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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余暉尚在,靳久夜沒窩在屋子里,正拿了一把長劍,在中庭空地處隨意揮舞著。他身上有傷,不敢過多牽扯裂了傷口,那把長劍也沒有開刃,他就拿來活動活動身體。招式舒展優美并不凌厲懾人,連動作也很緩慢,純粹是觀賞型的。賀玨進到永壽宮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微末的日光照映著那一身黑衣的男人,身形瀟灑,眉目冷冽卻又掩藏不了舉手抬足間的寫意風流。原來他身上也不光是血腥肅殺,也有這等如翩翩佳公子般的溫和純良。賀玨一時間不敢再近前,怕破壞了眼下這份美好,兀自站了一會兒,靳久夜就停下了招式,看向賀玨,嘴角微微勾起一道弧線,“主子覺得如何?”賀玨眨了眨眼,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方才靳久夜笑了?不是那種克制矜持的笑,而是另外一種,眉梢眼角都帶著笑意,仿佛勾著人似的。“極好?!辟R玨情不自禁地上前幾步,心里涌出些許異常的沖動,他喜歡靳久夜笑起來的樣子,好像整個人都溫暖了起來。靳久夜只看了一眼賀玨,臉上便恢復成一片淡然,與平日別無二致。賀玨問:“你不覺得好么?”“屬下不覺得好?!苯靡箤嵲拰嵳f。賀玨納悶,“為什么?朕看你舞得挺好,行云流水好不暢快?!?/br>靳久夜默了默,終是說出了內心真實想法,“武器,是用來殺人的?!?/br>不管刀也好,劍也罷,都不應該違背它本身的宿命,若淪為玩物,豈不可惜?聽到這話,賀玨立即明了,靳久夜的招法向來一擊斃命,不曾用過這樣只為了好看的花架子,因而心里不痛快。“既然不痛快,那舞它作甚?”賀玨問出了口。靳久夜無聲嘆息,恭敬道:“主子,屬下覺得前朝那些寵妃,實在難學?!?/br>賀玨愕然,很快想起自己曾經給靳久夜下的命令。那時他告誡對方,要他做好自己的寵妃,還專門去藏書樓搜刮了前朝寵妃的記錄冊來給他看,他倒是照本宣科地學了兩次。一次是將他從南書房內閣會議上叫了回來,一次便是剛才將他從壽康宮當著太妃的面叫了回來。那現在,那一支劍舞,難不成也是學來的寵妃行徑?“學得挺好?!辟R玨明白之后笑了笑,再看靳久夜一副乖順恭敬的模樣,心里突然冒出一個捉弄的念頭。趁靳久夜不留神之際,伸手環住靳久夜的腰,靳久夜驚得渾身僵硬,卻沒有絲毫反抗。兩人親近得很,賀玨的呼吸都在耳側,聲音里帶著調笑,“勾引朕的招數,朕竟無法招架,影衛大人已然大成,莫要妄自菲薄才是?!?/br>身后的一干宮人迅速退去,很有眼色地給二人留下親密的空間。“多……多謝主子夸獎?!苯靡共淮罅晳T與主子靠得這般近,果然連視線都不敢與賀玨對視。賀玨心道,小樣兒,論調情你小子還嫩些。他垂首看著靳久夜的臉,又一眼看到了那顆淡淡的幾近失了顏色的淚痣。“怎么不看朕?”賀玨將人環得更緊,忽然發現靳久夜好像瘦了,比以前抱著的時候松了一節,腰肢似乎也柔軟了些。這大約是第一次,賀玨在白天清醒時將人抱在懷里,其實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堪比兄弟,平日摟摟抱抱也不是沒有,甚至于赤身相對也有那么幾次,只不過沒帶一絲除卻兄弟之情的其他心思。“莫不是臉紅害羞了?”賀玨故意湊得近些,靳久夜連忙往后讓了讓,“沒有,主子,你放開我吧?!?/br>賀玨哪肯,這人故意在宮院里舞劍,舞得好看不說,還那樣沖他笑,引得他一時驚喜。如今既要做戲,豈能輕易放過?遂愈發摟緊了靳久夜的身體,手還移到對方臀上,不懷好意地摸了一把,“抬起眼來,看朕?!?/br>靳久夜下意識掙了下,他覺得自己太冒犯主子,然而這樣的掙扎只能讓二人更為親近些。甚至在那些微的動作間,令得賀玨察覺自己與靳久夜緊貼的身體,遮蓋在服飾下的皮膚陡然發燙起來。賀玨一下子就愣了,那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好像想將人揉捏在懷里,又好像不敢再親近。偏偏懷中那男人聽到賀玨的話,緩緩抬起眼來,一雙沉黑的眼眸清清楚楚地看著賀玨。這回,輪到賀玨不敢直視了,他覺得心里嘭嘭直跳,也不知道在跳些什么,只覺得心慌意亂,有些不敢面對的心虛。他甚至搞不懂自己身為天子,身為眼前人的主子,緣何會對自己的下屬影衛心虛。然而沒等他想明白,他的身體已經率先做出反應,徑直松開了靳久夜,假咳一聲,他道:“朕餓了,你不是請朕回來吃葡萄么?葡萄呢?”說著話,他抬步往里走,靳久夜跟在身后,將手中的佩劍收了起來。桌上的冰鎮葡萄,由于耽擱許久之后,冰碗里的冰都化得差不多了,賀玨毫無在意地撿了兩顆塞進嘴里,冰涼的氣息將方才那點熱度壓了下去。他又連吃了幾顆,贊道:“確實挺甜?!?/br>桌上一本書冊赫然映入眼簾,翻折過的痕跡很明顯,賀玨隨手拿起,“溫貴妃傳?”他看到新的一段,正是靳久夜今日所作所為,包括引得皇帝回來時,在宮中換了衣裳跳起舞來,隨后傾城一笑問皇帝,臣妾跳得如何。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分毫不差。只是靳久夜不會跳舞,就找了把沒開刃的劍,隨意舞了幾招。“方才那套劍舞也是學的溫貴妃?”賀玨雖看清楚寫了什么,卻仍忍不住多問一句。靳久夜應是,他覺得自己舞得不好,可除了舞劍動刀,也不會其他的了,當即彌補道:“屬下下次學精一些,定要做足寵妃的樣子?!?/br>賀玨挑眉,“還有下次啊?!?/br>他好像有些期待了。“但……書中也未說溫貴妃那舞是個什么樣子,屬下實在揣摩不到位?!苯靡共坏貌徽f,做好一個寵妃比千里追殺一個敵人要難太多了。賀玨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