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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謝蘭生說:“是這樣的……我已經把分鏡頭表給貴公司寄過去了?!?/br>“對,我收到了?!?/br>“嗯,您能看到,分鏡頭表比較詳細,每一場的下屬鏡號也被標在第二列了。同時,因為需要節省膠片,我們幾乎每個分鏡都只拍攝了那一次。唯三拍了兩次以上的地方出現在腳本的第65頁、第130頁以及第195頁,對這幾處請都使用最后一次拍的片段,我已經在分鏡腳本的空白處標出來了,我想這些會給LAB的剪輯降低一些難度……還有,為給后期提供方便,在片場時我們是用英文說寫拍攝場次和鏡號的,可以對上?!?/br>Nathan似乎在考慮可行性,語速很慢:“OK……OK……我了解了……”“對不起,我也沒錢去悉尼了——”謝蘭生的一把聲音在柔和中帶著堅持,“我只能用電話和您說明這部電影的立意、劇情、人物性格、還有伏筆?!?/br>“嗯,您說?!?/br>謝蘭生把莘野改過的英文稿緩緩念出來,并且確保Nathan聽懂了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他對莘野還演練過,莘野說他都能明白。Nathan也聽得十分認真,還反問了幾個問題,謝蘭生都一一答了。Nathan還是希望謝蘭生能沖一個樣片出來,并親自到澳大利亞和實驗室即時溝通,可謝蘭生真的沒錢。最后,謝蘭生說:“Nathan,我們是中國大陸第一個或者第二個自己拍電影的團隊。我們真的希望可以制作一部好的片子出來,給中國的獨立電影開個好頭,拋磚引玉,給類似的電影團隊一點靈感、一點激勵?!?/br>Nathan道:“我理解?!?/br>“我……”謝蘭生幾乎是在乞求地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講,但是,如果您能把它當做您自己的片子來做,我一定會從我心底里感激您,并且永遠銘記您的這份善良?!彼M艿玫街С?。聽到“alwaysrememberyourkindness”,Nathan被震了下,半晌后才道,“說實話,只剪一次,只沖一次,即使對我而言也是相當大的一個挑戰。你們既然經費有限我也不就多說什么了。我沒辦法保證任何事,我只能說,雖然這單金額很小但我一定盡力而為?!?/br>謝蘭生說:“謝謝,謝謝?!?/br>放下電話,他長舒了一大口氣,感覺自己非常幸運。搞定了。謝蘭生會相信Nathan,相信對方能給最合理的剪輯手法和最完美的呈現方式,也相信Nathan并不會把相對簡單的剪輯給搞砸。…………把攝影機還給北電,把燈光還給在開廣告公司的本科室友張世杰王中敏(第1章),謝蘭生把幾本膠片按照順序整理了下,便鄭重地去郵局了。他要把的膠片寄到遙遠的澳洲去。小紅小綠都不在,莘野已經去上海了,謝蘭生只能自己一個人去辦理郵寄。在謝蘭生家旁邊的郵電局東四十條所,謝蘭生跟柜臺阿姨買了一個大紙殼箱,把封好的膠片小心翼翼地放進去,稱了重量,貼了郵票,接著抱著小紙殼箱,右手掏出一張白紙,問對面的柜臺阿姨:“那個,這張說明,可以貼在盒子上嗎?貼在哪里比較合適?”柜臺阿姨十分不耐煩,問:“什么東西?”北京大媽嗓門超大,謝蘭生的娘李井柔近年也有這個趨勢,謝蘭生總覺得不妙。謝蘭生答:“給海關的一個說明?!?/br>“哈?”謝蘭生又大了點聲兒:“給海關的一個說明?!?/br>這是莘野曾告訴他需要準備的東西。謝蘭生活了22年多從沒寄過國際包裹,也不知道向澳洲寄電影膠片需要清關,然而前幾天,就在他剛下定決心要去澳洲做后期后,莘野給他打電話說“一切發往國外的東西都可能被對方國家的海關開箱查驗”,讓他準備一個顯眼的“attention”字條貼在箱子上,同時也貼在每盒膠片上。白紙上,有謝蘭生用中英文給海關寫的請求信:【內含膠片,不能見光,懇請海關謹慎開箱?!渴怯么趾诘墓P寫的,非常顯眼。雖然知道郵電局并不會管違法拍電影,可謝蘭生還是心虛,拿著紙條遮遮掩掩,怕被看出他是一個圖謀不軌的壞人來。“說明?”北京大媽嗓門驚人,一把奪過謝蘭生手里攥著的說明,掃了一眼,有些了然,又輕飄飄地扔回去,說,“放那吧,我等會兒給你貼上?!痹谥x蘭生貼郵票時她已經開始服務下個顧客了,這會兒謝蘭生回來,她手里活卻還沒完。“謝謝謝謝,真是辛苦您了?!辈贿^,話雖然是這樣說,謝蘭生卻并未離開,只釘子般站在那里。柜臺大媽又瞥他一眼:“行了,放那吧!你可以走了!”謝蘭生則好脾氣地笑:“大姐,這個說明太重要了。我也知道您不會忘,但還是想親眼看見它被帖在箱子上,圖個自己安心罷了?!?/br>大媽抿唇,沒再說話,卻把手里那個包裹給搗弄得哐哐直響,惹得包裹主人都白了謝蘭生一眼,嫌他多事,可謝蘭生非常堅持,杵在原地不動彈。等處理完手頭的件,柜臺大媽把謝蘭生的包裹十分粗暴地扯過去,在說明上涂了點膠,一把貼在箱子側面,又“咣”一聲把謝蘭生的寶貝膠片扔進后面的包裹堆,道:“行了吧?!貼上了!走吧?”“……”謝蘭生摸摸鼻子,說,“謝謝謝謝,辛苦您了?!北凰ひ幌滤π奶?,不過幾本膠片都已經被寄掉了,給海關的說明也貼上了,他完成了一件大事,還是開心。從東四十條所出來后,謝蘭生連走路都變得一顛兒一顛兒的。他走了兩步,越來越雀躍,越走越快,一分鐘后終于是在北京街頭跑了起來,穿過街道,穿過人群,風撩起了他的額發,他像一只乘著風的鳥。…………不過,他的興奮只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一回到家,謝蘭生就冷靜下來,開始變得患得患失坐立不安。與郵寄后的興奮不同,謝蘭生一瞬間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連父母的嘮嘮叨叨都不愿意再理會了。他的工作已經完成,現在能做的只有等了。如同一個母親等待在外打拼的孩子的只言片語,謝蘭生也惴惴不安,日夜難眠輾轉反側。他就像有強迫癥一般,一閑下來便不斷回想拍攝時的每個細節,一會兒覺得這里不好,一會兒覺得那里不好,又想改這里又想改那里,然而因為知道一切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便徒勞地唉聲嘆氣。他用最大度數的放大鏡和最苛刻的眼光看待這部作品,雖然明知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