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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逼人的質問她,想從她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答案。 而當初她的回答是:萬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他們之間注定沒有緣分。 那時,他以為她的話是回應。他以為她在說,她也將他放在了心上,只不過是因為深知身前有越不過的溝壑,所以才不曾上前。 而如今想來,她那話,大抵只是在將真相告知于他。告訴他不要再妄想,他所求所念,此生都無法得到。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不久之后就會走到盡頭,無法長長久久的與她相伴。 原本在未曾誤會她的心意,以為她只不過是被迫在他身邊停留的時候,他以為自己無法忍受任何分離,以為自己無法慷慨的將她留在世間,讓她掙脫他的牢籠,去與別人言笑晏晏。 他早早地做好了與她一同赴死的準備。 可是后來,她的依戀親近,和眸中幾乎像是愛意的東西,一點一點填滿了他的心。在某一個瞬間,他發現自己心底深埋的那些病態的想法忽然之間煙消云散了。 得不到的花,他就算折斷花莖也要將它帶走。 可是當那花忽然之間一簇一簇的為他盛放的時候,他心底的陰暗隨著花開消散,貪婪的癡欲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于是一改之前那饑腸轆轆的惡鬼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收起自己的利爪,迷戀它沐浴在陽光中的模樣。 他不愿殘忍的收割它的生機,不想看它委頓在地上的模樣,他開始覺得,讓她就這樣迎風盛放也無妨。它思慕愛戀著他,即便他不在此處,它也會永遠屬于他。 在完全確定這朵花屬于自己之后,他反而不急著大聲的標榜宣告和占有了。原本已經準備好纏住它莖葉花瓣的紅線,可是卻只藏在袖中,遲遲的沒有拿出來。 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暫寄世間的游魂,不久之后就要隨風消散,若是用紅繩將它捆縛,說不定會讓它一輩子也無法掙脫,漸漸變得傷痕累累,花淚滿身。 他不愿那樣。 他希望她一直是無憂舒展的模樣。 所以他什么也沒有做。 直到今日,他忽然發現,它或許并不是為他盛放,而只是自然而然的順應時令,順勢而為。 他原本以為她厭惡他,后來以為她愛慕他,最后發現他于她而言,或許如同這蕓蕓眾生一般,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 而他無法怨憎,只能坦然接受。 他原以為與她之間過深的羈絆會困住她,在他離開之后,那條無形的紅線會一直牽扯著她,讓她整個人都沉重下來。 所以在能牢牢地將她纏住的時候,他反而收了手。 而如今,他發現,可能他并不能牽絆她,他信以為真的一切,或許是她施與他的假象。 他可以甘心受騙,可以佯裝不知她背地里的那點小動作,但是作為交換,他要她與他成為真正的夫妻。 第二日一大早的時候,容珩帶鄭姒出門了。 他沒說要去什么地方,鄭姒也沒問。她在車中倚著他的肩頭小憩,在馬車停下之后,掀開一角車簾向外瞅了一眼。 然后看到了一扇無比熟悉的大門。門前的石獸,朱門上的淺色劃痕,和門環上一點斑駁的脫落,這些微小的細節,她以為早就遺忘的事情,仿佛聽到了久違的呼喚一般,一股腦的涌現在她的腦海。 這兒是京城的鄭府,她曾生活了十五年,卻一別之后再也沒有回來的家。 她總騙自己不曾懷念,可是在陡然回到這里的時候,她忽然之間就被那些無孔不入的舊時光包圍了,怔怔的看著那扇緊閉的大門,連眼睛都很久才眨一下。 宋青正在門前叩著門。 鄭姒靜靜地看著,總覺得那扇門不會開。 叩門聲一聲一聲的響著,落在鄭姒的耳中,幾乎要變成一成不變的、無窮無盡的音節。在她心底隱隱的浮出失望的情緒,要松開手放下車簾的時候,那扇仿佛要一直緊閉下去的大門忽然開了。 鄭姒動作一頓,一顆心也跟著動了一下。 那門似乎非常沉重,像個年邁的老朽一樣,吱呀一聲,嘆息著挪動自己不太靈活的身子。 然后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九順。他的面龐上蒙了一層風霜,身上穿的仍舊是藍衣,卻仿佛失了先前亮麗的光澤,變得有點暗淡無光。 見到宋青之后,他忽然露出惶恐的神情。宋青與他低聲說了些什么,他臉上的驚慌更甚。過了一會兒,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又有幾分恍惚,最后變成讓人讀不透的復雜。 鄭姒忽然想到,九順是認得宋青的,也認識容珩。 在星河苑的時候,他曾和宋青共事,甚至還以忠仆自居,為了鄭姒義正言辭的教訓過容珩。 后來他被鄭姒送回了京城,而后過了沒多久,容珩也回來了,以另外一個,能讓他畏懼的不敢抬頭的身份。 他一定是不想見到容珩的。更不想讓容珩見到他。 所以他一聽是他到訪,不可避免的露出恐懼的神色。 而后,他又因他想起那段在翡州的日子,想起他們那個,早早殞命的小姐來。 噩耗傳來的時候,闔府上下都悲痛萬分。夫人以淚洗面,力竭之后一度昏厥,纏綿病榻好多日,在天氣轉暖之后才漸漸地好全。 而如今,距那時也快要三年之久了。 他不由得一陣恍神。 最后,他低下頭,回應了宋青幾句之后,默默地去通傳。 沒過多久,有人殷勤的來迎,只不過不再是九順,而是另外一個年輕的小廝,那是個鄭姒沒有見過的生面孔。鄭姒猜測,他可能是被鄭姣帶入府中的。 原書中,鄭姣就有不少忠誠的心腹。 他與宋青客套了兩句,而后熱情洋溢的請他們進去。 容珩握住她的手,用柔軟的指腹在她蜷起的手指上輕輕的撫了一下,說:“走吧?!?/br> 鄭姒低著頭,沒有動。 容珩將手指穿進她的指縫,緊緊地扣住,俯身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帶著清淺的笑意說:“這件事你不能拒絕?!?/br> 鄭姒眉頭輕蹙,睫毛微顫,眼眸中的微光閃爍不定,帶著復雜難解的糾結。 她就那樣抬眸看他,仿佛在求他放她一馬。 容珩的喉結滾動一下,有點惱恨的用手蓋住她的雙眸,然后將她壓在車壁上,迫使她抬起下巴,不甚溫柔的吻上她的唇。 將她吻得氣喘吁吁,雙眸濕潤,他垂眸欣賞了一會兒,然后在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將她拽下了馬車。 鄭姒就這么稀里糊涂的,被他帶入了久不曾踏入的家門。 等到她后知后覺的反應過來的時候,再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也不忍心了。 她在那顆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銀杏樹下,猝然間與匆匆迎來的父親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