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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一把單人沙發放在落地窗前,坐上去后拿起手機撥通了孫重的電話。“怎么想起來這點兒給我來電話了,老同學?”那邊傳來對方的聲音。俞寒寒暄了幾句后直入主題,“你們是不是在接洽新的公告公司?”“消息夠靈通的啊?!睂Ψ經]否認。“之前那個被投訴刻板印象的廣告創意到底是怎么通過的,”俞寒問道,“拍什么不好,非得拍漂亮小鮮rou被媽拉著去了一趟店里,出來就變成渾身肌rou的老爺們兒,這種腦殘招罵的東西你們也敢大規模投放?”“以前這塊是我叔兒管,他見天天兒把自己就弄的跟鐵血戰狼似的,哪兒理解如今是多元審美的時代?結果沒等來銷量等來了網上一堆罵,還死不悔改呢?!睂O重笑道,“不過禍兮福所倚,老爺子一生氣,已經決定把市場部交到我手里了?!?/br>“有個事兒跟你說,參與你們提案的一家廣告公司的CD今天被人爆出來穿女裝參加漫展,脈脈上已經傳瘋了,主流社交平臺和網絡問答社區上也已經有了相關的報到和討論。這可是你們在輿論和企業價值觀上打翻身仗的好機會?!?/br>聰明人之間無需要多費唇舌,電話那邊的孫重瞬間就明白了俞寒的意思。擁抱似乎持續了一個世紀之久,唐致遠終于放開了懷里的人。彤梓青之前聽過一個詞,叫mindf**k,他覺得自己終于體會到了其無法言說的駭人力量。“你著急上去嗎?”唐致遠問道,“你男朋友……”俞寒和鄭嫣對彤梓青的耳提命面此刻死灰復燃,讓他愣是把’俞寒其實不是我男朋友’這句已經冒到了嗓子眼兒的話嚼碎了重新吞回了肚子里。“他讓我跟你談談,”彤梓青索性把心虛夯實了,他看著唐致遠淺青色的眼圈問道:“你特地來找我,是想說什么?”“你問我當年為什么走得那么突然,我還欠你一個答案?!碧浦逻h神色平靜,沒了昨晚顯而易見的糾結,“咱們車上說吧,我把暖氣打開?!?/br>彤梓青依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關上了車門,側著頭耐心等著唐致遠遲了五年的解釋。“我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唐致遠的目光落在深秋的夜色里,似乎是在仔細尋找著最為恰當的措辭,“20歲前……這么說可能挺不要臉的吧,我拿自己當天之驕子?!?/br>彤梓青被唐致遠追憶往昔的口吻帶回到了大學時代,他在一旁小聲說道,“你就是天之驕子啊。我還記得你作為新生代表致辭時候的模樣,那白衣少年就跟烙在我腦子里似的,一閉眼就自己跑出來。后來從那些嘰嘰喳喳的女生嘴里才知道,你不光人帥,還是學霸,家里條件也好,簡直是人生贏家?!?/br>“人生贏家......”唐致遠笑著輕哼一了聲,然后感慨道,“什么人生贏家?不過是年少輕狂,所以不拿幸福時光當回事兒,以為這些東西都是自己應得的?!彼D了頓,又道:“那會兒咱倆成天膩在一塊兒,其實跟談戀愛也沒什么兩樣,而我卻什么都不說?,F在想來無非是不敢擔責任,生怕是什么地方弄錯了,所以不肯邁出那一步。這點上,你比我爺們兒?!?/br>彤梓青想起自己豁出去表白的那晚,眼底不由得一熱。唐致遠嘆了口氣,“青兒......你知道命運是什么嗎?”彤梓青搖了搖頭,這東西對他來講是哲學也是玄學,太過虛妄,根本無從談起。“命運是頭怪獸,”唐致遠給它下了定義,“在我20歲以前它裝作溫良恭儉讓的樣子,乖順得如同一只奶貓兒。后來它長大了,選了一個暑氣逼人的午后,給我送來幾張薄薄的紙?!?/br>這種形容讓車內的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彤梓青不自覺地繃直了上身,雙手緊握問道:“什么紙?”“生物DNA檢驗意見書,”唐致遠一字一句地答道,“上面很多數據啊,分析啊,圖表什么的,但其實......只要看最后一句就夠了。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寫著:依據DNA分析結果,1號檢材所屬人唐越砜與2號檢材所屬人唐致遠......”唐致遠終于把漫無目的視線收回來,看著身旁的人說道,“排除親子關系?!?/br>一瞬間,似乎有只手從唐致遠的瞳孔里伸了出來,一把揪住了彤梓青的心,一股寒意漫無邊際地包裹了他,讓他渾身震顫,手腳發冷。“我當時拿著那東西,第一反應就是想說,是不是哪兒搞錯了?爸,但是我看著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的他叫不出口?!?/br>彤梓青想,可能那喊了太多年的稱呼此刻已經化作鋒利的刀片,含在嘴里傷己,吐出來傷人,怎么都是血淋淋的。“我僵在那里,似乎全身就只剩下眼珠還是活的。我就仔仔細細地看他,像是做掃描,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過。那是我第一次發現,其實我跟他長得一點兒都不像?!?/br>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觸碰到唐致遠最隱秘最不堪的往事,這讓彤梓青似乎喪失了安慰人的全部能力,他甚至莫名有了種幸虧自己是單親家庭小孩的僥幸。孩子出生前又沒人問過他們的意見,他們也決定不了誰是自己的身生父母,所以這筆親情和血緣之間的糊涂爛賬到底應該怎么算?和誰算?唐致遠繼續道:“你知道這件事最吊詭的地方在哪兒嗎?在于我從小偏偏跟唐越砜親。我愛吃什么,喜歡什么牌子的衣服,聽誰的歌,喜歡玩什么他都一清二楚。反而是我媽,似乎對我總是不太上心的?,F在想想,可能她從生下我的那天起,到看著我一點點地長大,這種不確定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她吧?!?/br>“事情發生后,唐越砜已經做得夠好的了。他既沒有暴跳如雷,也沒有為難我和我媽,只是立刻找來律師著手開始辦離婚手續。從那天起,他就拿我當成了透明人,直到我出國他都沒再跟我說過一句話,再看過我一眼。而我媽則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無時無刻都在說著她只有我了?!?/br>一陣長長的沉默后,彤梓青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一字一句地說道:“可這并不是你的錯,致遠,你也是受害者?!?/br>“這不是我的錯,”唐致遠頻頻點頭,然后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笑,顯得清朗又世故,“當然,因為我就是錯誤本身啊......乾坤朗朗,臭不可聞?!?/br>“你不是!不是不是!”彤梓青渾身的血液頓時炸開了鍋,他一下子抓住了唐致遠的小臂,激動地聲音都飄了,“干嘛這么說自己???”唐致遠拍了拍彤梓青的手,“話怎么說都行,可里外里不就這這么回事兒嗎?”“所以你受不了了是不是,才會想著出國一了百了?!蓖髑嘟K于理解了唐致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