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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閣老松了一口氣,罰俸而已,這算什么懲罰?然而江快雪卻是呆了,他寧愿被貶謫,也不想被罰俸??!很快朝會便散了,眾官員各自取用朝食,江快雪也取出雜糧饃饃,哪知道里頭還夾著豆沙花生餡,不知是廚房自作聰明,還是管家江叔授意。無論是哪種,都是他這個當家人不想看到的。江快雪皺著眉頭吃了,趙閣老站在廊下,給了他一個眼神。江快雪便跟在他身后出了宮門,費力地擠上了趙閣老的馬車。“你今日應對倒頗有幾分機靈,往后行事需得小心謹慎,勿要再讓監察御史抓到你的把柄?!壁w閣老說著,咳嗽兩聲。江快雪關切道:“老師昨日氣色尚可,可是夜間感染了風寒?學生略通歧黃之術,這便為老師看看如何?”“你還通曉歧黃之術?”趙閣老有些奇了,伸出手由江快雪診脈。江快雪把過脈,趙閣老的病除了風寒,恐怕也有連日來勞累憂心之故。他摸清了大致情況,便替趙閣老遮起袖子:“學生散了衙便把藥給老師送去?!?/br>趙閣老嗯了一聲。“對了,學生今日看圣人的面貌……”趙閣老立刻瞪來,輕聲斥責:“豎子怎敢窺探圣體?!?/br>皇帝的身體狀況,別說文武百官,就是后宮嬪妃也不能打聽妄議,江快雪自知逾矩了,只得壓低聲音道:“只怕……不日便將有嘔血之癥?!?/br>趙閣老又瞪他一眼,揮手道:“天家的事,你我不可妄議,你放心,為師一切自有安排。下去吧,擠得為師胸悶!”江快雪被他嫌棄體胖,只能怏怏擠下了馬車。趙閣老的馬車走遠了,江快雪琢磨一下,方才他只是單純的關心圣人龍體,聽趙閣老的意思,倒是以為他擔心陛下升天之后的事,才說一切他自有安排。江快雪休息了片刻,便去官署繼續練字,他掐準了時間,過了半個小時便起身走動走動,修身養性的老年人的一天就這樣過去。散了衙,江快雪出了宮,讓阿福帶著到了藥房。他報了幾味藥材,又讓人先取出來給他看看,若是些碎的陳的,都揀出來不要,藥房的掌柜見他是個懂行的,便不敢糊弄,盡揀了些好藥材,稱好包上。江快雪帶著阿福,找到趙閣老府上,聽聞趙閣老正在用飯,便只請下人將藥帶進去便走了。回到家已經到了掌燈時分,他肚子雖餓極了,卻不急著吃飯,反而先把管家叫來,詢問他早上那雜糧饃饃的事。他要吃的是雜糧饃饃,里頭還包著豆沙餡是怎么回事?身為一家之主,他不能允許底下人自作主張,就算這自作主張是為了他好。當然,江叔既然是跟著他多年的老管家,他自然不能跟訓阿福似的訓江叔,只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不喜甜食,雜糧饃饃只管拿雜糧和面蒸了就好,往后不必再額外添些餡子?!?/br>他特意把江叔叫來說這事,雖然口吻不重,但江叔也都明白了,諾諾應下。江快雪這才叫人擺晚膳。晚膳倒是依照他的吩咐來的,江快雪吃了個六分飽,放下筷子,進書房繼續看書練字。話分兩頭,趙閣老用了晚飯,聽下人來稟報,他那學生江快雪還當真送了藥來。趙閣老對這個學生其實并不甚看重,誰會喜歡一個出入戲院茶樓還愛調戲男人的學生呢。不過這學生家里有錢,出手又闊綽,他難免要照料一二。沒想到這學生還通曉歧黃之術,一散了衙便巴巴地送了藥來,這份心倒是好的,人心都是rou做的,他這般噓寒問暖的,趙閣老對他的印象便好了幾分。只是也不知江快雪的醫術到底如何,他不敢隨便用藥,將那藥包放在一邊便忘了。他吃了醫館大夫開的藥,病也不見好,只是一直咳嗽著。過了兩日,陛下在御花園召見他們一班內閣重臣,因時不時咳嗽,趙閣老只得坐遠了些,以免沖撞了圣人。陛下今日氣色看著還不錯,坐在太陽底下,膝邊牽著個孩子,正是年方八歲的太子殿下。陛下膝下就這么一個孩子,也不知陛下一旦歿了,這小小的孩童能不能擔起這巍巍朝綱,累累社稷?唉,若是再多給些時日就好了。再多些時日,他便能布置妥當,屆時幼帝登基,這朝中話事的,即使不姓趙,也絕不會姓徐。徐閣老也是同樣想法。幾位內閣學士看著病弱的皇帝,無不是憂心朝綱將亂,外敵恐怕將趁虛而入,未來究竟如何,實在不容樂觀。內閣學士們心中這樣想,面上卻都不顯山不露水,只揀些好話說與皇帝聽了?;实劭磶孜恢爻紓兛夹L庸φn,笑呵呵的,看太子從容應答,十分滿意,待要賞賜,一張嘴,卻是嘔出血來。御花園內登時慌作一團,司禮監一疊聲地叫太醫,眾內閣學士們也是慌了神,小太子站在一旁,唬得兩眼含淚,又不敢哭,只偷偷抹眼淚,十分無助。唯有趙閣老站在一邊,被雷劈了似的呆住了。這……他究竟該說自己的學生烏鴉嘴,還是說他料事如神呢?!趙閣老回了家,還是驚魂未定的,既是被陛下吐血嚇著了,也是被江快雪的料事如神驚著了。他呆坐了老半天,直到管家來問要不要傳膳,才忽然回過神來。“前幾日我那學生送來的藥呢?”管家聽老爺忽然問起這個,連忙在府內查問,找來了藥包。趙閣老抓在手里看看聞聞,咳嗽兩聲,讓管家將藥拿去熬了,飯前送來喝下。趙閣老心神不寧的,睡前還在思索皇帝的健康狀況,他本以為今夜又是一個難眠的夜晚,沒想到一沾上枕頭就睡著了,第二天雞鳴時起了床,穿戴了朝服,坐上馬車時,他忽然想起來,今天似乎沒怎么咳嗽?早朝上,他一眼就看見江快雪那個胖子,江快雪也看見了他,遙遙對他行禮。趙閣老心中千頭萬緒,也沒精神跟徐閣老吵架了,再加上皇帝昨天才吐了血,今天就上朝來,眾臣都怕他支撐不住,也不敢喧嘩吵鬧。往日互相掐得如斗雞眼似的幾位朝臣,今日倒是乖得如鵪鶉一般。皇帝也沒甚精神,只想著能多上一天早朝,便能為太子多擺平一些障礙,這才勉強支撐身體處理朝政。朝會沒人吵架,不免索然無味。下了朝,各臣子自去取用朝食,江快雪吃了雜糧饃饃,看見趙閣老跟他使眼色,便又跟了出來。江快雪擠上馬車,一個人便占了三分之二的空間。他怕擠著座師,強自吸著肚子,只是趙閣老心事重重的,也無暇注意有沒有被他擠到,壓低聲音說:“昨日……當真嘔血了?!?/br>江快雪哦了一聲,不甚意外,他今天已從皇帝的臉色上看出來了。趙閣老思慮片刻,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