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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出生就一直在宋府,從未離開公子身邊……況且,如今世道正亂,我…實在不知該去何處?!?/br> 鄭姒慢慢磨蹭著杯沿,“那你原本在何處?” 宋青眸光微閃。 原本被那些賊人伏擊,傷了肺腑,一直在裕陵的破殿中休養等消息,得知殿下的下落之后,這不就來了么。 “原本一直在宋府守著?!?/br> “那你是從豫州逃出來的?”鄭姒道,“如今翡州城門查得這么緊,你倒是挺有能耐?!?/br> 宋青微笑頷首,“只要銀錢給的足,城門守卒有什么不能通融的呢?” 鄭姒想到了那箱珠寶,心道,行吧。 她晃了晃杯中的茶,垂著眼說:“一路奔波而來確實不容易?!?/br> “不過今日你想留便留,他日豈不是想走就能走?” “公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br> 鄭姒瞟他一眼,“你們公子只能在我這里,便是想去別處,也去不了?!?/br> “明白嗎?” 他低下頭,不說話。 容珩一直閑閑的靠坐在椅子上,靜靜地聽他們說話。 鄭姒這句話的話音落后,屋中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陷入漸漸拉長的沉默中。 他依然不說話,只慢吞吞的動了動手指,用指尖輕輕地叩了一下桌面。 嗒的一聲脆響。 宋青眼眸微動。 “我明白了?!彼h首低聲回,也不知這話是對鄭姒說的,還是對容珩說的。 其實仔細想一想,也不難明白殿下如今為什么不動這女郎。 如今和以往在豫州不同了,他們現下到了翡州這地界,藏在貴妃爪牙的眼皮子底下,稍微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可能就會聞著味纏上來。 這女郎身為星河苑的主人,萬一出了什么事,他們立刻就會暴露在那些犬牙的視線中。 權衡之后,宋青明白,他們的確不能妄動她。 殿下一定是明白這點,所以才對她容忍至此,決定暫時蟄伏,等著事成后秋后算賬。 既然這樣,那我如今還是順著她為好。 宋青默默在心中做出了決定。 …… 日頭一點點的落下山去,窗外慢慢變得有些昏暗。 盈綾提著食盒走進來,將飯菜擺在桌上,笑盈盈地說:“今天有小姐喜歡的牛rou燉土豆和放了蓮子的紅棗粥?!?/br> 鄭姒拿起一碗米飯,熟練地撥了些菜進去拌好,而后在碗上放了一雙筷子,傾身推到他手邊。 容珩自然而然的接過。 一旁的宋青方才下意識的邁腳上前,見狀僵在了原地,而后又默默地收了回去。 盈綾將食盒的蓋子蓋好,看他一眼,“還在這里杵著做什么,咱們的飯在外院擺著呢,再耽擱一會兒就涼了?!?/br> 她擺擺手,將他趕出門外,自己也抬腳踏出門檻,又隨手闔上門。 鄭姒手心里捧著一碗熱粥,看著坐在對面的他,心里暖融融的。 他要是能一直留在這里就好了。 那樣的話,不管我什么時候回來,都有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在等候著我,還會為我留一盞燈。 可是那樣的話他會高興嗎?鄭姒垂眸沉思。 他看上去好像沒有一點脾氣。 若我被鎖在院中這么多天,心中必然郁悶哀怨至極,斷然不會給罪魁禍首好臉色看。 不過,他就是這個性子,便是有不滿,也絕不會表現出來,只知道壓在心里,讓誰都看不出來。 這樣的話,他若是要走,只怕也會無聲無息的離開,根本不會顯露苗頭。 鄭姒心中忽然很不安。 “鄭家人已經走了?!彼粗?,忽然說,“我沒有跟他們走?!?/br> 他抬眸,輕輕地嗯了一聲,神情溫柔。 鄭姒用舌尖抵了一下自己的上顎,在心里說,你也不能跟那個宋青走。 他瞳眸微動,眼眸彎彎。 閉月樓桌上壺中的茶水里,混了他的血滴,鄭姒方才倒了一杯,拿在手里把玩,抿了好幾口。所以他能在曇花一現的時間里,聽到她可愛的心聲。 為什么不說出口呢?容珩想。 你說出口,我便答應你。 “鄭家已經沒什么人了?!蹦窃捲谒纳嗉饫@了一圈,又被她壓下去,她接著方才的話頭說:“如今我回那里沒什么意思?!?/br> “之后我留在這里。不會走了?!?/br> 容珩微嘆著笑了一下,“好?!?/br> 那一笑如春風拂過,分外動人心。 鄭姒捏著下巴深沉的盯著他,心頭涌上千言萬語,腦中閃過無數畫面,最后萬般感慨皆化為簡單的四個字:想霍霍他。 容珩無聲的笑起來,分外無奈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來啊?!?/br> 他開口,卻沒出聲。 第33章 【33】 夜色如墨,天幕上星羅棋布,曠野中一片黑暗,唯有疊翠山的半山腰上有一點螢光,仿佛藏了一顆遺落人間的星火。 星河苑的內院里,雕花木門吱呀一聲。 鄭姒推門而出,深吸了口夜間清涼的空氣。 屋內傳來他的笑聲。 鄭姒平復完自己的心跳,瞪著死魚眼面無表情的回頭,無語的看到他笑的伏倒在桌子上。 回憶著剛剛他湊上來的樣子,和噴在她臉頰上的輕柔guntang的氣息,她頗有些憤憤的想,怎么,許你撩不許我跑? 但凡我的道德水準再低一點,你就完了。 她懷著滿腔悲憤之情,語調平平的和他道了晚安,然后一甩袖轉身回了自己的摘星閣。 一夜酣眠,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陽光金燦燦的,早起的雀鳥在悠揚婉轉的啼鳴。 鄭姒慢悠悠的洗漱了一番,照例去找他一起吃早餐,吃完之后就坐在那里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說些閑話或是分享自己這幾天遇到的人事。 他總是靜靜地聽。 鄭姒說著說著便沉默了下來。 只有我的世界是斑斕和精彩的。她想,他只有一片漆黑和單調的貧瘠。 鄭姒看著他那雙灰藍色的盲目,默默地想,他的眼睛是怎么變成這樣的呢?會不會永遠也看不見呢? 我該找些名醫圣手來替他看看。 想到這里,她忽然記起自己曾在明水村遇到的大夫李春。 當時她離開之前,為表謝意曾給他留過幾句話,讓他嘗試一下用牛身上的牛痘來治療天花。當時她覺得,若是此法子真的有用,李春就不必再擔憂村民染疫,想救人時也沒后顧之憂了。 只是沒想到世事無常,那些村民躲過了天災,卻終究沒躲過人禍,在她離開后沒多久,就被那些惡匪屠了村。 每每想到這點,鄭姒就忍不住后怕的想,還好她的小郎君在這事發生前的頭兩天離開了,險險的躲過了一劫。 雖然他是被人販子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