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若對方是個有章法的、有才干的，她就點頭記下。

    但對方如果毫無成算、口大舌空，她便皺起眉頭。

    如此幾次，那些大小管事們一踏入正院的門，都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

    “看什么？”

    “看什么呢？”晴娟從后面走來，把往屋內探頭探腦的一個小丫鬟推開，“鬼鬼祟祟的，可是想吃板子了？”

    “好jiejie可饒了我吧！”小丫鬟一驚，隨后看到是晴娟頓時松了口氣，連忙拉著她的手哀求，“我沒干壞事，就是剛剛看到老夫人身邊的林mama，沒忍住想要多看幾眼?！?/br>
    “林mama來了？”晴娟一驚，那可是老夫人身邊的得意人，以前管著內院的，頓時顧不得再去責怪小丫鬟了，扔下一句“這幾日屋子里忙，你們都安分些，莫要胡亂走動也莫要被人哄了去，仔細嬤嬤知道了罰人?！本痛掖疫M了屋子。

    屋子里，夫人和嬤嬤都沒在，晴雁和侍書低頭打著算盤，然后旁邊的晴屏和侍墨一個小聲報數，一個埋頭抄寫。

    晴娟走過去和晴屏坐在一塊，待其報完一本才端起茶盞遞了過去，小聲道：“我聽說林mama來了？”

    晴屏喝了口茶，朝里面努努嘴，“在里頭呢?！?/br>
    晴娟順著她的目光往里頭看去，隔著翠玉珠簾子，隱隱約約地看到了內室里頭三個坐著的身影。

    那應該就是夫人、郭嬤嬤和林mama了。

    也不知道她來做什么。

    ……

    屋內，曾淑和林mama相對而坐。

    旁邊端上來的茶盞還冒著熱氣，但誰也沒喝。

    曾淑作為主人，先笑著開口道：“不知林mama今日所來何事？這兩日忙得很，屋子里亂糟糟的，也沒能好好招待?！?/br>
    林mama也是笑著，身子只挨了半張椅子，雙手交疊著放在腿上，整個人微微往前傾，“夫人抬愛了，哪兒來的招待不招待。老奴不過是一介下人，能來給您請安，是老奴的福分呢?！?/br>
    這話曾淑就沒接了。

    于是郭嬤嬤笑道：“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夫人年紀輕，正是我們這些老人搭把手的時候，天天都盼著你來呢，不過我也知道你是個大忙人?！?/br>
    “今兒，可是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林mama有幾分不好意思道：“不是老夫人，這事啊還沒到老夫人跟前，是底下沸沸揚揚，說夫人您要借著這次查賬的事把那些個管事都換了。哎呀說什么的都有，她們心慌得厲害，還有的求到了我的跟前?！?/br>
    “我呀，可不就腆著個老臉來瞧瞧，也向您討個話?！?/br>
    曾淑和郭嬤嬤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詫異。

    ——她們沒聽說過此事。

    而且即便真的有問題，也不會把全部管事都換了呀，不然到時候青黃不接，府里可不得亂套了。

    曾淑奇道：“我并無此意，這回不過是想要了解府內的情形，看得細了些。林mama你是從哪兒得到的消息，我怎么沒聽人提起過？”

    林mama有些為難的模樣，“我也是受人之托，不過夫人既然沒有這個意思，老奴也就放心了。這府里的管事啊，這么些年也算是盡忠職守，老夫人都看在眼里。夫人您這忙著，那老奴就不打擾了?！?/br>
    郭嬤嬤起身相送。

    林mama推遲，“郭jiejie留步?！?/br>
    “留步?！?/br>
    郭嬤嬤一邊說著話，一邊親自把林mama送出了院門，回來后對曾淑搖搖頭，“嘴緊得很，什么都沒說，夫人我們可要派人去打探一二？傳這閑話的人心思惡毒得很，若是放任恐怕得出事?！?/br>
    可不是，一下子就替曾淑把府里的大小管事都得罪了。

    “算了?！?/br>
    曾淑想了想，“查來查去的反而費工夫，左右這些賬冊我們也都查得差不多了，等我和侯爺商量一下，就先把人喊來領了對牌吧。對牌一發，她們自然也就清靜了。有問題的先留著，對了大廚房和茶房的賬冊都理清楚了吧？”

    郭嬤嬤忘了眼正在緊張核對的幾個丫頭，道：“都差不離了，她們幾個丫頭都是能干的?！?/br>
    幾個丫鬟再核對了一個下響午，終于把大廚房和茶房的賬冊理清了，于是晚上傅永寧回來的時候，曾淑就和他提起了此事。

    曾淑一邊翻看著賬冊一邊和旁邊拿著一本兵書的傅永寧道：“我這幾日把府里的賬都瞧了一遍，你這里是怎么想的??？有問題的可不少，但若是全換了我手頭上可沒有那么多人，而且你娘估計也不會同意?！?/br>
    傅永寧坐直身子，提起了幾分心思，“那就抓大放小?！?/br>
    他接過曾淑手里的賬冊翻了翻，看了上面的數額有些無所謂道：“你看著辦便是了，這些事以前都是母親管著，也不好太駁了她的臉。不過是一千幾百兩，往后只要他們安分當差，我也不是不能容?！?/br>
    “你可真是大度?！痹珉S口回了句，不過既然他已經發了話，那她就知道怎么做了，底下的既往不咎，把上頭的換一換便是。

    不過這些并不急。

    曾淑點了點桌上的兩本，“那就剩下大廚房和茶房了，大廚房的問題是采買和損耗，一文錢的雞蛋報成兩文錢，還有就是今年的羊rou和去年一個價，做假都做得這般不盡心，可見平時是何等的懶散?！?/br>
    “還有茶房，”說到這個曾淑就有些氣憤，“初夏那會兒居然在京城的一家叫做春怡居的鋪子買了三千斤干果，我特地查了一下以前一年四季都買，怪不得我來到你們家之后天天在桌上看到了果脯，新鮮的反而見得少?！?/br>
    “為了一顆果子，居然還要讓人去莊子上現摘?！?/br>
    “更離譜的就是家里把鮮果子便宜賣給他們，轉頭又去高價把干果買回來！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你說的這一家叫做春怡居？”傅永寧若有所思，“我好像聽大管家說起過，是錢家某位姨母的產業，應該是五姨母的。母親和大哥愛吃蜜果子不喜歡鮮果，家里一直都是從她那采買現成的，我和父親都不愛吃?！?/br>
    曾淑：“……？”

    她在桌上翻找了一下，拿起一本大廚房的采買單子翻了翻，抬頭問道：“那賣羊rou的蒲莊？”

    這個傅永寧知道，他肯定地回答：“敬國公府的，他們養出的羊rou好吃！非達官貴人不賣，不過你若想吃就讓人去買，他們不敢不賣的?！?/br>
    哪里問他這個了，曾淑在心底翻了個白眼，又提了一個常來往的，“李記綢緞莊呢？”

    “三姨母！她經常來家里陪母親，你應該見過?！?/br>
    “古董鋪？”

    “錢家幾位舅舅，也只有他們喜歡這些東西?！?/br>
    “張記冰窖？”

    這個傅永寧想許久，最后才猶豫道：“應該是某位表姨母吧？我記得父親還在的時候有一次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