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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名少年來說亦師亦友,少年們都極聽他的話。如今那些少年也都成長了不少,練了這么久的武藝,各個都算得上高手了。驚蟄道:“除了……”他遲疑片刻,也不知該不該往下說。朱瑙問道:“除了什么?”驚蟄只能道:“除了裴子期……他沒有什么不好,只是他似乎不大喜歡跟我待在一道?!?/br>他手下的這批少年都是當初朱瑙收來的孤兒,他們出身窮苦,無依無靠,眼下有了同伴與穩定的生活都已十分滿足,互相之間感情也已相當深厚。唯有那裴子期,他的生父本是折沖府的校尉,他也是自幼習武,比旁人多讀些書,又和驚蟄差不多年紀。于是他對驚蟄處處不服氣,一有機會就忍不住要與他比個高低出來,為此也曾惹過一些小麻煩。朱瑙點了點頭,倒也沒多說什么,又道:“我打算再多給你安排一些人手,你意下如何?”驚蟄微微怔了一怔,并沒有馬上接話。過了片刻,他終于開口:“我……若能為公子排憂解難,我必會全力以赴?!?/br>這回輪到朱瑙不說話了。所謂全力以赴,只是他愿意而已,卻非他所期望。說白了,就是勉強。良久,朱瑙搖頭輕嘆道:“你啊,跟我太久了?!?/br>驚蟄聽他的語氣似有幾分失望,急忙道:“我,我什么都愿意做。公子之前曾說過你缺一把刀,我一直希望我能成為公子的刀!我只是……我……”他亦說不清楚他自己的想法?;蚴桥滤霾缓?,會讓朱瑙對他失望?又或是他怕有一日他帶的人越多,他做的事越多,卻離朱瑙越來越遠了……驚蟄正愁不知怎么挽回朱瑙對他的失望,朱瑙卻又笑了起來,抬手揉揉他的腦袋,回到位置上坐下了。驚蟄怔怔地看著朱瑙,卻見方才他那失望只如曇花一現,眼下已全看不到了。朱瑙語氣溫和:“加派人手的事往后再說吧。你有什么想要擔當的職務,或是想做的事,你便告訴我?!?/br>驚蟄的確有想要的職務,然而他知道這些年朱瑙教他識字讀書,教他學習兵法,本是對他抱有更高的期望。他欲言又止,糾結再三,愧疚道:“我是不是辜負公子的栽培了?”朱瑙嗤地一樂:“沒有,人各有志。不管你想做什么,只要能做好就可以?!?/br>驚蟄默了默,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做公子的衛隊統領?!?/br>如今朱瑙并無正經衛隊,他常在官府中做事,無甚危險。偶爾出府,因成都府中治安良好,他只要易服再帶上驚蟄和幾名官兵隨行便可。然則往后他聲名越大,事務越多,危險也就越大。那時候區區幾人或幾十人只怕都不夠用了。“好啊?!敝扈Φ?,“你想要多少人,要什么樣的人,自己去挑?;厝ミ€要勤練武藝,我的安危就交在你手里了?!?/br>他一口答應,全無不快,驚蟄喜出望外,行禮道:“多謝公子!”朱瑙又笑了笑,到底還是忍不住搖頭嘆道:“唉,做什么衛隊統領,那才有多少餉銀?你早點跟虞長明學著,能多拿幾倍的俸祿?可惜跟了我這么久,這筆賬都算不明白?!?/br>驚蟄只是樂,笑出兩排白牙來。朱瑙尚有許多公務要處理,驚蟄亦要回去練功,便準備告退了。臨走之前,朱瑙又叫住他:“對了,你去把裴子期叫來見我?!?/br>驚蟄微怔,本想說什么,想了想,又咽回去了。他點頭道:“好,我這就去叫?!?/br>……裴子期接到驚蟄的通知,在去前往面見朱瑙的路上心中可謂十分忐忑。他雖曾和驚蟄一起做過幾次朱瑙的護衛,可他還從來沒有被朱瑙單獨召見過。他左想右想,想不出其他緣由,只恐怕是他常常與驚蟄相爭,此事傳到朱瑙耳中,朱瑙要怪罪他了。來到朱瑙府外,他深吸了幾口氣,硬著頭皮走了進去。“裴子期參見朱府尹?!?/br>朱瑙靠在椅子上,打量對面的少年。裴子期屬少年班里除驚蟄之外功夫練得最好的,身量與驚蟄差不多高,身形也結實。大約是兩人相處得久了,舉手投足間的氣質都有些相似,只是驚蟄的眼神要澄澈明亮許多,裴子期眉眼間倒有幾分陰郁,似是不得志之愁苦。朱瑙悠悠道:“我聽說你跟驚蟄相處得不大好?!?/br>裴子期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是因為這事兒。他也不知該如何辯解,說了個“我……”字就不說了。朱瑙問道:“為什么?你不喜歡程驚蟄嗎?”“不是,不是?!迸嶙悠谶B忙否認,嘴唇翕動,待往下說時卻又失語。他確實不是不喜歡程驚蟄。程驚蟄待他們每個人都很好,又經年累月相處,豈會沒有感情?可他打從剛加入少年班時就忍不住處處要和程驚蟄爭個高下,無非是同人不同命,他心氣不平罷了。只是這份心思他自己也曉得陰暗,豈能對人言?“既然不是不喜歡他,”朱瑙歪著頭道,“那是你嫉妒他么?”裴子期呼吸一窒,下意識地否認:“我沒有!我……我……”朱瑙靜靜地等他說。屋中安靜下來,裴子期除了呼吸聲,就只能聽見自己胸膛里的心跳聲?;蚴侵扈е卑椎哪抗饪吹盟幕?,或是少年人的忍性本就不佳。他頭腦一熱,終于忍不住脫口而出:“是!我是嫉妒他!他很好,可我也不差!我若有他的機遇,我相信我能做的比他更好!”心里話一口氣說出來了,他一時覺得暢快,可立刻又后悔起來。他知道朱瑙十分器重程驚蟄,也知道自己這話很僭越??烧f也說了,又不能收回去,他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站在原地,目光不敢對朱瑙對碰。卻聽朱瑙語氣含笑道:“志氣挺好,你不要發抖就更好了?!?/br>裴子期一驚,忙羞窘地將手藏到背后。他確實在抖,一半是因為激動,一半是因為緊張,實在控住不住。朱瑙又道:“那你想要試試么?”裴子期一怔,猛地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朱瑙。他好半晌沒說話,似乎不能理解朱瑙這話的意思:“試……什么?”朱瑙問道:“我聽說你父親曾是折沖府的校尉,你想去軍中試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