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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再說什么,袁江見狀,便按太后懿旨去辦了。過了約莫一刻又回來復命,彼時皇帝已去了側殿,邊守著貴妃邊批閱奏章,只太后還在正殿,他一揖,稟說:“清才人說貴妃娘娘剛失了孩子,此時她又有孕又晉位,恐怕貴妃娘娘聞訊要覺刺心,不能安養身子,求太后娘娘收回成命?!?/br> “喲,有意思?!碧蟮哪抗庾运嫔弦粍?,又與身邊已跟了多年的墨竹相視一望,“你去請她過來吧,就說哀家有話問她?!?/br> 墨竹福身告退,太后又告訴袁江:“去跟皇上也回清楚。告訴他,哀家傳了清才人來問話,他若愿意,就在屏風后聽聽?!?/br> 又過約莫一刻,顧清霜就入了殿。十數日的清苦令她形容憔悴,下拜見禮時好似弱不禁風的枯枝,太后虛扶了一把:“起來回話?!?/br> 離得太近,顧清霜與她目光一觸,就覺她視線微不可尋地往右側一飄。殿中右側放著書案、書架,除此之外便是一方屏風。顧清霜旋即會意,頷首道:“謝太后娘娘?!?/br> 太后收回目光,低下眼簾:“你說你沒動貴妃,哀家愿意信你。但七夕那晚,只你與貴妃在那地方,若不是你推了她,便只能是她蓄意害你。你又如何還肯為了她推拒封位?” 她邊說邊目光一凜:“別揀好聽的來搪塞哀家?!?/br> “臣妾不敢?!鳖櫱逅椭^,聲音輕但清晰,“那晚確是貴妃娘娘蓄意陷害臣妾。她說她恨臣妾在千福寺與皇上生了情,皇上明明是去看她的;還說……還說必是臣妾蓄意勾引,否則皇上斷不會留意臣妾。她這樣想,臣妾自然也恨她,但……但臣妾縱使不真為她著想,也還要為皇上著想?!?/br> 太后淡然抿了口茶:“皇帝可是要賜死你的?!?/br> 顧清霜口吻真誠之至:“皇上不過受人蒙蔽。那日又確只有臣妾與貴妃娘娘在那里,落在誰眼里都是臣妾的不是,如何能怪皇上?” 太后沒接話,只禁不住地又掃了眼屏風那邊。只可惜屏風遮擋得嚴實,她瞧不見皇帝現下的神情。 顧清霜緩了緩息,口吻悵然:“貴妃娘娘剛失了孩子,傷了身,若知陷害臣妾不成,臣妾還有孕晉位,怕是非落了病不可……臣妾現在最是恨她,可她是皇上的心頭之好,若她當真一病不起,太后娘娘讓皇上怎么辦?臣妾只想皇上好好的?!?/br> “你倒真是心細皇上?!碧髶u頭苦嘆,“可既是如此,有孕這等喜事,你怎的又不早點告訴皇上,偏被逼到這一步才說?” “臣妾原想再等些時日的?!鳖櫱逅驼Z輕聲地說著,“臣妾有孕時日尚短,胎還不穩,唯恐出事。民間亦有說法,說孕事不足三月不能說與旁人聽,臣妾便想等胎像穩固了再稟奏皇上。誰知……誰知事發突然,臣妾為了保住性命,也只好先說了?!彼f著一咬嘴唇:“好在此事終歸是喜事,說便也說了。但關乎貴妃娘娘的萬般糾葛,還請太后娘娘瞞著皇上?;噬蠞M心滿眼皆是她,若讓皇上知道她是那等行事卑劣的惡人,只怕比得知她落了病還要難過。臣妾與貴妃娘娘俱是宮中嬪妃,說到底……能讓皇上高興便是了,臣妾受些委屈不打緊的?!?/br> “你也太癡心?!碧箢H為配合地喟了一聲。 若放在以前,她是最不愛聽這些話的。尤其是自己還是嬪妃時,后宮里個頂個愛裝賢惠柔弱,可都是女人誰瞞得過誰呢?她只覺一個兩個都假得很。 如今,大約是并未再真的置身其中,她聽顧清霜這般逢場作戲竟聽出了些趣兒。再者,說到底,這丫頭的萬般算計也不過是為了自己過得好些,并不去害旁人,更不干擾政事。她這會兒拉她一把,只當是救人一命。 太后心下玩味著她的話,面上忖度須臾,又說:“那晉位之事便先罷了,但哀家還是會下旨,你的一應吃穿用度皆按貴人位來,權當是為這個孩子,你莫要再推辭了?!?/br> 顧清霜垂首深福:“謝太后恩典?!?/br> “回去歇著吧?!碧髷[手,“這些日子你也疲累,今日便不讓外人去擾你。待得明日,再讓新撥過去的宮人拜見?!?/br> 顧清霜再行福身,便告了退。她離開良久,屏風后的人才走出來,神情恍惚,面色微有些發白:“阿敏她……”他不敢信,相識多年的人竟會如此。最熟悉不過的青梅竹馬,好像突然就陌生了。 太后淡淡看著他,放在平常,她才是最對南宮敏看不上眼的那一個,此時卻偏反過來道:“你也不必全然信她,無非都是揀有利自己的話來講罷了。到底誰更可信,你還可多想一想?!?/br> 可其實…… 太后自己說著,心底都想笑。貴妃醒來后一味地只是驚恐、只是恨,清才人方才所言卻柔情之至,隱忍而顧大局。 他還如何說服自己接著信貴妃呢?若她是男人,此時都要忍不住心疼清才人了。 碧玉閣里,阿詩在聞得太后懿旨時,久懸的心終于放下。但隨著顧清霜被傳走,那顆心又重新懸了起來。 現下見她全須全尾地回來了,阿詩可算又有了笑容,扶著她進屋:“這回可是真沒事了?” “算是吧?!鳖櫱逅c點頭,只問她,“那些醫書可都燒干凈了?” “jiejie放心,早就燒干凈了?!?/br> 顧清霜這才松氣,坐到茶榻邊,將這些事再行翻來覆去地想了一遍。 她賭對了,貴妃的孕事果然是假的。 她原也不是不能一直避著,但將計就計反將一軍總歸來得更賺。畢竟就如貴妃愈發容不得她一樣,于她而言,貴妃一直放在那里也是個禍患。 現在,輪到她這一“胎”粉墨登場了。 說來這還多虧了她在宮里的“老資歷”。 許多人都覺得喜脈獨一無二,如非真正有孕絕不會有。但她從前在尚儀局時和個宦官扯閑篇,就曾聽聞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宦官家里原是民間的郎中,后來遭了災,才不得不把他送進宮。 他說喜脈并無那么獨特,若單說脈象,就是在男人的手腕上都有可能把出來。之所以能拿來判斷婦人有孕,靠的乃是“望聞問切”一整套功夫。 換言之,這脈象是要結合月事、房事等諸多緣由才可靠的。而單論脈象一點,有許多法子可以改變。 所以,南宮敏能瞞天過海騙過太醫,她便也能。她就這樣擋了一劫,再往后……她早晚要讓皇帝知道,南宮敏的孕事是假的。 她得想個比直言告狀更能讓他信服、讓他震驚的法子才是。她不能給他為貴妃找理由的余地,否則貴妃就總能憑著舊日情分死灰復燃。 她將這些說給阿詩和衛稟聽,阿詩聽得一驚一乍,衛稟則聽到一半就央她“賞”了把瓜子給他,做出一副實在的看好戲的樣子,倒逗得她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