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都困了吧？我也好困，我想回家睡覺了?！?/br>
鄭直剛看完書，從臥室里走出來，臉上帶著的無框眼鏡還沒來得及摘下，比平時的他看起來嚴肅了不少。

鄭直說：“你就在這待著，我和你哥哥陪你?！?/br>
“那……那，我也不知道mama要幾點回來?！蔽杭鸭颜f。

“沒事。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等會你mama來了我在叫你?！扁忚K在一邊柔聲說：“我們兩個都不困的?！?/br>
“我就在這睡一會，mama來了我就知道了?！闭f完，魏佳佳就把鄭直給他準備的小毯子蓋在身上，整個人在沙發上橫躺，頭輕輕靠著鈴鐺的大腿。

魏佳佳閉著眼，小聲問鈴鐺：“我可以枕著你嗎？”

鈴鐺摸摸他光滑的臉蛋，說：“當然可以?！?/br>
魏佳佳又向上蹭了一下，繼續說：“我還想聽睡前故事?！?/br>
“這個我可不會講，不過你可以求求你鄭直哥哥?！?/br>
“鄭直哥哥，我想聽睡前故事?！蔽杭鸭艳D過臉，用圓溜溜的大眼睛盯著鄭直。

“多大的人了，還聽睡前故事?！编嵵闭f歸說，還是起身去把客廳的主燈關上，只留下一點昏暗的燈光。

鄭直又坐回沙發上，隨手摘下眼睛，揉了揉鼻梁，說：“你閉上眼睛聽?！?/br>
他說完，又看見鈴鐺也大睜著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鄭直。

鄭直笑了，又對鈴鐺說：“你也閉上眼睛?！?/br>
“圣誕節剛過去不久，就講一個關于圣誕老人的故事吧?！?/br>
“每年圣誕，都會有圣誕老人來給小朋友們派發圣誕禮物。但是全世界的小朋友那么多，圣誕老人太忙啦，總會發不過來。況且他年紀大了，鉆煙囪也是個很辛苦的活兒。于是他收養了一個孩子?！?/br>
“這個孩子，就叫做圣誕小孩?！?/br>
“每一年，除開過圣誕的那一天，其余的三百六十四天里，圣誕小孩都在幫圣誕老人收集全世界的孩子的心聲。他們準備了足足一年的禮物，都會在圣誕那天派發出去?！?/br>
“圣誕小孩并不覺得工作辛苦，他每天都很開心。從前他都是孤身一人，但現在，他有了可以依賴的人。他們會一起包裝禮物，圣誕老人教他如何馴養以及駕馭鹿，還有如何優雅地爬煙囪。偶爾圣誕小孩還會幫圣誕老人捏一捏他飽經滄桑的腰?！?/br>
“那圣誕小孩會有圣誕禮物嗎？”魏佳佳問。

“派發禮物的人，總會忘了自己?！编嵵闭f。

“有一年，圣誕小孩突然意識到，他從來沒有收到過圣誕禮物。他委屈地對圣誕老人說：為什么我沒有禮物呢？”

“圣誕老人說：你看見那群孩子收到禮物的笑臉，你不快樂嗎？”

“圣誕小孩說：我是很開心，但是我還是會想要一個禮物?！?/br>
“圣誕老人說：但是……全世界的人都收到過我的禮物，卻沒人給我送過禮物?！?/br>
“圣誕小孩問：所以你就用他們開心的笑臉來安慰自己嗎？這樣吧，今年我們不要給別人送禮物了，我們只送彼此好不好？”

“圣誕老人問他：你想要什么呢？

圣誕小孩說：我……我不知道。

圣誕老人說：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送出去太多份禮物了，但是我……我，我不知道我自己。

圣誕小孩說：我有了一個主意！

于是這一年的圣誕，全世界的小朋友都沒有了禮物。而兩個忙里偷閑的人，一起在他們的圣誕小屋里，悠閑地躺在壁爐旁邊的搖椅上，聽一聽收音機里的故事。

他們為了自己活了一天，或許這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禮物吧?！?/br>
96.

眼前的一大一小已經睡熟了。

鄭直站起身，把魏佳佳身上的小毛毯給他蓋好，又拿來一件自己的厚睡衣，蓋在鈴鐺的身上。

鈴鐺無意識地縮了縮身子，把自己埋在衣服里。

鄭直看著鈴鐺的睡顏，無聲地笑了一下，又俯下身，在鈴鐺的額角印下一個干燥的吻。

做完這些，鄭直又從臥室里拿出他的筆記本電腦，近乎于無聲地碼字。

寫了一會兒，他抬起頭看看鈴鐺，就忍不住笑一笑；又看看睡得像小豬一樣的魏佳佳，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像是看到了小時候那個孤獨的自己。

97.

將近十二點的時候，鄭直家的門被敲響了。

“咚、咚、咚?！陛p柔又克制的三聲敲門聲。

鄭直起身，悄聲走到門邊開了門。

門外是個面色疲憊的女人，沒化妝，眼袋很明顯，嘴唇干裂頭發絲也有些散亂。

鄭直朝她點了點頭，說：“佳佳就在里面，已經睡熟了。我去把他抱出來吧?！?/br>
魏女士向他道了謝，聲音也帶著點嘶啞。

鄭直用毯子裹著魏佳佳，一直在廚房里爬著的老王聽到動靜，也吧嗒吧嗒跑出來，跟在鄭直的身后。

魏女士伸手，想要接過魏佳佳，鄭直遞過，說：“太晚了，我送你們一起下去吧?！?/br>
小朋友著實有點沉，魏女士抱得有點吃力。她看著睡熟的魏佳佳，眉目間似乎柔和了幾分。

鄭直替她按下電梯，又幫忙把老王帶進電梯間。

魏女士又一次道謝：“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這孩子在家里總是跟我提起你，說樓上有個哥哥，姓鄭，是個作家。和他玩得很好?！?/br>
鄭直看著電梯顯示屏的數字，頭也不回地說：“他很可愛，我很喜歡他?！?/br>
電梯門開了，鄭直率先走出去，又按著按鈕，不讓電梯門卡住老王。

走到魏家家門口的時候，鄭直終于忍不住說道：“我說這話確實有點冒犯，但是您放小朋友自己在家，一天吃三盒泡面，也確實不太好是不是？”

“啊?！蔽号堪欀碱^，一臉懊悔：“是我昨天太忙了……”

“他今天又把頭卡在防護欄里了，要不是我看見了，他不知道要在那待多久。就這樣，他也不想給你打電話打擾你，說你太忙了，不想你累著?！?/br>
魏女士愣愣的，看著魏佳佳的睡顏，說不出話來。

“對不……”她想開口道歉。

“這句話該和你兒子說才對吧?！编嵵闭f。

魏女士沒出聲，她開了門，請求鄭直稍等一會，便急匆匆地進屋，把魏佳佳放到臥室里。

屋里冷得嚇人。

魏女士順手一摸暖氣，知道是暖氣壞了，但鄭直還在外面等著，她就小跑到門口。

她用手狠狠搓了一把臉，又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精神一點。

魏女士算是個很要強的性子，沒怎么開口求過人，有什么事兒都喜歡咬著牙自己扛過去。

但最近的事情實在是讓她心力交瘁。她自己辛苦倒是罷了，兒子也跟著挨餓受罪，她心里就難受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