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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的目光,她也沒有解釋,只是靜靜等著,不發一語。 沒等多久,高門再啟,開門的仍然是那個家丁,但這一次他的身畔卻多了一個人。 一個身著墨藍長襟的中年男子,稍有些發福,并且謝頂,但五官尚算周正,也有幾分儒雅氣質,光憑家丁站在他身旁躬身的儀態,便知此人在這宅子中地位不低。 妘婛正在猜測他的身份,忽見他上前一步,仔仔細細端相著她,不可置信問:“知兒?” 唔,不稱小姐,而叫知兒? 她心下有了判斷,抬眼,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問:“伯……伯?” “是了是了,我是你二伯,這么多年了,難為你還記得我。怎么就你一個人?你爸爸呢?”這位二伯性情耿直,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才發覺到徐郎中的存在,“這位先生是……” “二伯,他是我阿爸的朋友,是他送我來的?!眾u婛醞釀了個情緒,眸光轉向徐郎中懷中的兩壇骨灰,“我阿爸……去世了?!?/br> 第四章 初見祖父 繁華深處,鬧中取靜,富貴而不失雅致。 幾人繞過影壁,連廊通閣,一步一景皆有講究,一柱一瓦深有意蘊。 哪怕是妘婛見慣了高門府邸,像這樣如水墨畫蘇式園子,仍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徐郎中是徹底看傻了眼,腳踩在青石板上都有種飄忽的不真實感,倒是妘婛和這二伯聊了幾句,了解了基本狀況——云知的這位祖父前兩年生了一場大病,之后狀態就時好時壞,因落下腿腳的毛病,只能常年坐輪椅;但好在今日人是精神的,所以在看到那封信之后立馬把老二叫來,吩咐把外面的人帶進來,一刻也不能多等。 “爹聽說外邊是一個中年男人帶著一個女孩兒,還以為是四弟回來了?!倍蛧@了一聲,緩下了腳步,“想不到只有你一個人……唉,怎么就出了這樣的事……” 他連說了幾次“怎么會這樣”之后,眼眶都紅了一圈:“爹素來是最疼四弟的,出了這樣的事,還得容我想想怎樣開口才好?!?/br> 這時,一個老人火急火燎奔上前來,說:“二爺,老爺差我來問人帶進來沒……”說著,目光不自覺投向妘婛和徐郎中。 二伯轉過頭對妘婛道:“這是我們林宅的管家,以后你有什么事吩咐福叔就好……福叔,她是我四弟的女兒?!?/br> 福叔忙對她行了禮,“小姐好。這四爺家的姑娘瞧著真是……”約莫是對著她一時很難想到什么贊譽之詞,他卡殼了一下,“……聰敏,二爺,這個子和四小姐一般大,該稱五小姐?” “這些日后再說?!倍谐两诘艿艿乃烙嵵?,當著徐郎中的跟前又不好多表露什么,同福叔使了個眼色:“這位徐先生是四爺的朋友,福叔,你好生安頓,還有,讓張嬸過來帶小姐下去梳洗一番……對了,云知……你餓不餓,喜歡吃什么盡管說,二伯讓廚房給你做?!?/br> 在街市上吃撐沒消化的妘婛擺擺手,“不餓不餓?!?/br> “那行。四弟的事……總歸是瞞不住的,我得先去同爹說一聲,回頭喚你就過來?!?/br> ***** 林宅里的人辦事利索,從門房到照料起居的張嬸都是有眼力勁兒的,也就是一忽兒的功夫,該備的洗漱用品、澡盆、衣物一應俱全的擺在眼前,怕生人多妘婛不自在,張嬸也不多逗留,只吩咐了一個丫鬟在門外候著。 妘婛浸泡在熱水中,醒轉至今,這一刻緊繃的神經才真正懈怠下來,連帶著頭發絲都愜意了,她不敢貪多,搓干凈了就換上了衣裳。多半是福叔口中那位“四小姐”的服飾,尺寸挺合身,一身緋紅底本是她最喜愛的,如今穿在身上反倒襯得人愈發的黑——這小丫頭也不知道什么毛病,脖子以下的皮膚不說白皙也算是正常,偏生臉蛋卻黑的跟沒洗似的,撲十層粉黛都拯救不了,再加上額前狗啃一樣的劉海,實在是叫人沒有裝扮的興致。 見頭發一時擦不干,她索性半披散著扎了個小髻,剛好外邊來人說是老爺傳喚,她便將舊行頭里的鑰匙和羊皮簿揣兜里,跟著過去了。 福叔帶她止步于內堂前,伸手請她進門,妘婛向內探去,廳內只有兩人,一個是云知的二伯,另一個老者坐在一張輪椅上,側著身靜靜凝視著擺在青銅柜上的兩壇子骨灰。 他就是林瑜浦。 妘婛深吸了一口氣,放膽邁入內堂,在二伯眼神的示意下,跪下身,朝老人家磕頭道:“知兒拜見祖父?!?/br> 那是個精瘦的老者。 兩鬢與胡須花白,看去約莫過七旬了,不知是否因為蓄著淚光的緣故,深陷的眼窩下有雙很亮的眸子,不見尋常老人的混沌,他轉頭看到孫女時,眉目中自然而然透出慈意。 說來也奇,這一眼令妘婛想起了自己的祖父,原本忐忑的心莫名靜下來,無需醞釀眼眶就濕了,林瑜浦看著心疼,忙招招手道:“來,快起來,到祖父身邊來……” 妘婛應了一聲,乖順的坐到他的身旁,林瑜浦拉著她的手左看右看:“知兒都長這么大了,走的時候還白白胖胖的,怎么就瘦成了這副模樣……” 二伯道:“在鄉下長大的孩子總會多接觸日曬,我看知兒的模樣還是像極了四弟,尤其是眼睛,一眼就認出來了……” 林瑜浦一聽“四弟”,捏著她的手緊了緊,哽著嗓子問:“聽你二伯伯說,你是從火場里爬出來的……你阿爸他向來是個謹慎的人,究竟出了什么事?你同祖父說說?!?/br> 該告訴祖父是有人故意縱火嗎? 妘婛拿不準這個猜測是否準確,但聽他這么問,想必也是起了疑心,關乎生死的事,欺瞞反是不妥。她低聲答著:“我也不知道家里怎么就著了火,就記得阿爸撞不開門窗,就讓我從廚房的水溝里爬出去……后來我醒來,村里的人就說……說……” 說多錯多,她索性把話卡在這兒,讓他們自己琢磨去。 林瑜浦神色復雜的蹙起眉,對二伯說:“那位姓徐的郎中不是還在府內?你去探探風聲,尤其是關于失火之事,旁枝末節也不要落下?!?/br> “是,爹?!倍讼?。 少了個打圓場的,只留她和祖父獨處,妘婛正擔心說起過往會不會露馬腳,但聽他說:“知兒,你是不是還在惱祖父?” 惱什么? 妘婛耷拉著腦袋,不敢作聲,又聽祖父嘆息道:“當年你爸爸連家業也不顧,非要跟著北京那些人參加什么革新社,我是氣狠了,說了那樣的話,本是想讓他知難而退,哪知他真就這樣帶著你們母女離開老宅……” 原來是怕孫女兒記仇啊。 她輕輕搖頭,“那時候我還小,許多事都不記得了?!?/br> 祖父長嘆一聲:“原以為你們早去了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