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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難當頭,也多的是對此漫不經心的白眼狼?!?/br>男人被這苦大仇深的語氣嚇了一跳,心里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也是“白眼狼”中的一員,在回顧了自己兩年來的行徑之后,他覺得自己就是屬于對外事漫不經心的那一類。反正他身份高貴,沒道理與那些亡命徒一起上前線賣命,他剛剛軍校畢業就得了上尉的軍銜,也從沒體會過從底層開始摸爬滾打的辛苦。男人心知肚明自己的幸運,可也從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可是今日被人當眾說出來,雖然不是針對自己,男人多少還是覺得有些難堪。他眼神不善地轉頭看向這個倒霉女人,語氣不滿:“這么假正經干嘛,這不是因為新年大家才高興點兒嘛?!?/br>竇懷葉也有點生氣起來,她原本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忍氣吞聲也不過是因為害怕軍隊的那柄槍桿子,此刻面對著這個軍官不像軍官,瞎子不像瞎子的無賴,話到嘴邊竟是再也壓不下去:“我不是說迎接新年有什么問題,只是覺得這樣聚眾大肆慶賀不太好?!?/br>男人一轉方向盤:“有什么區別?!?/br>竇懷葉瞧著男人滿不在乎的樣子,頓覺他就是白眼狼中的一員,于是覺得跟這人白費口舌的自己才是蠢貨,再一次閉上了嘴。男人卻依舊不依不饒:“難得的新年,你不想去放松一下?”竇懷葉連接都不想接這句,可是內心深處卻還總是存著對穿軍服的一點恐懼,于是看了眼漸漸變暗的天色,牛頭不對馬嘴地回了他一句:“太陽快下山了,你把墨鏡摘了吧,安全一點?!?/br>男人的心思因為她一句話而雀躍起來,雖然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可這是與竇懷葉相處的這大半個小時以來她說過的第一句軟話。卡車在這時從岸邊公路駛入了跨海大橋,落日還殘留了最后一點金光在泛紫的海平線上,失去了熱度的海風吹拂在竇懷葉的臉上,冷得她打了一個激靈。竇懷葉小時聽家中老人說過,日落時分,也是妖魔鬼怪橫行的時刻。手無寸鐵的人類心甘情愿地被鬼怪蠱惑,雙手奉上自己的靈魂。仿佛是受到妖精蠱惑似的,竇懷葉轉過頭,眼光落在了輕揚起嘴角的男人臉上。被美麗動人的女人關心總是令人欣喜,更何況眼前的這一個是擁有傾國傾城之姿的。梁淺從善如流地伸手摘下了墨鏡,桃花眼飛揚在半明半昧的暮光之中,狀若女子一般秀麗的面貌帶著蠱惑人心的笑容,仿佛志怪中披著人皮的妖精,等待獵物一腳踏進他的陷阱。梁淺笑得滿面春風:“竇懷葉,我帶你去吃飯好不好,就算為剛才的失禮賠罪了?!?/br>竇懷葉覺得荒謬。她原本是再循規蹈矩不過的人,黑白的世界井然有序地在她周圍行進。仿佛從那人離開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如同一節脫軌的火車,開始朝著荒謬的方向狂奔而去。生活的軌跡于她而言成了一團胡亂纏繞的線,不知源頭,不見結果。而梁淺,就是這荒謬生活中的頂峰。就如同現在,她坐在燈火輝煌的頂層餐廳里,被流光溢彩的水晶燈晃花了眼睛。梁淺坐在她對面,禮數周全地為她斟酒。她伸手擋住了他遞過來的酒杯:“今天晚上還要繼續工作?!?/br>梁淺便退了回來,分毫沒有要逼女士喝酒的意思。即便是從前他還是個混蛋的時候也沒有逼迫女人的習慣,與生俱來的個性讓他覺得欺負女人太過掉價。只是嘴上少不得要占便宜:“我記得從前小美人酒量不小啊,現在怕是年紀大了粘不了酒腥氣?!?/br>竇懷葉瞪了男人一眼,卻罕見地沒動手也沒動嘴,只是默默喝了一口茶。梁淺自知討了個沒趣,于是捧起菜單悻悻然地換了個話題:“你有什么想吃的嗎?”這里的茶是竇懷葉沒料到的苦,她扁了扁嘴,輕輕將茶葉渣子吐出來,在那縈繞在舌尖久久不去的苦味中怔怔的:“我想……吃椰子雞?!?/br>梁淺大概是沒料到她真的會要求什么,竇懷葉對于工作之外的事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今日難得要求,梁淺當然不得不多看一眼,這才發現竇懷葉點的正是當初兩人第一次吃飯時自己硬叫她嘗的菜。他又加了幾個菜,再為自己點了一杯螺絲起子,把菜單交給服務員后便接著打趣竇懷葉:“怎么,想起從前我請你吃飯的好處了?”竇懷葉喝茶喝得慢條斯理的:”不記得,只記得椰子雞味道不錯?!?/br>梁淺碰了個釘子,癟癟嘴不說話了。直到服務員端著熱氣騰騰的菜上了桌,梁淺才再一次殷勤起來,用公筷分著一整只雞仔:”中校,來吃個雞腿?!?/br>竇懷葉沒有拒絕,就那么看著梁淺將那一只煨得軟爛的雞腿放進了自己的碗里。這里的椰子雞燉得是很講究的,清澈的湯底臥著整只鮮嫩多汁的雞崽,雪白的椰rou漂浮在湯頭里,沾了些油光顯得亮亮的。竇懷葉低頭喝了一口湯,然后用筷子撥了一塊雞rou吃了。那味道應該是唇齒留香的,可是她卻越吃越覺得,這里的椰子雞沒有從前梁淺帶她在那個小攤子上吃的帶勁。想來,大概是少了一份煙火氣吧。梁淺見竇懷葉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筷子,關切地問了句:“怎么了,不合你胃口?”“不是……”竇懷葉下意識地否認,可卻又說不上來這菜有什么不好,只能搪塞:“就是覺得……和從前吃過的不太一樣?!?/br>梁淺于是也低頭喝了一口湯,那味道是與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墒钦摶鸷蚝图妓?,那種小島上的小攤子又如何能夠與帝都的頂級餐廳相比?那想必是食材的問題了。梁淺想了一會兒,竟然很認真地回答了竇懷葉:“想必是椰子的問題。帝都離南邊遠,椰子又是容易壞的東西??者\來的椰子都是半生不熟的。只有當地人才能用老椰子燉雞,所以味道更濃些?!?/br>竇懷葉卻沒沒搭他的腔,那雙綠寶石似的眼睛直瞪瞪地望著梁淺那張厚厚的臉皮,像是這樣就能從他那張舌燦蓮花的嘴里撬出些什么:“我倒覺得,是心境的問題?!?/br>對于竇懷葉的突然出擊,梁淺并不慌張,他端起雞尾酒喝了一口,游刃有余地將皮球踢了回去:“哦?那不知道中校有什么高見?”“從前我在南島過得無趣,”竇懷葉抿著唇,思忖自己說多少才合適,“也怕你們這些穿軍裝的,梁少校那時候可是大大地改觀了我的印象,所以那只椰子雞我吃得感激?!?/br>“而現在,真沒想到我也成了個批著這身皮的?!备]懷葉聳聳肩,指了指自己領口的薔薇花,朝著椅子背后靠過去,一副審視對方的模樣:“梁少校也是,從肆意風流到如今屈居人下,想必心境也變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