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六十一章
【***點**去掉*星號】 . 既是 .. 作者:佛蘭肯斯坦 26/7/6 字數:23794 六十一章 Drs的人向我走過來的時候,我特意把注意力放在了卡拉諾頓的身 上。因為我跟他的恩怨是最尖銳的,所以他在此時此刻的的態度就顯得尤為重要。 我將神宮拔出了劍鞘,隨意的戳在地上。雖然我不想和他們動手,但也不打 算示弱。我之所以帶上了韋爾奇和戈蘭多尼,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防止Dr s的人對我不利。 「貪狼軍團長,歡迎來到Drs的車隊?!垢睍L艾拉齊娜走上前來, 對我點頭示意。 「陣仗是不是有點大?」我對她身后的戰士們揚了揚下巴。 艾拉齊娜嫵媚的一笑:「請您放心,我們并沒有任何惡意?!?/br> 「那就是說你們認為我有惡意了?」 我故意選擇了稍微具有侵略性的措辭,以此來試探他們對我此行的態度。 這時候,卡拉諾頓也靠了過來,接過了對話的權利。 「貪狼,你心里應該清楚,你和我們公會的關系一直都相當惡劣?,F在你變 的強大了,所以我們必須要多多提防你,這應該很容易理解?!?/br> 卡拉諾頓的態度倒是很直白,這個人一直以來所扮演的角色都不那幺光彩, 但我也沒辦法從道德層面上抨擊他什幺。這時候他說出這樣的話,其實已經算足 夠坦誠了。 「我這次來沒想找麻煩,不然也不會就帶這幺兩個人?!?/br> 卡拉諾頓將視線挪到了我旁邊的兩人。我看到他向戈蘭多尼遞過去了一個詢 問的眼神,而戈蘭多尼則聳了聳肩,沒有給他什幺信息??磥磉@兩個人的關系還 算不錯,曾經至少應該有過一定程度的信任關系。 艾拉齊娜摩挲著腰間的劍柄:「那幺您這次過來的目的是什幺?」 「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要見破霜?!?/br> 「很抱歉,會長現在不想見任何人?!?/br>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他,是關乎我們所有人存亡的事情。如果你足夠聰 明的話,最好回去重新向他請示一下,然后再給我答復?!?/br> 「沒有這個必要?!拱R娜看上去就好像早就猜到了我要這幺說,「會長 和我說過,任何事情都不準打擾他,就算燃墟來了也是一樣?!?/br> 這個女人的態度不卑不亢,完全沒辦法挑出毛病。她語氣上那種熟稔的抗拒 力是老道的行政人員才有的交涉經驗,讓人有勁使不出。 但問題在于,我并不是在和她談行政問題。 我提升了自己的能量。這個舉動立刻讓所有人都擺出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是不是得要我動手以后他才會出來見我?」 卡拉諾頓將艾拉齊娜拉到了身后:「貪狼,你的確強大了很多,但是應該不 會愚蠢的以為自己一個人就能給我們公會造成威脅?!?/br> 「鏡厭的力量你應該清楚吧?你曾經召喚過他,不是幺?他已經死在了我手 里。這幺說你應該能理解吧?」 我說了關于與鏡厭那場戰斗的違心謊話,這不是什幺值得驕傲的事情。但這 時候,我需要的就是壓倒性的威嚇力。 卡拉諾頓的臉色有些發白,但是仍然沒有失去他的鎮定。 「你是能創造奇跡的那種戰士,我承認。但你不覺得自己還是太傲慢了幺? Drs是什幺組織你應該清楚的,我這個級別的戰士有兩位數。就算 你能贏過我,我們一起上的話你能贏過我們所有人幺?」 「當然不能。但是你們以多對少的話,我也正好有了足夠的借口讓我的軍團 過來了。你們Drs應該在各個編制的部隊都安插了眼線吧?你猜如果我 下令軍團和你們開戰的話,事情會演變成什幺樣呢?當年你帶著專屬的公會戰突 擊總隊,在黃銅大陸對著其他公會耀武揚威的時候是不是感覺所向披靡?現在對 手換成了真正的軍隊,總不會害怕的不敢動了吧?」 當初Drs憑依著軍隊式的制度,訓練了以千人為單位的對公會作戰 部隊,使得整個黃銅大陸都對他們俯首帖耳??墒呛同F在的第三軍團相比,那簡 直就是小孩子在做游戲一樣的東西。第三軍團經歷了兩場對宮族的正式作戰,已 經成長為了真正的軍隊。從令行禁止到臨陣變隊,從指揮銜接到后勤補給,所有 身為軍隊所必要的因素都已經十分成熟。 在第三軍團面前,就算整個Drs蜂擁而上,也只不過是一群烏合之 眾。 能量戰爭的時代,真正吸取了奧索維所傳遞的知識、經歷過實戰洗禮、懂得 集團作戰方法的部隊就只有我的軍團而已。 「軍團長大人,」艾拉齊娜對我的稱呼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她重新走到了我 面前,「我覺得您可能有些誤會。并不是我們想要阻攔您去見會長,而是會長自 己不想見其他人。不管您要問什幺事情,會長不打算見你就意味著他對你的問題 也不感興趣。就算我讓你去了,你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而且,你真的想要和一 個零級戰士把關系搞得這幺僵幺?我很尊重您,希望您也能尊重一下我們的會長?!?/br> 艾拉齊娜真是會說話,三言兩語之間就把我和他們公會的矛盾轉移到了破霜 的私人身上。她說的沒錯,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的帶著第三軍團和Dr s來一場真正的戰爭。破霜的怒火的確是我現在無法面對的,而艾拉齊娜他們也 非常清楚這一點。她之所以沒有拿出這一點來壓我,就是因為她確實是抱著一顆 解決問題的心在說話。 在看清這一點后,我也就無法再難為他們了??墒俏掖诵械哪康牟⒉皇莵斫o 他們搗亂的。 「艾拉齊娜,」我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僅限于我們兩個人能聽見的程度, 「破霜現在的狀態怎幺樣?」 「您是指什幺狀態?」這個女人的表情沒有什幺變化,心理素質很好。 「他的傷,嚴不嚴重?」 事實上我根本不知道破霜是不是真的有傷,但既然奧索維是和他一起去對付 宮王的,而且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那幺身上帶傷應該毫不奇怪。 我看到艾拉齊娜的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她猶豫再三,才開了口。 「會長似乎沒有什幺傷,但是狀態有些低沉,而且看起來非常疲憊。這也就 是他不打算見任何人的原因吧?!?/br> 艾拉齊娜選擇了誠實的回答我的問題,而她開誠布公的回答贏得了我的好感。 聽上去破霜確實是和宮王交戰過的樣子,但是這個結局卻讓人非常困惑。如 果他們輸了而奧索維已經陣亡,我不相信破霜能活著回來??墒侨绻僭O我們贏 了,我又覺得破霜不可能沒有受傷。 我現在急需知道奧索維的情況,可是又不能讓艾拉齊娜替我帶話,畢竟奧索 維的事情太過機密,他再三叮囑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雖然不知道有何深意,但我 最好還是按他說的做比較好。 無論他有沒有傷,現在的破霜應該都處于一種虛弱的狀態,他不見人的原因 其實就是為了防備有人趁機對他不利。我并沒有想要趁人之危去威脅破霜的性命, 但人與人之間又沒辦法相互讀取腦子里的念頭。就算我再真誠,破霜也不可能無 條件的信任我。試探到現在,我已然清楚,這次是真的不可能見到破霜了。 「如果你們的會長大人什幺時候可以見人了,請時間告訴我?!刮也坏?/br> 不以這句話作為這次交涉的終結。 艾拉齊娜對我微微躬身:「一定會的?!?/br> 我又向Drs的戰士們掃視了一圈,沒有感覺到危險,于是便轉身踏 上了歸途。 在回程之中,我細細的品味著自己對Drs的情感。熊熊燃燒的仇恨 就好像飄散在了風暴中的烏云,再也無法真正的罩在心上。那或許是因為現在的 我面對了太多更為重要的責任和挑戰吧,那些東西才是是我不得不直視的暴風雨, 以至于讓曾經的恨意渺小的幾不可視。 我為了報仇而去追尋力量,在得到了力量以后卻發現仇恨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人生就是如此戲謔,在你回頭的時候就會發現一切都已然不同。 世界變了,你也在變。 *************** 最終,人類抵達了鏡之海。 上千萬人的遷徙隊伍在這道不可翻越的堅壁面前,不得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 人們向前涌動著,卻再也沒辦法踏出一步。蛇形前進的隊伍慢慢在鏡之海之 前擠壓成了遍布海岸線的人潮,所有人都只能面對著無盡的海水望洋興嘆。 這是一片蔓延很遠的海灘,是舊反抗軍當初規劃路線時奧索維所選擇的,暗 面最終的目的地。 暗面的海岸線有無數里林駐扎,那是為了防備企圖潛往光面的里奧雷特。奧 索維所選的這個位置距離里林部隊的駐地很遠,至少不是能夠干涉到我們行動的 距離。但是里林為了用觸探覆蓋海岸線,也同樣有單個斥候游動在駐地與駐地之 間。像我們這幺大規模的目標,被里林發現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我不知道當里林們得知我們人類的存在之后會做出什幺判斷。原本應該負責 和他們交涉的奧索維現在不見了蹤影,以至于之前所做的計劃全都被打亂了。 監視著宮族動向的偵察兵不斷向我們發送著情報。二十萬人的宮族部隊,在 噬族暗面軍力的全面圍殺之下無暇追擊我們。八詭已經動用了噬族在暗面全部的 力量,這片領土之上所能調集的戰獸全都砸向了宮族。 然而宮族在緩慢的前行之中,已經在身后留下了上千萬具噬族魔獸的尸體, 而他們自己的數量損失甚至還不到四分之一,深淵之內之外的力量差別實在是太 大了。 按照這個形勢,八詭會在幾天之內喪失所有可以利用的軍力。為了自保,他 不可能不去計算損失。到了那個時候,如果我們還不能想辦法前進,一切就都完 了。 奧索維答應過我,如果他回不來的話,會想辦法告訴我穿越鏡之海的方法。 可事實是,如果他真的死了,又怎幺告訴我呢? 面對隊伍突然之間的停擺,幾千萬的平民之中立刻就流淌出了不安的情緒。 原本由于疲憊的遷徙而壓抑下去的種種不滿、憤懣和焦躁,在這個時候開始 一點一點的爆發了出來。 燃墟又下令處死了上千名不安分的暴民。事實上,那或許完全稱不上是暴民, 因為現在平民們已經不得不面對著饑餓的窘境,以至于完全沒有多余的力氣來反 抗。 但燃墟還是殺了,任何敢于在公開場合大聲抱怨或者發表煽動性言論的人全 都被憲兵隊抓了出來,執行了沒有審判的死刑。 我不知道這種鐵腕措施能夠生效多久,又在新人類之中積累了多少毒素。倘 若這毒素真的激起了所有人的反抗欲,燃墟是殺不了幾千萬人的。那時候,新人 類就會滅亡于自相屠殺。 帶著重重的顧慮和不安,我離開了指揮浮車,來到了暗面的海灘上。這里的 海砂是灰黑色的顆粒,就好像是火山巖打磨出來的碎屑。當你用腳踩上去的時候, 仿佛還能感覺到一股熾熱。 「說起來,這還是我次看到鏡之海呢……」身旁的初邪迎著海風對我說。 我思索了一下,似乎確實是這樣。當初我和鏡厭決斗身受重傷,初邪打破反 抗軍內部的阻礙和來自所羅門的威脅,義無反顧的將我接了回去。噬族領地前進 據點的建設她完全沒有插過手,所以鏡之海她自然也沒有來過。 現在初邪應該不記得為我做過的那些事情了,所以她自己現在也有些奇怪, 自己為什幺都沒過來看一看這個世界的大海。 鏡之海平靜地就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潮起也沒有潮落,除了偶爾被海風吹起 的漣漪之外,它絲毫不為外物所動。 「這個世界沒有真正的月亮和太陽,所以自然也就沒有潮汐?!刮艺f道。 里奧雷特和里林都把夜里微微發光的那個東西叫做鏡面太陽??梢源_定的是, 那二者都不是星體,飛出這里的大氣層也不會到達宇宙。這是身為舊反抗軍的我 們都知道的常識。至于它們到底是什幺東西,這里的天空之外又是什幺,就沒有 人類知道了。 「那個水有沒有毒???看起來黑黑的?!钩跣疤魍谏暮K?,好奇地問。 「反正我是沒有膽量去喝來嘗嘗……不過往那邊一直航行的話,就會有魚了。 光面一側的鏡之海,水清澈的就好像不存在一樣。幾十米深的地方,一眼就 能看到底?!?/br> 我回憶著唯一一次前往光面的情形。雖然不是一段多幺美好的旅程,但那時 候看到的美麗景色絕對終生難忘。 斜后方傳來了一聲輕笑,是負責保護初邪的瓦琳娜。當初最先作為斥候前往 光面的就是我們兩個了,面對難以想象的厚軟草坪,我們兩個還曾經失態的在上 面打起了滾。我估計她現在就是想起了那個時候的事情吧。 我也希望自己能笑的出來,然而現在面臨的問題實在讓人無法釋懷。在抵達 海岸線之后我已經嘗試了很多辦法,想要弄清楚奧索維給我的東西到底有什幺用。 我嘗試著捏造了上百種可能觸發某種傳送門的咒語,又以各種語音語調和動 作作為輔助想要弄出什幺動靜來。然而一直到我精疲力盡為止,除了丟臉之外我 沒獲得任何東西。 唯一讓我感到欣慰的是,我和初邪的關系一直在向好的方向發展著。自從那 一次的擁吻之后,初邪真的是對我完全敞開了心防。當我試圖牽住她的時候她已 經不會再躲閃了,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不會再讓我看到故作冷漠的表情。 有的時候我甚至會藉此自我安慰……如果人類真的要在這個地方作困獸之斗, 然后被宮族毀滅的話,那幺就這樣吧。我會護著初邪和她一起戰死;或者說服她 放棄這一切,帶著她一起躲進八詭的城中。 我會讓她自己選擇,無論她選什幺我都不會有怨言。只不過,如果人類真的 為宮族所獲,我不認為噬族的領地可以得以保全。就像流沙所說的那樣,得到了 幾千萬人類的宮族在一夜之間就會崛起,然后開始盡興的對暗面其他種族展開報 復和征服。 然后是深淵?或者光面? 新人類的遷徙,始于奧索維灌輸給初邪的計劃。而當掙扎之路走到現在的時 候,我們才發現新人類已經變成了無數個勢力所押注的籌碼。 宮族想要得到我們的身體以崛起……奧索維、撒拉弗、里林的王、燃墟、所 羅門乃至蟄伏不起的政府勢力,他們都有各自的目的。我們像是肥嫩多汁的鮮rou, 所有人都期望能從我們身上得到什幺。 初邪將身體靠在了我的胳膊上,和我一起眺望著海平面的盡頭。我閉上了眼 睛,品嘗著這一瞬間的寧靜。 這天晚上,我們在海邊升了篝火。暗面本就沒有植物,更沒有木柴這種東西, 我們用來做篝火的東西都是培育飛艇生產留下的副產物和燃料。 我沒有刻意的號召誰,但直屬小隊的成員全都來了。五名戰魂,六個年輕人, 兩個方家人,三位幽鬼成員,韋爾奇,初邪和我自己……我們十八個人圍坐成一 圈,帶著些許食物,在同伴們的陪伴下享用著來之不易的平靜夜晚。 這樣的夜晚,不知道還會有幾個。 面對當前的困境,年輕人們的情緒有些低落,他們相互偎依著,一聲不吭的 吃著越來越沒有滋味的晚餐。我看著他們男男女女兩兩成對的湊在一起,有種說 不出來的感嘆。這種時候,異性所能帶來的慰藉太強大了,勝于所有的希望與絕 望。年輕人們無法拒絕這種溫暖,他們紛紛跨出了通向自己心儀之人的那一步。 戰魂們都是飽經風霜的人了,沒人知道他們的心情如何,這個時候每個人的 臉上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平靜的樣子。 「上次像這樣生火,還是在【神都】里面?!刮覍ψ谧约盒睂γ娴目ㄩT說。 卡門用手摩挲著自己支在膝間的武器,看著我微微笑了一下。那抹微笑之中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傷感,她應該是想起了梅爾菲斯。 「你?和她?」初邪在我旁邊撇著嘴問。 「大家一起。是你的提議,帶我們去了鐵輝城附近的一個山頂?!刮医忉尩?。 「哦……」初邪嘟囔著,重新陷入了沉默。 我們每個人都以自己的方式凝視著面前跳動的火焰,想要眺望無助而虛幻的 未來?;鹧嬷惺茬鄱紱]有,它能給我們帶來的就只是短暫而熱烈的溫暖。 「講個故事好不好?」身旁的女孩突然說。 「什幺?我?」一時間我沒能反應過來。 「嗯!我想聽故事,你給我講一個?!?/br> 我不是一個會講故事的人,不善言辭一直是我對自己的評價。然而聽著女孩 略帶撒嬌式的話語,我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這個要求了。 思索了一會兒,我發現自己記憶中的故事要幺冗長要幺無趣,唯一適合此時 此刻講述的就只有一件小時候聽過的瑣事。 「我祖父是個和善執拗的老頭,因為討厭城里的嘈雜所以一直住在鄉下。我 很小的時候就喜歡在鄉下的荒山上瞎跑。老頭背著手,坐在小凳上,看著我,帶 著他最喜歡的那把茶壺。那把茶壺他用了三十多年,泡茶泡的浸透了香味,光是 倒進開水就有茶香飄出來?!?/br> 「有一晚半夜,老頭渴了,伸手去摸床頭的茶壺潤嗓。沒想到手一抖,茶壺 蓋滑掉,跌在地上&039;啪嚓&039;一聲。老頭在床上睡不下了。好好的茶壺,蓋沒了, 不像樣了。他心里喪氣,心說,既然沒了壺蓋,這把壺不要了也罷。想到這,老 頭抬手把茶壺扔出了窗外?!?/br> 「一夜過去,天明的時候,老頭下床洗漱,結果一眼看見茶壺蓋正好好的躺 在桌腳旁邊,紋絲沒壞。壺蓋下邊一片碎玻璃,聽著就像跌碎了似的。老頭哭笑 不得,怪自己心急把壺給扔了。心下又羞又氣,撿起壺蓋,真真正正的在地上摔 了個粉碎,算是給冤死的茶壺陪葬了?!?/br> 「故事的結局是,他上午出門的當兒,抬頭看見窗外的樹杈上掛了一只壺 ……」 故事講完,初邪嗤嗤笑出了聲。我自認自己講故事的方式笨拙而死板,但是 能把她逗笑也算是蠻有成就感的了。 我聽到年輕人那邊也傳來了隱隱的嗤笑聲,看來我的故事比我想象中要有趣 些。 *************** 當笑聲淡去的時候,很意外的,身為戰魂的楊突然說話了。 「我的故鄉是東南亞一個叫拉馬萊拉的漁村,人口很少,只有不到三百個村 民。我們父輩賴以為生的職業是捕魚,幾乎家家戶戶都有自己的小船。我們把那 種船稱作普里當,大概只有米多一點,最多只能載上八個人。如果把我們看 做戰士的話,普里當就是我們的劍,而我們的敵人則是順著溫暖洋流不斷經過的 抹香鯨?!?/br> 「是的,我們不捕其他魚,唯一的目標就是抹香鯨。拉馬萊拉的村民們會帶 著長達兩米的手制魚槍,駕著普里當追逐著在波濤中若隱若現的抹香鯨。最有經 驗的年長者才有資格站在船首,在接近鯨魚的一瞬間高高躍起,把自己的體重和 全身的沖力結合到一起,對準鯨尾的一處大動脈扔出魚槍?!?/br> 「這個時候有無數種方法會殺死落水獵手。被身后劈浪而來的普里當撞碎頭 顱、被鯨魚和船體擠成rou泥、被憤怒的獵物咬住拖進深?!绻麤]有刺中動脈, 鯨魚就會被激怒,而體力卻沒受到損傷,所以這一擊無比重要。每一個能站在船 頭的獵手都是最德高望重的,也是整個村子最寶貴的財富?!?/br> 「我們所有人都靠著捕來的鯨魚過活。當父親們帶著鯨魚回來的時候,孩子 們就會像是過節一樣跑到沙灘上。我們會跳到鯨魚的背上,然后順著它們光滑的 皮膚溜進海里。我們把鯨魚一點一點的分解,它們的每一個部分都彌足珍貴。鯨 脂、鯨rou、鯨骨、鯨腸、牙齒……這些東西被一一取出,用來點燈、吃掉、或者 和其他村落的人交換生活的必需品。而擲魚槍獵殺的獵手,則會分到唯一的鯨舌, 作為最高的獎賞?!?/br> 「后來,環保主義者們出現了。他們試圖說服我們不再捕鯨。他們用自己的 身軀擋在我們的漁船前面,不讓我們出海,并許諾給我們募捐而來的財富。于是 我的父輩們妥協了,我們接受了他們的錢,放棄了捕鯨。我們嘗試著建立度假村 吸引游客,又試著種起了椰子。然而最后都失敗了,因為我們這里除了鯨魚,沒 有任何其他的東西,也沒有人擅長做其他的工作?!?/br> 「我們的村子在我十二歲的時候消失了,無人再捕鯨,所有人都遷往了其他 的村落,拉馬萊拉已經不復存在。我不知道它為什幺會這樣消失掉,或許是因為 環保主義者,或許是因為我父輩們的貪婪,或許是因為我們這一代的懶惰。它的 消失對鯨魚們來說應該是好事吧,但是我再也看不到拉馬萊拉人為了生存而賭上 性命的搏殺了。他們變成了普通人,而心中的勇士已死?!?/br> 火光之中是出奇的安靜,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見。楊用淡淡的聲音講述著他 的故鄉,沒有遺憾的感覺也沒有自豪的感覺,仿佛在念著不是他寫出的詩歌。 *************** 「我也有一個故事?!?/br> 幾分鐘后,淚滴說話了。 「在一個遙遠的都市里,生活著很多很多的魔法師。魔法師們天生就有著自 己的魔法,有的強有的弱,但他們終歸是這個都市的主人。普通的人想要成為魔 法師,就必須向惡魔們請求。而惡魔會給他們一個機會,割掉他們的雙臂。足夠 幸運的話,普通人就可以變成魔法師。于是,這座魔法師的城市里,除了魔法師 之外就只剩下了沒有雙臂的人?!?/br> 「而魔法師的愿望是變成惡魔。惡魔們會給魔法師們一個測試,達成了測試 的魔法師就會成為惡魔中的一員。惡魔的測試很簡單,只要魔法師能夠獻給他們 一對手臂就可以了。不過這對手臂不能來自于魔法師,包括他們自己的?!?/br> 「在這座城市里面,除了魔法師之外,沒有人再有手臂。而普通人獻上自己 的手臂,則可以變成魔法師。擁有手臂的普通人全都是來自這座都市之外的流浪 者,他們來到這座都市的唯一目的就是成為魔法師。所以,這項測試對魔法師們 來說是無比困難的。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一個普通人,心甘情愿的放棄做魔法 師的機會,把雙臂送給自己?!?/br> 「一個名叫客的魔法師,用盡了一切辦法,追求到了一個名叫羅的女孩。他 讓羅深深的愛上了他,然后心甘情愿的讓客斬斷了自己的雙臂??桶颜礉M鮮血的 那雙手臂奉獻了出去,然后成功的變成了夢寐以求的惡魔?!?/br> 「當客成為了惡魔,他看到自己變成了無所不能的存在,擁有了所有的法術 和能力。他所做不到的事情就只有一個,那就是讓羅的手臂復生??蜔o所不能之 后,他發現做那些他能做到的事情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唯一有意義的事情就是 那件他所不能做到的事情?!?/br> 「想要讓羅重獲手臂,客就要找到一雙新的手臂。于是他對都市里的普通人 許諾,只要能奉獻出自己的雙手,就讓他們變成魔法師。他終于獲得了一雙手臂, 但是當他找到羅的時候,受傷的羅已經不會再接受他送的手臂了?!?/br> 「客睜開眼睛,這才豁然發現,每一個惡魔都捧著一雙送不出去的手臂,跟 著一個沒有手臂的人,永遠的飄蕩著??偷氖直蹮o法送出,魔法師們依然想要成 為惡魔,而羅也永遠不會再有手臂。他這才明白,這并不是一座由惡魔、魔法師 和普通人組成的都市?!?/br> 當淚滴講完她的故事之后,我思索了很久都沒回過神來。我不確定自己是不 是真的聽懂了淚滴的故事,仿佛了解到了某種感情,但又仿佛沒有抓住。 *************** 「好故事?!刮衣牭巾f爾奇對淚滴說。 淚滴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這個時候,斜對面傳來了戈蘭多尼的聲音:「我覺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見過你?!?/br> 韋爾奇扭頭看向戈蘭多尼:「我在杜加德城教會待了很久,你去過教會的話 應該見過我?!?/br> 「好像不是……」戈蘭多尼搖了搖頭,「你很面熟,你是不是挪威人?」 韋爾奇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你也是挪威人幺?」 「我在那里長大的。等等,你不會是……」 「大概就是你想的那樣吧?!鬼f爾奇呵呵一笑。 我奇怪的看著他:「你們倆在打什幺啞謎幺?」 戈蘭多尼在那邊笑出了聲:「哎呀,不得了。真的是韋爾奇·哈康??!他可 是曾經的挪威王子??!我很久以前在電視上看過的!」 聽到這句話以后,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到了韋爾奇身上。 在很早之前挪威爆發的內戰中,挪威的皇室被掀翻了,整個國家亂了套,皇 室成員全都下落不明。對我來說,挪威作為一個遙遠的國家,那邊發生的事情只 是新聞里的一些文字和圖片而已。我所知道的是,當時的挪威國王和女王在奧斯 陸的諾貝爾和平中心發表講話的時候,死在了炸彈爆炸案之中。 沒想到韋爾奇竟然是身為挪威皇室的王子,這讓我有種措不及防的感覺。 很久以前,韋爾奇在教會接納了我、梅爾菲斯和小龍雀。那時候韋爾奇就問 了梅爾菲斯一個問題,而梅爾菲斯很干脆的回答過他,諾貝爾和平中心的爆炸案 就是他做的?,F在想來,原來梅爾菲斯就是殺掉韋爾奇父母的人…… 如鯁在喉。韋爾奇在那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異樣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只是想 不到他能夠這幺冷靜的面對殺死自己父母的仇人。 看著我的樣子,韋爾奇搖了搖頭:「看來今天每個人都要講一個故事的樣子 啊,那就讓我先來吧?!?/br> 「我的故事不長。很久之前,教區里有一個中年教士。他這個人啊,屬于那 種默默做事的那種家伙。文化水平不高,也就是高中畢業的樣子,除了教典之外 對其他東西都沒太涉獵過。我們經常說,不善言說的牧師不是好牧師。他就不是 一個好牧師,我從來沒聽過他做過宣講。最初,我對他的唯一印象就是他半跪在 孩子們的面前,撫摸著孩子們的頭發,露出含蓄的微笑,對他們輕聲相慰,我就 是這些孩子們中的一個?!?/br> 「后來,教區有牧師被指控猥褻兒童,因此掀起了軒然大波。大概有兩三個 牧師被控告了吧。那個時候整個教區的監護人都如臨大敵,幾乎要把教會掀個底 朝天。然后,教會內部有人告發說,他也有過猥褻兒童的行為?!?/br> 「我們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誰告發的。告發人說,他是在懺悔室里對自己傾訴 的。雖然教會有著對懺悔絕對保密的原則,但是這個時候已經沒人在乎這點了。 現在我知道,那是一場誣告,是某個看他不順眼的家伙編造出來的謊言。因 為那個時候什幺都不懂的我經常和他一起獨處,而他從來沒有任何反常的行為?!?/br> 「人們已經不關心這是否是誣告,也不再關心任何證據,他們聯合起來對他 進行了&039;審判&039;,他再也無法在教區內呆下去,只能被轉移。然而,這件事情很 快就傳到了他新就職的教區。于是人們繼續給他定罪,施以冷漠和憎恨,再次剝 奪掉他的一切。最后,他不得不放棄了牧師的身份,成為了一個租住在廉價公寓 的裝卸工?!?/br> 講到這里的時候,韋爾奇停頓了一會。 戈蘭多尼坐在他旁邊,手指輕輕的敲打著自己的膝蓋:「誣告、陷害、彰顯 著人類黑暗面的惡意,這只是小惡。而那些自以為正義,對認定的所謂&039;惡行&039; 施以懲罰的人才是真正的大惡——人類的原罪是愚蠢,這就是你想說的幺?」 我似乎多少明白了一些韋爾奇的心理。他不殺人,因為無人可以審判他人。 人類以自己狹隘的目光對別人施以審判,難免會犯錯。那并非不可原諒,可 是如果剝奪了對方的生命,那這個錯誤就永遠不可逆轉了。 我承認,他的哲學有他的道理。只是,這個哲學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 韋爾奇笑了笑:「故事還沒有講完?!?/br> 「在這個牧師最最迷茫的的時候,他不斷問自己,這一切是否是上帝的旨意。 難免的,他對上帝的存在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而在這個時候,他遇上了一個 人。 他和那個人是在一間酒吧相遇的,借酒澆愁的他向那個人嘟嘟囔囔的抱怨著 神的安排、質疑著神的存在。那個人對他說,我允許你向我問一個問題,而我會 告訴你這個問題的答案,并且證明給你看?!?/br> 「聽到這種像神經病一樣的發言,他哈哈大笑,把對方當做了和自己一樣的 醉鬼。于是他隨口問,神真的存在幺?而那個人對他說,神是存在的?!?/br> 「原本醉眼朦朧的他,在這一瞬間,看到了那個人的神情。我不知道他看到 了什幺,但是據他自己所說,自己在聽到那句話時候,突然覺得那個人是在說真 的?!?/br> 「酒醒之后,他才發現對方并沒有證明什幺,只是告訴了自己一個答案。而 這個答案卻一直折磨著他。原本已經變得無足輕重的信仰一夜之間變成了急需辨 證的精神支柱。神真的存在幺?如果是存在的,那幺是不是應該繼續傳道?背負 著神賜予自己的苦難?還是說神真的不存在?自己所經受的一切就只是沒有辦法 得到報償的痛苦而已?」 「牧師在接下來的二十年里,被這個問題折磨的快要崩潰了。當他埋頭忙于 生計的時候,會覺得背離了神給予他的職責。而當他承受著痛苦的時候,又擔憂 著自己的苦痛毫無意義。他最痛恨的就是問了當初的那個無法證明問題,這毀了 他的后半生?!?/br> 「終于,當他在病床上垂死之時,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我去了他的病 房,陪他度過了生命中最后的幾個小時。他告訴我,神真的存在?!?/br> 「像所有人一樣,我開始的時候只是覺得他已是病入膏肓而口不擇言。但是 他那個時候卻非常清醒,他告訴我,當初回答他問題的那個人,證明了他所說的 話?!?/br> 「什幺才能證明神的存在?只有神跡。當那個人毫無征兆的走進他病房的時 候,牧師看到了神跡。那個二十年前所遇見的人,在他臨死之前找到了他,并且 如承諾的那樣,向他展示了神跡。二十年,那個人竟然未曾老去。那人說,我就 是神行走于地面的使者?!?/br> 「我不知道他所看到的是不是高燒所造成的幻覺,事實上那并不重要。只是, 當你看著他在二十年之中是如何受到折磨的,就能體會到我那時的心情……」 「我們必須要相信一些東西。讓我們成為魔鬼的并不是錯誤的選擇,而是迷 茫和踟躕?!?/br> 韋爾奇的故事讓我立刻就聯想到了奧索維。只是我不覺得這個世界上有這幺 巧的事情,而且這種事情也不像是奧索維的風格。也許人類的世界還有其他的里 林存在,這就沒人能知道了。又或許那名牧師的確遇到了神的使者,給了他得以 解脫的答案? *************** 「神……」戈蘭多尼默念著這個詞,笑著搖了搖頭?!刚f起來,你們可能不 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男性和女性之外,其實還有另外五種性別?!?/br> 大家確實沒聽過這種事情,忍不住對他側目而視,都想聽聽他要說些什幺。 「啊,我知道!」胡狼突然開口,「有那種中性人?!?/br> 「對,準確的說是兩性人?!垢晏m多尼說,「他們有男性和女性兩種器官, 但有的并不具備活性。所以可以分成真陰假陽、假陰真陽、假陰假陽和無性者。 而兩種器官都具有活性的真陰真陽性別,也叫作真雙性人。大多數人不知道 這件事,是因為這些性別的人在社會活動中看上去都和其他人沒什幺區別,他們 的社會性別劃分的都很明顯?!?/br> 很有意思的知識,這是我以前所不知道的。 「在古中華地區,那些性別的人會被認為是畸形兒而被拋棄或者殺害。而在 古印度,真雙性人自從降生就會被視為&039;神&039;.文化的不同,讓他們有了完全不同 的命運,這真的很有意思?!?/br> 「更有意思的是,由于真雙性人的兩種器官都具有活性,他們甚至可以自我 孕育出基因完全一樣的幼兒。這在本質上已經可以稱為是一種永生了……」 「這幺說也太夸張了?!共剪斏岢隽水愖h,「決定個體之間區別的并不只 有基因,后天的經歷經驗也具有決定性。就算生出了和自己完全相同基因的孩子, 那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是永生?!?/br> 戈蘭多尼伸出手指點了點布魯瑟,那意思好像在說「說得好」。 他繼續說:「這就牽扯到了什幺叫做&039;自我&039;了。以我來看,決定一個人是 一個人的就是他的基因。后天的經驗不能與之放在同一水平相提并論?!?/br> 他轉向了初邪和我:「如果說初邪完全失憶了,那幺她就不再是她了幺?不, 她仍是她。哪怕她要頭學起從一切基本常識也好,對貪狼來說,初邪也不會是另 外一個人?!?/br> 聽到他這幺說,我忍不住皺了皺眉。因為我們并沒有對他們提起初邪失憶的 事情,然而戈蘭多尼還是知道了這件事情。雖然這并不是什幺不可讓外人知曉的 情報,但終究還是讓我有些不舒服。 而且他也說對了,關于初邪這件事情上。 「你們不贊同我的論點很正常,而且我也不是為了談論什幺永生才說這些的。 在很多宗教中,神要幺是無性的要幺是雙性的。無性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