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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而你卻不知好歹?!?/br>沈望頭一回這么憤怒,但他依然無法說出自己的心里所想,只是粗暴地踹他、打他,在安靜的醫院里鬧出不小的動靜,值班的護士奇怪地看向他們:“在醫院里鬧什么?”院長便彎下腰,摟住他,把頭放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幾乎壓彎了他瘦弱的脊背,說:“這孩子正在自責呢,現在在手術室里的孩子是他的好朋友?!?/br>“這樣啊?!?/br>護士感動道。不是的。明明不是這樣的。但他為什么說不出任何話?我是被強迫的!——強迫做什么被拍照、被性/侵?難道不是因為你喜歡做這樣的事情嗎?“你聽聽你的叫聲”、“你看看你屁股搖的”、“如果不喜歡為什么要吃我給你的巧克力呢?這難道不是勾引嗎?”、“你是天生喜歡這樣事情的孩子,這也是一種天賦”……要摧毀一個孩子實在是太簡單了,讓他的痛苦、悲傷沾染上性的色彩。將痛苦的悲鳴說成興奮的呻/吟,將掙扎解釋為求/歡,將恐懼解釋為懦弱。大人們擁有更高級的語言——那就是修飾。孩子們只會說蘋果是紅色的,而大人們卻不知辛勞地教他們說“他漲紅的臉像是紅彤彤的蘋果”,大人們把一切顏色、表情解釋為性的渴求,他的身體、他的顫抖,他的一切都被加上了新的喻象,他是顫抖的羊羔、砧板上的魚、誘惑大人的塞壬,一切都是他的錯。給他蓋被子的人現在滿身是管子地躺在病床里,他只見過一面,遠遠地站在病房門前,院長問剛結束手術的醫生:“他還能醒嗎?”醫生回:“說不準,但再躺幾天再不醒,十有八九就要變植物人了?!?/br>院長嘆了口氣,緊接著問:“那治療費用……你知道的,這小孩是我們孤兒院里的……”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聽。他只是期望美和能好起來,求求上帝,求求醫生,不要因為貧窮就拋棄他們,不要因為他低賤就傷害他身邊的人。他每天都在為他祈福,然而直到他手臂上的傷好了,奇跡也沒有發生。美和就像是一棵干瘦的樹苗,枯黃的葉子也要落了。院長對他說:“醫院可是很費錢的,我可沒有那么多錢讓他一輩子躺在醫院里,像個大爺似的接受別人的服務。但看在你可憐的份上,我可以幫幫你?!?/br>“只要你勤奮一點就行了,你懂的吧?”所以他勤奮了。那些話也逐漸變成真的了,但他不在乎。如果他就是這么一個低賤的存在,那他就做美和生存的土壤,只要活到美和醒來的那一天就好,再堅持一會,再努力一下?;蛟S是徐斯太過討厭他,徐斯不再欺負他,也不再跟他講話,只是偶爾會問他:“你想走嗎?”走去哪里?美和比誰都需要他。所以他說不走。徐斯沉默地走開了,然后過了幾周,徐斯又會問:“你想離開這里嗎?”他依舊說不走。他能走去哪里?就像院長所說的那樣:不要想著離開,除去這里,沒有人會愛你的,誰會愛一堆只是好看的垃圾呢?然而在半年后的一天清晨,他去給院子里種的雛菊澆水,有一位穿著警服的青年找到他:“你們除夕是不是來報案了?”“半年前的事了?!?/br>那位青年漲紅了臉:“因為沒有登記,所以找到你們很困難……出什么事了嗎?”他看看四周,沉默了下來。那棟灰白色的建筑物阻隔了他的聲音。那位警察似乎察覺到這一點,就帶他到了附近的空地,等他開口,他卻沒有如愿地說出這一切,只是不停地搓自己的手。因為他穿了件很薄的針織衫,手凍得通紅。那警察倒是穿得厚重:“我說,你們要舉報你們孤兒院院長?”沈望瞇了瞇眼睛:“你怎么知道的呢?”“有人打舉報電話給我們,說這個孤兒院存在違法cao作,說是有小孩被……你聽說過嗎?”“如果沒有人打電話給你,你們什么時候才會找到我們這里?明年的除夕?還是后年?”那警察被他的咄咄逼人駭到了,摸摸鼻子,說:“對不起,但是這一切都過去了,現在真正重要的是他違法,我找你是想知道你們孤兒院有幾個小孩,都是什么時候進來的,是不是都是被拋棄的,還是說是拐賣……有沒有被……”“如果是真的,他會坐牢嗎?”“當然會了,那可是畜生才干的事情。這里會拆掉,蓋新的大樓——這里也要發展經濟了,開一家大型超市,以后這里也會有很多人居住的,啊,但你不用擔心,我們會幫你們聯絡愛心人士,至少一大半小孩都能找到去處的?!?/br>“那剩下的呢?”“畢竟其他孤兒院的人數早就不夠容納這么多被拋棄的小孩了……”那人沉默了下來。但他又補充了句:“但總歸有辦法的,對嗎?”最終沈望閉了閉眼睛說:“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回去吧?!?/br>那人還不放棄:“我聽說報案的還有一個小孩?”“他在醫院?!?/br>因為沒有證據,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院長知道這件事情后,送給他一件新的大衣,說是表揚他不再是告密的可憐鬼了,很溫暖,卻讓他渾身發癢。他每個晚上都睡不著,想嘔吐,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有好幾次他都會夢到自己躲在院長臥室的衣柜里,等他熟睡,就把他一刀捅死,他被自己嚇到了。卻也找到了新的出路。如果院長死了,他能養活剩下的孩子們嗎?這個危險的想法幾乎救了他。那天,就像是夢中一樣,他躲在院長的衣柜里,屏住呼吸,只從一條細細的光亮里打量正在打電話的院長,跟那些人說話時,院長的聲音很黏膩、很卑微。他聽到院長對著電話說:“這、這我實在是無能為力,目前還找不到替代他的孩子……你也知道,我們院子里的孩子大多都……不過他也沒有長高多少,沒必要換吧?而且這個小孩是最受秘密的,哪像之前那些。是、是,我知道,但他這個年齡正是拔高的時候……我會想辦法的,我會去弄點阻礙生長的藥……是、是,我聽說上面的人開始調查了,您……我明白,他們不會瞎說的……這是當然!那祝您身體安康?!?/br>掛了電話后,院長又是那張嚴肅的臉。院長摘下了眼鏡——他終于看清了那雙眼睛,細細長長的,沒有任何溫度,瞳孔很小,整個眼睛都充斥著冷淡的白色。他握緊手里的刀——他想告訴美和,他是錯的,院長是永遠不會變好的,所以他的行為并沒有錯。沒有錯……真的沒有嗎?他的手汗幾乎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