看到了觸手可及的解脫,卻無力開口詢問。

    「想活下去,就聽從于我,讓我成為你的王?!顾牭脚⑦@樣說道。

    王?有什么不可以的?這個可笑的黑暗精靈王的身份,自己從未有過任何留

    戀。如果有人能代替自己來帶領那些需要帶領的人,豈不是可以輕松的多。

    就算能力不足也沒關系,我可以好好地輔佐她……

    敏昂海姆躺在血泊之中,對女孩眨了眨眼睛。

    于是女孩伸出手,在他的嘴角抹下一滴鮮血,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她又伸出自己的手指,用一絲能量把指尖劃破,然后探到了敏昂海姆的嘴邊。

    一股無法言喻的力量在敏昂海姆的體內燃燒了起來,下腹破裂的血rou在一秒

    鐘之內就愈合的連疤痕都不復存在。無論是因失血而造成的眩暈,還是心跳的逐

    漸枯竭,都在女孩的一滴血中消散了。

    這是只有這個世界的神才能夠做到的事情。敏昂海姆站起身,熱淚盈眶的看

    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女孩,他知道自己找到了一切的盡頭。

    他俯下身子,對面前的女孩表示了臣服。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志,貫穿了

    rou體的屏障,直達自己精神的海洋。敏昂海姆感受到了女孩的存在,那是完全凌

    駕于自己之上的俯瞰。

    「你到底是……是誰?」他顫抖的問道。

    女孩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開口。

    「我是【龍腹】【流淌的荊棘】【不死】蒼綴,爾等血族唯一的王……」

    ***   ?。   。   。?/br>
    其五

    【那撒琉斯,結晶大陸,奇諾諾城】

    經過整整兩年的建設,這座初始之城已經蔓延到了鐵灰山脈的腳下。城東的

    躍遷飛船殘骸已經被拆的差不多了,上面的金屬原材料一點都沒有浪費,全都變

    成了這座城市的一部分。

    一條清澈而歡快的河流從鐵灰山奔騰而下,緩緩穿過了奇諾諾城的中心。在

    她的裙邊,坐落著一棟純白色的古典建筑。

    如果歷史學得好,會很容易看出這棟建筑的哥特風格。只是很不合適宜的,

    高聳臺階上的一根根立柱卻采用了古希臘式的設計。

    這棟精心建造的建筑,被當作了議院開會的場所。

    會議室里,一眾議院正抓耳撓腮的等著遲到了許久的那個家伙。

    「抱歉抱歉抱歉??!」

    初邪推開門,風風火火的沖了進來,身后跟著那個名叫蘇裳的女孩。

    議員們無奈的和她打著招呼。她一屁股坐在會議桌最盡頭的那張椅子上,打

    開首飾盒,用里面琳瑯滿目的小工具開始修剪指甲。議員們忍不住在心里嘆息,

    這女人完全沒有抱歉的意思。

    可是誰也不敢說什么,因為他們的潛意識里一直覺得,自己離了她什么都干

    不了。

    「先說個好消息,」一個議員點著RK的cao作屏,「冒險基金會去年投資

    的批冒險者已經開始盈利了。昨天下午,我們收到了他們價值四百萬克斯的

    充能水晶礦石?!?/br>
    「才四百萬,離還債還早著呢,用不著高興?!钩跣皼]好氣的澆了盆冷水,

    「光是那十五臺打印母機,利息就夠他們還上兩年的?!?/br>
    「那也總比打水漂強。這樣看來,有那條礦脈,南邊的新城應該就可以穩定

    下來了。十五臺母機,換一個城市,這可是大賺啊?!?/br>
    「喜歡出去建城的人多,喜歡管事兒的人少。真是越建越來勁,我還嫌管不

    過來呢?!钩跣皣@氣。

    那個議員很知趣的沒有接話茬,趕緊閉上了嘴。

    初邪用指尖敲了敲桌面,似乎決定了一件事:「行。既然在期限內產生回報

    了,那就給他們降息百分之二十。就算喜歡自己建城,也得像這幫人一樣靠點譜

    嘛。拿出去好好宣傳一下,做正面素材。哦,降息的事情就別說了?!?/br>
    「明白?!棺h員笑著。

    「這伙人有什么名號沒有?」

    「他們自稱塞憐?!?/br>
    初邪愣了一下,就好像心口被打了一拳。

    議員們看著她突然僵住的表情,大氣都不敢出。

    「哦……」她很快恢復了思考,「降息百分之五十吧,就這么定了?!?/br>
    「這有點過頭了吧?」

    「沒事,那群人都是好人,他們能建一座好城?!钩跣拔⑿χf。

    議員們一個一個的掏出自己預備的事務。本來應該由大家一起討論的決定,

    像以往一樣,習慣性的變成了針對初邪的請示會。這讓女孩不耐煩的打起了哈欠。

    一直到中午,議員們才作罷。他們紛紛整理著手里的材料,開始琢磨午餐該

    吃些什么。

    「喂喂喂!干什么?這就要走了?」初邪突然站起來,輕輕拍了拍桌子。

    議員們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事情處理完了啊?!?/br>
    「我的事兒還沒處理呢!」初邪站在那里,肅然道。

    聽到這句話,議員們連忙重新就坐。很久沒有遇到初邪自己掏出提案的時候

    了,他們對提案的內容立刻就提起了好奇心。

    初邪從蘇裳手里接過了一張東西,扔在了會議桌上。

    「這是什么?」離得最近的議員探起身,費勁巴拉的將紙拉到了自己面前。

    「辭呈?!钩跣罢驹谀抢?,認真的說道,「從今天起,我正式請辭讓出議會

    的這個席位。謝謝大家兩年來的支持和鼓勵,我很榮幸和大家共事。后會有期!」

    初邪說完,手一揮,帶著蘇裳就向外面走去。

    議員們在一瞬間就炸了鍋。他們連忙站起來,有的人甚至連椅子都推到了。

    「你要玩什么鬼把戲???」

    「別鬧??!」

    「回來回來!把話說明白??!我再也不拿造紙廠那事兒煩你了還不行么???」

    初邪在門口停下腳步,被議員們團團圍住。

    「怎么了???我半年前就說過??!半年以后,我就撒手不管的??!」女孩橫

    眉怒視著面前的議員們,「別給我裝那個天真無辜的表情??!」

    「我們知道,我們知道,但是你別一時沖動啊,還有很多事情要交接啊?!?/br>
    「交接個屁??!上次也是這么說的??!」

    大吼的女孩很容易就鎮住了所有的人。以她的威信,沒人敢和她吵架。況且

    道理本來就在她這邊……

    這個時候,一個德高望重的中年議員推開前面的那些家伙,靠了過來。

    「初邪,就算你走了,你又準備干什么?」他沉聲問道。

    初邪倒是挺尊敬面前的男人,她沒有再大呼小叫:「不干了,我要去玩我自

    己的?!?/br>
    男人沒有指責她的任性,而是提出了一個非常嚴肅地問題。

    「那保羅那邊怎么辦?」

    兩年之前,當躍遷艦隊抵達那撒琉斯的時候,保羅的飛船單方面的切斷了與

    這邊的聯絡,打破了原先的計劃,獨自降落到了海另一邊的大陸。半年之后,冒

    險者們帶回了消息,保羅已經在東大陸建立了屬于自己的國家。

    他們的國徽上清清楚楚的標記著TWP的縮寫樣式,首都約赫利爾。

    保羅建立是權力高度集中的帝制國家,名為托雷沃龐帝國。

    這是與西大陸——結晶大陸的城邦資本聯合制完全無法兼容的政體。

    初邪那個時候很容易就懂了,保羅從現身與自己談判的時候,就擬定了宏偉

    的建國計劃。

    聰明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兩片大陸的人們,終有一天會因為價值觀、利益

    乃至危機感而相互為敵。

    「就算我在,也無法處理TWP帝國的問題?!钩跣捌届o的說著,然后把蘇

    裳推到了前面,「你們要靠的人,是她?!?/br>
    議員們全都沉默了,他們知道女孩會解釋。

    「從今以后,就是魔法的時代了。保羅已經幫助苦苦在帝國建立了專門研習

    和傳授魔法的高等學校,高級的軍團級法陣,將是未來戰爭最具有決定性的因素。

    我們的科技水平會不斷衰弱,只有握住魔力這種武器,我們才能保護自己?!?/br>
    「以我的理解,保羅只要還活著,就不可能對我我們宣戰。戰爭很久之后才

    能到來,所以我們要傾盡全力發展自己的魔法科技,與之抗衡?!?/br>
    「可你自己就是最強的法師……你來組織我們的魔法學院才行?!挂粋€議員

    說。

    初邪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不到我的!我會的,她已經都會了!」

    蘇裳露出了一絲不安的情緒,但是卻沒有動搖,因為這些話是初邪早就對她

    說過的。

    初邪像是擺脫了韁繩的野馬,開開心心的甩開了身后無言以對的議員,走出

    了議會大樓。

    她躲進浮車里,開回了被嚴密保護著的,自己的小屋。

    蘇裳一直跟在她后面。

    「我沒想到你會全都交給我……我甚至連實戰都沒有過……這種沉重的責任,

    你放心交給我么?」她輕聲問初邪。

    初邪坐在自己的床上,整理著一個行李箱。她將衣服塞好,然后合上了箱蓋。

    「卡門會幫你的,我已經和她說好了。等孩子大一點,她自己就跑來找你啦?!?/br>
    初邪忍不住點著自己的RK,打開了不久之前收到的來自卡門的照片。

    是卡門的自拍,她那張魅力十足卻慵懶無比的臉占據了小半個屏幕。那是一

    片翠綠的原野野,最遠處的樹林邊孤立著一棟小小的房子。在她身后不遠的地方,

    梅爾菲斯正坐在河邊,手里拿著一根吊桿,目光呆滯的釣著魚。

    一個目光尖銳的小寶寶騎在梅爾菲斯的脖子上,兩只手死死的抓著他的頭發。

    「這家伙,怎么還活著??!都多久了……到底死不死啊……」初邪憋不住嘴

    角的笑意,毒舌道。

    「我害怕?!固K裳看著她解脫般的笑容,忍不住脫口道。

    「怕什么,卡門那個人雖然咄咄逼人,但人其實……」

    「不……」蘇裳走過去,蹲在初邪的身邊,用力抓住她的手,「你要走了,

    你要去等他,對么?我們唯一能夠全身心依賴的人,就要消失了。所有人都會害

    怕,我也不例外?!?/br>
    初邪摸了摸蘇裳的手背:「我只不過是一個精神寄托,你們總要學會自己走

    路。沒有那么難的,我們已經學了足夠多的教訓,只要不做傻事,大家都能過上

    想要的生活?!?/br>
    「再給我們一點時間不行么?你可以從旁看顧我們,如果我們走的不對,你

    還能……」

    初邪堅定地搖了搖頭:「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他……我不想讓

    他看到變老的我,死也不行。剩下的日子,我要在八百年之后,留給他?!?/br>
    蘇裳哭起來,那是無助和空虛的眼淚,那是失去母親的孩子心中必然會升起

    的不安。不過她很快就會堅強起來,她一貫如此。

    初邪拎著那只小巧的行李箱,推開房門,獨自走了出去。那撒琉斯的母親、

    奇諾諾城市聯邦的建立者,一夜之間消失。自這一天起,沒人再見過她。

    她走的干脆極了,對普通人來說,沒有任何征兆。

    聯邦的人們度過了很長一段焦慮和不安的時光,混亂的局面也不斷出現著。

    又過了一段時間,正如初邪所想的那樣,人們漸漸學會了自己走路,并且走得很

    好。

    八百年,她給自己準備的藏身地點必須足夠隱秘,才能保證安全。所以她沒

    有對任何人透露任何線索。哪怕保羅的帝國占領了結晶大陸也好,都不會影響她

    的計劃。

    世界被她拋在了腦后,初邪感覺痛快極了。她終于不需要每日每夜的想念著

    那個一直伴著自己的男人了,我們將在八個世紀之后重逢。而這種重逢,也是一

    種浪漫。

    只是女孩并不知道,遙遠的星空之中,那艘孤獨飛船上所發生的事情。

    ***   ?。   。   。?/br>
    韋爾奇走在一個山坡上,用袖子擦著滿頭的大汗。

    菲狄歐娜沒好氣的給他遞過去一張手帕:「說了好幾次了,別老用袖子!很

    難洗的!」

    韋爾奇對她燦爛的笑著,一看到這笑容,菲狄歐娜就再也提不起生氣的勁兒

    了。

    「想不到路竟然這么難走!」韋爾奇抱怨道,「下次一定要讓初邪撥款,把

    這倆城市的路好好修修?!?/br>
    「是你自己不租浮車的……」菲狄歐娜埋怨道。

    「沒錢?。?!窮人的命苦??!」韋爾奇用手錘著自己的腰,仰天長嘆。

    年,韋爾奇和教會的其他成員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城市的建設工作里,直

    到第二年才有了多余的精力發展自己的教會。他和菲狄歐娜幾乎走遍了結晶大陸

    的每一個城市,建立了教會的基礎網絡。如今,他們正在前往一個還沒有教會成

    員常駐的新城市。

    新世界,牧師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每個人都在付出必要的勞動,能傳教的

    機會也就只有晚飯前后的空閑了,這是好事,因為這最能檢驗一個神職人員的虔

    誠度。

    他們靠著自己勞動的所得,籌集路費,將連教堂都沒有的教會傳遍整個大陸。

    「幸虧有羅格納幫忙,不然的話真的要累死了?!狗频覛W娜拍了拍旁邊的巨

    狼。

    出人意料的,這頭被遺留下來的深淵噬魔倒是和韋爾奇特別合的來。于是它

    就充當了韋爾奇和菲狄歐娜的免費運輸車,背負了兩個人大量的行李——這對它

    來說并不算什么。

    兩人一獸好不容易爬上了山坡。韋爾奇再也走不動,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微風一吹,清涼的感覺讓人特別舒暢。

    他向后一靠,準備在羅格納身上打個盹,卻一下躺了個空。

    韋爾奇轉頭一看,羅格納正呆立在旁邊,并沒有像以往那樣俯下身子。

    這頭魔獸的樣子,就好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

    「喂,大狗,沒事吧?」菲狄歐娜擔憂的摸著它的甲殼,低頭問道。

    羅格納在沉寂了半分鐘之后突然動了,它的喉嚨里發出了威脅性的顫抖,用

    爪子在地上歪歪扭扭的寫起了什么東西。

    韋爾奇驚訝的靠過去,讀起了地上模糊不清的字跡。

    「第三艘飛船……宮王……」

    他默念著上面的字跡,額頭上沁出了冷汗。

    羅格納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接收到了它真正主人阿紗嘉·光詠在兩年前發出

    的信息。這條信息穿越了八百年的時空,剛剛抵達那撒琉斯。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韋爾奇抓著羅格納的甲殼,用力晃動著巨

    獸。

    羅格納突然身子一震,將韋爾奇震到了一旁。它掃視了身旁兩個陪伴了已久

    的同伴,眼神之中似在道別。

    幾秒鐘之后,它爆發出一聲興奮的吼聲,轉眼之間消失在突然暴起的能量旋

    渦之中。

    韋爾奇緊緊地握著拳頭,他一把拉起驚魂未定的菲狄歐娜。

    「我們去奇諾諾城!這件事必須讓初邪知道??!八百年后……媽的??!」

    然而,當他們花了數日,筋疲力盡的趕回到聯邦主城的時候,絕望的發現,

    初邪已經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   ?。   。   。?/br>
    其六

    【地球,澳洲,大沙沙漠】

    一個小小的城鎮,在大沙沙漠枯黃色的包圍中,看上去非常顯眼。

    鎮子不大,邊緣甚至還有當地土著生活用的帳篷。不過城鎮中心倒是有五座

    現代化的建筑,雖然也只有五六層的樣子。

    撒拉弗坐在其中一棟的某個房間中,擺弄著面前的儀器-

    =站=——

    =м.īīāńū.īń=——

    =站=——

    =.īīāńū.ìň=-

    發送郵件īīāńū⊙.ō

    那臺儀器非常古怪,完全超越了現代人類的想象力。除了撒拉弗之外,或許

    根本沒有人能說出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幾秒鐘之后,答案被揭曉了,有人的聲音從里面傳了出來。

    「能聽清么?」一個年輕人的聲音傳過來。

    「嗯,信號不錯?!谷隼バχ?。

    「真是厲害,我們一直都在害怕,這東西會失效?!鼓贻p人說。

    「這是不可能的,畢竟是我做出來的東西?!谷隼ビ脩蛑o的語氣回應著。

    塞安波通訊器,可以無視空間距離進行即時通訊的超科技裝置。它輕而易舉

    的將遠在三百六十光年外的信息傳遞到了這個老頭的面前。

    「這兩年,在那邊過的怎么樣?」他繼續問。

    「按你之前的指示,我們三個在東西兩個大陸搜集了很多情報。不過目前看

    來,一切和你計算中基本一致。保羅建了帝制的國家,如果動手的話相對簡單,

    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打算了。初邪那邊,一直在發展城市,支持度太高了,下手是

    有難度的。如果你什么時候需要殺她,要考慮的因素有三個……」

    撒拉弗拿出半截鉛筆和一張破紙,準備記錄傳遞過來的信息。這三個戰士是

    他特意培養出來的,又花費不少力氣制造身份,才混入了躍遷艦隊里面。雖然戰

    斗技術沒辦法和真正的超級戰士相提并論,但好歹等級都被他強行提到了零級。

    就在這個時候,通訊器里突然傳來了一聲驚恐的吼聲。

    緊接著,密集的能量爆炸聲響了起來。十幾秒的時間,聲慘叫回蕩在了

    撒拉弗所在的房間里。

    然后是第二聲,還有第三聲。

    撒拉弗搖了搖頭,將那半截鉛筆和破紙收回了抽屜里面。

    十幾秒后,另一個人的聲音響了起來。

    「早上好啊,老頭?!?/br>
    撒拉弗無奈的笑起來,笑的肩膀發顫。

    「也就只有你能給我些許驚喜了,奧索維?!?/br>
    「是的吧?打算怎么感謝我?」

    撒拉弗笑著:「你從深淵里出來了?還跑到了那撒琉斯?這已經完全超出了

    我的想象?!?/br>
    「你自作聰明的跳下了河,想要一招定勝負,反而把自己坑進去了。后悔么?」

    奧索維在哪一邊替撒拉弗嘆息著,反而更像是在諷刺。

    「有點后悔,結果最后還是輸了,所以只能趕緊抽身?!?/br>
    「抽身?那這三個人又是怎么回事?」奧索維不依不饒的質問著他,那語氣

    就好像在對老朋友說話。

    「你都把人殺了,還問這個干嘛。你要是真想知道,有一百種方法從他們嘴

    里掏出想要的答案?!?/br>
    「哎呦,還是你了解我?!?/br>
    「我如果了解你就不會問你之前的問題了。你到底怎么跑到那兒去的?算我

    求你,我年齡都這么大了,你是不是也表示一下尊重?」

    通訊器里傳來奧索維爽朗的笑聲:「其實很簡單。阿紗嘉·光詠摧毀次元城

    的時候,我恰好是在噬族的深淵里面。她借用那股力量破開通道,去了地球,我

    只不過是搭了順風車而已。再后來,偽造身份,偷偷登上躍遷艦隊就很容易了?!?/br>
    撒拉弗長嘆一口氣:「這么說,我自以為是的做著計劃的時候,你一直都在

    地球上。怪不得我的計算出了差錯?!?/br>
    「是呀?!箠W索維的聲音中充滿了欠揍的得意感,「只是給原來的手下寫了

    一張小小字條?!?/br>
    「唉!」撒拉弗搖了搖頭,「不得不承認,這一次,還是我結結實實的輸了?!?/br>
    「你少來,你如果沒有后招,我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箠W索維沒好氣道。

    「我已經進了河,失去了計算能力,想要走出來就必須用很久很久。你又何

    必對我那三個人出手?」撒拉弗的語氣中帶上了不滿。

    「誰讓你打初邪的主意。我的時間快到了,怕你以后給她找麻煩,所以必須

    趁現在解決他們?!?/br>
    「時間到了?」撒拉弗皺起了眉頭,「那歐的詛咒……又要生效了?」

    「沒錯。也不知道這一回什么時候才能醒……好在這次,不會有你這個大麻

    煩來打擾我了?!?/br>
    「睡吧,奧索維。下次再戰?!?/br>
    「嗯。晚安了,老頭?!?/br>
    通訊器恢復了沉默。撒拉弗將它從桌上擺到了角落里,今后的日子里,它再

    也沒有響起。

    ***   ?。   。   。?/br>
    其七

    【暗面,噬族王城,墮鎏之地】

    噬族王城領主八詭,拖著沉重的巨大身軀,站在誓約禁壁的外面,沉默的等

    候著里面的人出來。他的身后是無數噬族的精英里奧雷特,每一個都剛剛浴血歸來。

    他的身邊,是深淵總督碎頜與深淵軍團統領飲嵐,他們也沉默著就好像在隨

    著八詭一起禱告。

    陰沉黑暗的墮鎏之地,只有盈盈的能量火把在地上輕輕跳躍,還有頭頂的紫

    河發出著沉悶的奔流之聲。

    不知過了多久,誓約禁壁的大門被轟然推開。

    月喉從里面走出來,他慢慢將門扇拉開到極致,然后俯下了身。

    身披雍容王袍的女孩從里面走了出來。她身后的禁壁之中,無數鎖鏈在空中

    密密作響。

    所有噬族一同俯下了身體,面對著女孩單膝跪地,他們的嗓音在墮鎏之地轟

    鳴著。

    「【獨音】【噬心之嗣】【新深淵】阿紗嘉·光詠,吾等噬族唯一的王!」

    【新深淵】……阿紗嘉品味著自己的稱號,發出了細微的感嘆聲。曾經的某

    個稱號不見了,被它取而代之。她這時候才明白,沒有吃掉那個人之前,自己的

    存在就好像無風無浪的空白。她看到,原來深淵安排的命運中,自己必將啖下那

    個男人的心臟,然后成為可以和深淵比肩的存在。

    「阿紗嘉·光詠??!殺了我??!」一個凄厲的聲音在誓約禁壁之中響起。

    一個身體殘破的幾乎看不出原來形狀的里奧雷特被無數鎖鏈糾纏在誓約禁壁

    的正中。

    那是曾經的心王。兩年,噬族在噬之女王的率領之下,終于擊破了狂縱之崖

    的所有防線,逼迫心王與自己決一死戰??墒怯姓l能猜到,噬族也會口下留情,

    將他變成俘虜呢?

    噬之女王沒有回頭,她揮手,命月喉關閉了那扇曾經關押過自己的厚重大門。

    她的父親,上一代的噬王,在她歸來的一剎那,執念消散,永遠的歸于了深

    淵。墮鎏之地也好、誓約禁壁也好,都被新的女王所繼承。

    心族的王已經不再了,有的只是一個需要殺上無數次的俘虜。戰爭也結束了,

    心族想要誕生新的王,還需要內斗很久。

    本可以一口氣將整個心族全部鏟滅,但是光詠沒有這么做。

    在她即將下定那個決心之前,一個心族里奧雷特的身影讓她放棄了最后的傾

    力一擊。

    那個里奧雷特的名字是炎懼,他喚醒了噬之女王一絲埋藏著的回憶。

    心族已經不重要了,心族從來就沒重要過。因為噬之女王要做的事情始終就

    只有一個,那就是屠盡整個暗面和深淵茍延殘喘的每一個宮族。

    心族,只不過是一個煩人的絆腳石。

    她等待著,等待用自己的雙手,在宮族之王現身暗面的時候,將他毀滅。

    在那艘船上,她的力量雖然在急劇的成長,但短時間終究還是無法和持有希

    斯飛爾的破霜抗衡。她不得不放棄復仇的最佳機會,用魔龍之眼躲回到暗面,重

    新等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光詠走上了墮鎏之地的階梯,回到了八詭為她準備的王殿之中。

    噬族的王殿,再也不用像其他種族一樣,建立在渡口之間。新生的噬之女王,

    身為讓所有里奧雷特都為之仰視和恐懼的【新深淵】,她毫無困難的行走在暗面

    與深淵之間,從未擔心自己摧枯拉朽的力量會讓自己落入「冰面」以下。

    光詠在自己的寬大王座上找到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她取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

    魔龍之眼,輕輕在手中把玩著。

    她早已不需要這件東西,哪怕是瞳族的圣物。

    八詭邁著沉重的步子,從旁邊靠過來。他注視著自己的女王,臉上掛著油膩

    膩的微笑。

    「我餓了?!构庠仜]有抬頭,只是簡單地扔出一句話。

    八詭的大手一揮,上百名里奧雷特舉著無數精致的餐盤與美食,流水一樣瞬

    間擺滿了光詠面前的桌子。

    光詠直起身子,將魔龍之眼隨手丟在桌子上,拿起叉子開始進食。

    八詭往她旁邊的位置上一坐,大模大樣的也抓起了桌子上的食物。

    他是噬之女王唯一會允許與自己分享食物的里奧雷特,甚至不需要任何許可。

    八詭也絕不會和她客氣。

    兩人仿佛在比速度,因為稍微慢一點,對方就會把自己愛吃的東西吃個精光。

    比賽總是以光詠的勝利告終,這倒不是因為八詭在讓她。

    八詭用手背擦著油光锃亮的嘴巴:「瞳族要求我們把魔龍之眼交還回去。甚

    至連災宴之王親自在骸族王城也提到了這件事情。你是不是考慮考慮?」

    「對他們說,八百年以后再來拿?!?/br>
    「你留著它也沒什么用?!拱嗽師o奈道。

    「如果他們不同意,那就給他們戰爭?!?/br>
    八詭笑著,應諾。

    「血族……血族那邊有消息了么?」光詠又問。

    八詭搖著頭:「血王蒼綴封閉了自己的次元城,也沒有在暗面的黑城出現。

    需要對她發動進攻么?」

    「還不是時候?!构庠伒难凵皲h利起來,她擺了擺手,「宮族被我們覆滅之

    后,才輪到她。而且,旗鼓相當的戰爭,才會有意思。我給她時間?!?/br>
    「如你所愿,小姑娘?!拱嗽幒呛切χ?。

    「在你眼里,我還是小姑娘?」光詠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看向身旁的巨型胖

    子。

    「你是小姑娘,也是我的女王。你是我的驕傲和榮耀?!拱嗽庉p聲說。

    光詠瞇著眼瞥了他,像是對他的答案并不滿意,但八詭并不在乎。

    暫時已經不用考慮戰爭,肚子也被填飽。光詠將身體靠在王座的扶手上,微

    微有些出神。

    「八詭……你覺得,我現在像人,還是里奧雷特?」噬之女王輕聲問旁邊的

    王城領主。

    「里奧雷特……貨真價實的里奧雷特?!拱嗽幒敛粍訐u地說道,「在我有生

    之年,從未見過本族的【深淵之賜】,更無法想象【新深淵】的存在。你就是深

    淵,那自然就是再也純粹無比的里奧雷特?!?/br>
    光詠點點頭,微微閃亮的長發從肩膀上滑下去,垂落在雍容華貴的王袍上。

    「可是,我為什么會如此的想念他……」

    「因為他的心在你這里?!?/br>
    ***   ?。   。   。?/br>
    其終

    【暗域】

    這好像是古羅馬風格的建筑,我無法分辨它們的細節,只覺得有些陌生。

    我坐在街頭露天的咖啡館邊,輕啜著一杯味道濃厚的咖啡。

    喝這樣的咖啡會很難睡著的,我這么想著。

    在我習慣生活的地方,很少有這樣露天的咖啡廳。這應該是歐洲的某個城市

    吧,我猜測著。

    路邊的行人十分悠閑,帶著一種從骨子里洋溢出來的輕松感。他們遛著狗、

    推著嬰兒車,有人在長椅上喂著鴿子。

    我看著他們,有些出神。這種日子好像已經很久沒享受過了。

    一個坐著輪椅的女孩向我靠過來,她在對我笑,那笑容很熟悉,我在一瞬間

    有些恍惚,卻看不清她的臉。

    就在我努力想要認清她的時候,她已經來到了我的桌邊。她伸出手,在我的

    桌上放了一枚金幣。

    很奇怪的金幣,八成是假的吧?

    就在我這么想的時候,世界變成了一片黑暗。

    一片黑暗,仿佛從我出生開始,就是這樣的顏色,一切只是輪回。

    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我夢到了一片黑色的海,沒有盡頭的海。頭頂的天空也是黑色的,似乎和黑

    色的海水融為了一體。我在這片無盡的黑暗中漂浮著,心里無比寧靜,像是一個

    失去了生命的死者。眼前可以看到點點的繁星,所有能夠指向的東西都十分遙遠,

    沒有目的也沒有止境。

    忽然之間,我看到了一枚燃燒著的火球。它發出隆隆作響的聲音,以不可阻

    擋的勢頭向我逼了過來,并在瞬息間熄滅,然后將我吞噬進了煙塵之中。

    我迎來了一片寂靜,直到一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遙遠的像是穿越了無數日

    夜和距離。

    「他不可能還活著?!挂粋€陌生女孩的聲音。

    「可以打個賭?!褂忠粋€慵懶的男聲哼道。

    我用盡全力,微微睜開了眼睛。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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