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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修仙之會還有一個時辰,崇修仙人在客棧內,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響。除了晉家與元家的部分修士,無人知曉他在客棧,畢竟這里雖靜,亦有人密守,卻還是不如晉家結界內安全的。如叫他人知道崇修仙人在內,恐怕這里霎時便要被那些狂熱的信徒夷為平地。“羨魚,汝是代表韓家去,還是作為吾的侍從?!背缧尴扇丝粗巴?,那里人潮涌動,無數人正妄想看那些大修士一眼。可惜再是貼近,又哪里看得到。恐怕那些人也正如崇修仙人般,看著平凡的眾人,而自己隱著身,絲毫不愿被他人望見一眼。“羨魚想追隨主上?!?/br>“吾從藐姑射山閉關歸來已有三日,這三日內汝口中所說謊言不止三次?!?/br>“主上!”韓羨魚“撲通”一聲跪下,頭貼著地面,聲音分外顫抖。“你是愿意為一些人騙我的?!背缧尴扇烁袊@般道了一句。韓羨魚不作聲,像是默認了。崇修仙人瞧著他有些發抖的背,想起這人幼年時極為正直,絲毫謊言都不愿講,哪怕是魏激濁那樣脾氣火爆,又權勢滔天的人犯了錯,他也是敢直言相勸而加以怒叱的。雖在自己面前溫順,但一個心中藏著規矩的人萬不會像現在這般撒謊。“今年殷地的人據說會來!”窗外的聲音有些吵。但崇修仙人與韓羨魚誰都未想過將窗關上,似乎只有外面的聲音足夠大,這屋中才不會太沉寂。“真是稀奇,仙人與殷王自六“嘿,你這就不懂了,仙人與殷王的關系哪是一日能說盡的,不知今年殷王是想做何事,竟肯來晉地了?!?/br>“怪危險的,晉地恨他的人據說不少?!?/br>“總不如六千年前多,密,我悄悄與你道一句:可能與殷王之子有關?!?/br>“殷王之子?是不是兩百年前出生那一位,據說整個殷地的人都愛他,愿意為他生為他死的,可惜是個紈绔?!?/br>“嘖,小聲些,萬一他在,你要沒命的?!?/br>窗外的聲音越來越小了,但崇修仙人還是聽得見,韓羨魚也聽得見。離修仙之會召開還有半個多時辰,崇修仙人關了窗。“汝見過殷烈?以汝所見,他是否與吾有相似之處?!背缧尴扇藛柕脑倜靼撞贿^,他就差直接說:殷烈可能是他的孩子。他和殷王的孩子。這事情真是可笑,他在天下禁止男男之事,言其有違天道。而他自己卻是那個違背了的。他與殷王在一起百年,為降低殷王的法力,使了一些不人道的陰招。他告訴殷王想要孩子,殷王也當真寵他,服了秘藥七年以改變身體為他懷子,一身法力在痛苦煎熬中全消耗殆盡了,卻為他所背叛,便是孩子也未出生即死了。這事埋在崇修仙人心中,他不愿想,仿佛一想自己便又是那個晉仇了,一無所有卻傷害了唯一愛自己之人的晉仇。“我常忘記那些不愿記得的事,但你想必聽說過,那個死去的孩子是我的心結?!?/br>崇修仙人的神思有些飄遠。韓羨魚卻抬起了頭,“主上,殷烈不是那個孩子?!?/br>“哪里不是?”“哪里都不是,殷烈是殷王與他人生的,與主上無關?!表n羨魚板著臉,神情極為堅定,仿佛就死前的決心。“如此,爾真是與他相熟?!?/br>“不熟,羨魚只是說實話。主上忘不了那個孩子,這些年卻未爭取過,有他沒他實是一樣的?!?/br>“一樣?將韓家的人遷到原來的鄭地,與不管韓家的人也一樣嗎?”“不一樣?!表n羨魚的身體從地上起來,挺直腰,“主上對韓家好,羨魚知道。但殷烈“越來越會說謊了?!?/br>韓羨魚聽到這話手有些抖,“不是謊話?!?/br>哪里不是謊話,他這幾日簡直把一生的謊話都說盡了,也說得越來越流暢。但他愿意說,他愿意為殷烈的事撒謊,永遠都不會后悔。“既這般,汝便在此待著吧,一月后吾處理完修仙之會的事再來找汝?!?/br>崇修仙人虛點墻壁,打開了門,顧自向外走去了。修仙之會雖在晉地舉辦,卻是于高山之上,按照規矩,所有修士都不可動用法力,而需憑腳力走上會臺。其山雖不高,卻為不周山脈的一部分,九百九十九階,階階高于三尺,要邁到頂峰,極為費力。這想法是崇修仙人提起,當然無人敢反對。是以每人都會于前一日傍晚或凌晨登山,早于崇修仙人到,而畜養精力。崇修仙人是喜歡此事的,他登過許多山,往往不用法力而沿途觀樹踏石。今日他并不急,作為修仙界第一人,他合該最后一個到,如到早了,卻是不如遲到的。他的時間把控的又一向好,斷不會出差漏。只是今日臨頂尚有幾十階時,一陣異光閃過,使他不得不加快腳步。“世人皆知此路需走上來,大家都走,而你不走,是意欲何為!”魏激濁帶怒的聲音響徹在山頂。崇修仙人聽得心生不快,他與魏家向來頗有芥蒂,魏家掌門魏激濁雖總試著和他親近,卻屢屢被他拒絕,久而久之關系便不如以前了,只是還念他一聲主上。其他的,真是保證不了。走得雖比先前快些,卻還是未急。崇修仙人不是很想看那些修士丑陋的面龐,他用靈氣在山腳下查探時,也未發現殷王的氣息。如此,更是對上面的事不大在意。“晉家歡迎我來,來的時候可沒人對我說要走?!?/br>“世人皆知的道理你卻說你不知,難不成你還不如那些雞豚狗彘,愚昧又未開化!”魏激濁的聲音很大,但他長得不是太威武的樣子,甚至帶著抹病氣。倒是他身旁的趙家掌門頗為健壯,宛如古銅般矗立著,叫人不敢直視。畢竟是修仙之會這樣的地方,在場的修士只有魏激濁會把人比喻成雞豚狗彘這種不入流的東西。可沒人敢說魏激濁,他畢竟是崇修仙人與殷王之下最有權勢的,崇修仙人不在,他便是今日的主人,主人要訓斥,客人實在沒必要插嘴。只是被他訓斥的人顯然不將他放在眼中。“是崇修仙人要人走的嗎?如是他說的,便等他來。如是你說的,便不要再放肆了,他人畏你,給你幾分顏面,你卻蹬鼻子上臉了。實際誰不知崇修仙人近些年來厭惡你到了極點,他這次閉關據說就是在你違抗他的命令后。這樣的你,也敢拿著他的名聲放肆了?!?/br>“你這黃口小兒,看好了,這里是晉地,不是你殷地,容不得你在此辱人!”魏激濁氣不過便動手,指尖的訣已凝好,眼見便要使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