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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也總有熱騰騰的飯菜和給他留著的燈,當他決定辭職出來單干的時候阮承更是一心一意地幫他排憂解難,還把他為數不多的積蓄盡數投入了方澤坤的公司……跟阮承相處的時候,方澤坤很舒服,他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阮承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需要什么,然后忙不迭地把他要的東西送過來。方澤坤把這些都當做了理所當然,所以當得知阮承真的要離他而去的時候,他才會如此惱羞成怒。第3章阮承一向獨來獨往,沒有什么朋友,他銀行卡上的錢也都盡數劃入了方澤坤的公司。沒錢,沒工作,沒朋友,想要在一個地方長久的呆下去,阮承只能選擇先回老家。他與方澤坤是一起在C市長大的,方澤坤17歲那年考到B市,阮承便也一路跟隨他來到B市,在這里學習,工作,安家。回到闊別已久的故鄉,熟悉的濕熱感撲面而來,C市多雨,這天恰巧又是雨天。還好雨下得不算大,阮承并未帶傘,就任由著細細密密的雨飄落在他因為許久沒有修剪而顯得雜亂無章的頭發上,針尖一般大的雨滴鉆進他的眼睛里,聚成小流,順著眼角留下。地面有些泥濘,阮承憑借著身體的記憶走過一級級長滿苔蘚的青階,回到老房子。行李箱被隨意地扔在一邊,孤零零零的。接連幾天,阮承都懶得打開它,因為其中的每一樣東西,都承載著他與方澤坤的回憶。人生的前幾十年里,阮承把方澤坤當做了他的全部目標和努力的方向,如今突然卸載了這壓在肩上,馱在背上,粘在心上的沉重擔子,他到底有些不適應。向來乖巧溫順的寵物突然學著亮出爪子撓人了,任誰都會覺得有些不滿,方澤坤自然不能放任阮承這種行為,他很快查到了阮承的去向,親自前往。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阮承正微闔著眼躺在躺椅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一副安詳又平靜的模樣。誰會敲門?回到C市已經有一周的時間了,阮承幾乎掐斷了與外界的一切聯系,他甚至連手機卡都沒有去辦,每天就窩在這間有些年頭的老房子里,腦袋放空。敲門聲還在繼續,并且絲毫沒有要停止的意思。無奈之下,阮承從躺椅上直起身子,朝著門口道:“誰?”阮承太久沒有說過話,只這簡單的一個字,他就試了好幾遍才說出口,聲音嘶啞得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聲調還有些奇怪。“是我,方澤坤?!?/br>隔著一道門,門外的聲音有些不太真切,但聽到這個魂牽夢繞的聲音,聽到許久沒有在耳邊響起的名字的時候,阮承的瞳孔驀然散大了,他的心臟開始瘋狂的跳動起來,腦袋“嗡”地一聲炸開,他甚至懷疑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方澤坤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與不滿,見阮承遲遲不給自己開門,方澤坤擰著眉頭,又敲了兩下門:“你開下門?!?/br>阮承如夢初醒,他深吸一口氣,把涌上心頭的情緒全部壓下,收斂起臉上的表情,起身給方澤坤開門。門外又在下雨,方澤坤撐著一把黑色的雨傘站在門口,這場景與兩人結婚那天何其相似。阮承不得不承認,方澤坤生得一副好面相。不似傳統的東方人,方澤坤鼻梁高挺,他眼眶深邃,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把人帶入無盡的漩渦。只暼了方澤坤一眼,阮承就從他的臉上看出了憤怒,他薄薄地嘴唇緊緊抿在一起,眉心擰成“井”字,眼睛正死死盯著阮承的手臂。方澤坤臉色不太好,幾乎是在阮承開門的一瞬間,他就伸手抓住了阮承纖細的手腕:“你他媽在干什么?!”阮承倏然瞪大眼睛,瞳孔在抑制不住地顫抖。一時間,壓抑許久的情緒爭先恐后涌了上來,恐懼,憤怒,悲戚……和深深失望。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阮承狠狠甩手,掙脫了方澤坤這個強大的Alpha的桎梏,他收斂起洶涌而來的情緒,平靜道:“桌子上的離婚協議書……你看到了嗎?”氣氛一時有些僵持,方澤坤萬萬沒想到阮承會是這副反應,他強吸一口氣,不想與阮承吵架。他略微收起陰沉的臉色,軟下嗓子道:“軟軟,跟我回去吧?!?/br>阮承沒有做聲,他低著頭,方澤坤也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軟軟?”方澤坤又嘗試著叫了一聲。沉默,是良久的沉默,正在方澤坤準備上前擁住阮承的時候,阮承突然開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別人叫我軟軟?”在說最后幾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變了調。方澤坤愣怔了片刻,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阮承好像確實跟他提過幾次,說不喜歡這個名字。但方澤坤覺得這樣顯得夫夫比較親密,于是一直這么叫阮承。阮承隨了母姓。在他的印象中,父親會把低低矮矮的自己高高舉過頭頂,笑著讓他他“坐飛機”;會寫飽含感情的情詩給母親,溫柔地叫她“軟軟”,卻也是那個出口便是情話,滿眼寫滿溫柔的男人,在阮承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毫不留情地拋下了他們母子二人。那個時代還不能洗去永久標記,剛剛長牙的小阮承,經常聽到母親臥室傳來的痛苦的呻吟和哀嚎,那時候發情期的Omega沒有Alpha的陪伴,只有死路一條。從手忙腳亂、難以忍受到熟練地皮下注射抑制劑,不過只需要一年的時間。而一年以后,阮承母親的身體再也無法承受抑制劑帶來的巨大副作用,拋下阮承而去。過了片刻,阮承低聲問道:“你有認真地聽我說過一句話嗎?”方澤坤皺皺眉頭,改口道:“阮承,我……”兩人距離只有半米遠,阮承抬眼定定望向方澤坤,打斷他的話:“我聽到那個Omega的聲音了,是你的……情人嗎?”他的聲音干澀,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的。他不想落得與母親一樣的下場,所以選擇在方澤坤挑破之前主動提出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那你愛我嗎?”未經大腦,這句話便脫口而出。人總是在不遺余力地犯賤,即使在這時,阮承心底里仍然抱著一絲希望。沉默,又是沉默。阮承如同被按在了粘稠的泥沼之中,腳被藤蔓死死勾住,味道腥臭且濃重的液體汩汩灌向他的喉嚨,壓在他的胸口,讓他無從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