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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吧。沒事?!?/br> 謝今爻皺了皺眉。她感受到了他異常的溫度。 她伸手扒拉他覆蓋著她眼睛的手,很干脆利落地拒絕了:“不要?!?/br> “讓我看看?!彼p松地挪開了他的手。 她看見了一個低垂的銀白色圓腦袋。 謝今爻翻身下床,蹲下去看。 少年聲音有些不穩:“我沒事?!?/br> 謝今爻不信:“貓咪,你在發抖?!?/br> 她篤定地下結論:“你一定有事?!?/br> 他現在看上去不止是狼狽,幾乎像是立刻要死去了一樣。謝今爻借著月光,看到了他渾身都濕透,如同從水里撈出來的落湯貓。 與此同時,謝今爻還聞到了一陣異香。 “什么味道?”她皺了皺鼻子。 像是花的香氣,像是貓的味道,又像是誘惑人的雞腿子——謝今爻成功地被勾起了食欲,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她順著氣息的來源嗅了過去,找到了源頭。 “貓咪,你好香啊?!彼久?。好奇怪,平常沒有這么香的。 蘇不遮知道是自己那見鬼的體質在發揮作用了。 只要是在垂死至極,那該死的雙修體質就會為他吸引來可以雙修的對象,而吸引的方式類似于幻術,可以讓對方嗅到自己最喜歡的香氣。隨后他便可以在體內引入靈氣——對于將死之人,一點靈氣是可以救命的東西。 夜間幽冷的微光流淌過他的發梢,像是凝了蜜一般,讓他看上去分外令人垂涎欲滴。 謝今爻擦亮了蠟燭。 這次看到的是一個圓圓的頭頂和一對紅彤彤的耳朵。還是不給看臉。 耳朵像桃子,又像是滲了粉霜的雪耳羹。 謝今爻喜歡吃桃子,喜歡雪耳羹。 看上去特別的——好吃。 不過她覺得現在的貓咪需要安撫。 然而她才伸出手,便見少年猛地揚起頭顱向后閃避。 貓咪兇神惡煞:“出去!” 謝今爻心口突突一跳,隨后很老實地說:“你嚇到我了?!?/br> 蘇不遮動作一滯,帶著點狼狽的委屈。 謝今爻現在能看見他小半個下巴。 唇層層疊疊花瓣似的漸變,被死死咬住的地方蒼白,但點染著殷紅的血,有種奇異的瑰麗感,而沒有被咬住的地方又是粉的。謝今爻是第二次這么認真地看一個人的嘴唇,也是第二次發現,一個人的嘴唇也可以這么好看。 謝今爻手指拂過他的脊背,感受到了那里頭有什么東西暴烈而不知輕重地不斷沖撞。 同時她放下心來。 好像只是身體里什么東西沒能吸收,他將那東西釋放出來就可以了。 蘇不遮額頭上青筋一跳。 隨后他強忍著疼痛將謝今爻拎了起來——不,沒有力氣。 少年化作原形,銜著她后衣領,將她趕出了門外。 他惡狠狠地威脅一般道:“不許進來?!?/br> 門扉關閉,他一身冷汗跌坐在地。 猶如業火焚身,每一刻都在召喚他放棄馴服體內的東西。 不可能的。少年面容上淌下大滴冷汗,但是心中卻比以往更加鎮定。 有什么辦法可以讓它聽話? 那東西在經脈里四處亂竄,如同發瘋了一般。他悶哼一聲,咳出一口血。 得快一點。 謝小羊還在外面。 外面似乎有點冷。而且突然被丟出去她會害怕。 與此同時他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不能發出聲音。她聽見了會更害怕。 你可以做到的。忍住。 * 謝今爻沒等多久。 很快,少年打開了門,他的臉色看上去好多了。 隨后,她聽見他喑啞的聲音:“進去?!蓖饷胬?。 蘇不遮改變了主意。 隨后謝今爻望著他走進無邊無際濃稠的夜幕之中。 “貓咪,你去哪里,我和你一起去!”傻羊立刻跟了上來。 少年沒有回頭,只是平靜道:“方才只是經脈里魔氣有些紊亂,現在沒事了,我出去狩獵?!?/br> 現在,的確是貓咪平日里狩獵的時候。謝今爻猶疑片刻:“你受傷了,我不想你出去?!?/br> 她飛快地跟上他:“我跟你一起?!?/br> 貓咪一次性說了那么長的話,肯定有問題。 她指尖觸碰到他衣袖的那一刻,少年身體一歪,隨后謝今爻對上他那雙因為一瞬劇烈疼痛而瞇起的眼睛。 她的每一次觸碰都讓炙烤之中的皮膚疼痛異常。 謝今爻錯愕。 方才她明明感覺到他身體里的東西已經平靜了,為什么現在又突然? 謝今爻從未反應如此迅速過。 他在騙她。他冒著很大的風險暫時壓制了那個東西。他決定出門解決身體里的東西。 為什么要出門解決? 家里明明更安全......為什么? 謝今爻心底漫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憤怒?好像不是。傷心?好像不是。討厭?好像也不是。 這是什么感覺? 蘇不遮看見她眼睫慌亂地顫動,以為自己還是把她嚇到了。 沒關系,他告訴自己。她只是個嬌生慣養人族小姑娘,沒有見過這種場面。她害怕是應該的。 想到自己心臟里這顆魔晶的來歷,他也更加清楚,在現在的邊境,帶著她搬家根本不能躲避任何災禍。 下一次,謝小羊藏在柜子里還能夠不被發現嗎? 下一次,自己中箭還能撐得住不死嗎? 他不止要對自己的性命負責,還要對謝小羊負責——這是他的羊。 嬌生慣養的羊,應該繼續被好好地養著。喜歡笑的傻羊,應該繼續笑。喜歡花的傻羊,應該一直有花。 如果他帶著她只能躲避災難,那么她會吃苦。她膽子那么小,在躲藏之中會整日害怕,再也不會笑。她那么喜歡花,可是在戰爭中,邊境不會再有花朵。 蘇不遮閉上了眼睛。 隨后他咬著牙,對她道:“我不走?!?/br> 是他昏了頭了,如果他獨自一人出事了,她怎么辦? 謝今爻跟著他回了房間,亦步亦趨,像是戒備他會突然跑掉。 羊圓溜溜的眼睛一直悄悄盯著他。 蘇不遮想笑,但是肌rou如同移位一般,除了咬住牙關再也做不了別的表情。 蘇不遮不喜歡冒險,但是卻總是不得不冒險。 冒險通常代表著死亡。但是從幼崽時期開始,他早已經清楚,只有冒險,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性。否則他早就餓死了。 現在又是需要選擇的時刻。 那個東西在他心臟里,他無法將它釋放。 是死是活,無法判斷。 如果失敗了,他將會一日日枯竭而死。 如果成功了—— 他會有更強的能力保護自己,保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