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看過這些書后，游嶼又仔細觀察了遍休息室，所有陳設收入眼底，再聯想之前去過的薄家，兩者之間的風格相同。

他這才明白，休息室是薄覃桉自己的。

怪不得能夠上鎖。

潔白的墻壁上掛著木質黑色掛表，薄覃桉重新出現在游嶼面前時，分針從一走到七，正好半小時。

整個休息室只有床邊立著一個小板凳，游嶼坐在凳子上，上半身趴在床邊昏昏欲睡。

他聽到開鎖的聲音，想醒來但卻始終無法從洶涌的睡意中脫離，那個黑色的高大身影擋住他眼前的所有光線。

“天黑了?！庇螏Z提不起一絲力氣，用氣聲說。

“好好休息?！北●窀┥韺⒂螏Z抱起，將他放在床上。

游嶼動了動手指，下意識道：“我mama她還在，還在診室?！?/br>
“沒關系，睡吧?！北●裨捯魟偮溆螏Z便徹底沒了動靜。

他似乎總是在薄醫生面前睡著，毫無防備。游嶼再次醒來時是被那個叫做周未的醫生叫醒的，周未提著飯盒說，“畫家弟弟，起床吃飯?！?/br>
游嶼閉著眼用蓋在小腹的薄毯蒙住腦袋，背過身雙手捂住耳朵。

周未一屁股坐在床上又推了推，“畫家弟弟，別睡了，不能空腹打點滴?！?/br>
“……”

時間靜止了下，緊接著游嶼猛地從床上坐起將毯子扯過：“什么？打點滴？！”

“先吃飯，薄醫生稍后就到?！敝芪磁呐挠螏Z的手，像薄覃桉之前檢查手臂那樣將游嶼的袖口掀起。

滿意道：“上次淤青散了幾個月？那批實習生回學校報道了?！?/br>
游嶼掙脫周未魔爪，垂著眼不說話。

“嘖，等著?！敝芪匆娪螏Z一副生人勿進的樣子也不再逗他，叮囑游嶼飯要趁熱吃后離開。

周未前腳剛走，薄覃桉后腳便提著一大袋不明物體進來。

醫用器械特有的軟塑料袋摩擦聲，周未說的不是假話。

游嶼冷道：“薄醫生，我家長還在等我?！?/br>
薄覃桉走到游嶼面前，“如果你真的在乎，就不會在這睡著?！?/br>
“游嶼，你不想回去?！?/br>
男人一針見血。

游嶼氣笑了，“您把我從骨科帶到急診，急診不忙嗎？”

“舒女士聽到你在學校有好朋友很開心，讓我告訴你在太陽落山前回家?！北●裼盅a上一句，“邵意說學校有小組作業，回去別露餡?！?/br>
“薄醫生?！庇螏Z沉聲，“我有我的安排，您也有您的工作?！?/br>
“先吃飯?！北●窀静宦犛螏Z發火。

“我不吃！”游嶼強忍住想將手邊一切能夠砸的東西統統丟出去。

“開給你的針劑是用來補充營養，之前一直吃的藥也要全部換掉?！北●駨乃芰洗心贸鲆黄垦b有透明液體的塑料瓶。

“游嶼，斷藥的后果得用更多的東西補回來?！?/br>
游嶼躲避薄覃桉的視線，啞口無言。

之后便順利多了，薄覃桉打開飯盒并將洗好的鐵質筷子一并遞給游嶼，游嶼坐在桌前沉默地用餐。他只吃菜，不吃含有碳水的大米，更連rou類都不碰。

“邵意說你很喜歡吃rou?！北●窬妥谟螏Z對面監視他。

游嶼想說什么，嘴中的青菜咽下去后雙眼立即涌上來一股暖意，緊接著化作冰涼液體奪眶而出。他將頭埋地更低，清澈透明的液體一滴滴全部落在一口未動的魚rou上。

“您說過，藥里有激素?！?/br>
游嶼輕聲，“我不能忍受鏡子前的自己一天天變形?！?/br>
薄覃桉沒動，仍舊以方才的姿勢注視游嶼。

“激素很難減下來，我沒有那么多時間?！彼穆曇羧旧蠋追诸澏?，但仍舊堅定，“這對我來說很重要?！?/br>
“比健康還重要嗎？”薄覃桉問。

“醫生的確很厲害，我承認，是我擅自斷藥?！庇螏Z用手背抹掉眼淚，“可那又怎么樣？”

“您以什么角度質問我？又有什么資格？”

游嶼放下筷子，展開雙手又緩緩合住握拳，再展開，讓薄覃桉看到自己的掌心。

“我需要的是這，不是腿?！?/br>
“只有這里能換來我的前途?！?/br>
“哪怕終身殘缺?！北●裾f。

游嶼彎眸笑了，“是?！?/br>
這些都不重要，一輩子坐在輪椅上都不重要。

那天游嶼是輸液后才回家的，薄覃桉沒強迫他，他也沒掙扎，只是兩人再未交流一句。

薄覃桉的手指很涼，但掌心又很熱，他將細小的針頭全部推入血管時游嶼第一次覺得打針很疼，比那些實習護士將針戳進去又因漏針在rou里來回捅還要疼，疼得他緊緊閉眼，下唇咬出一道深深的牙印。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顯然更知道怎么照顧病人，薄覃桉甚至拿來暖寶寶讓游嶼墊在胳膊下。

輸液快要結束時，薄邵意來了。

薄邵意說奉命送你回家。

“薄醫生呢？”

“手術室?！北∩垡獍延螏Z需要帶回家的藥統統裝進自己包里。

游嶼嘆道：“明天我把藥錢還你?！?/br>
“用不著?！北∩垡庑Φ?，“醫院職工買藥有優惠，我爸還有醫?？?，不花錢?！?/br>
回家正好趕上下午飯，舒少媛留薄邵意一起吃飯，并站在廚房對游嶼說：“小嶼，晚上mama吃半顆蘋果，剩下半顆給你做加餐?！?/br>
“好，謝謝mama?！庇螏Z面前擺著一只空碗。

江萍將最后一道菜端上桌，薄邵意的碗中早已堆滿舒少媛夾給他的香菇小油菜，以及色香味俱全的小炒rou。

在此之前，游嶼并未動筷。

“什么好吃的要留到現在才開吃！”薄邵意一副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的好奇。

“沒什么?！庇螏Z話音剛落，舒少媛招呼薄邵意趁熱吃，rou稍微一涼味道就不好了。

“小嶼最近要減肥陪我去年會?！笔嫔冁抡f著，薄邵意的臉色rou眼可見地變差，就像游嶼上午看到薄覃桉生氣時的表情，父子兩如出一轍。

薄邵意忍不住提起聲音道：“你就吃水煮菜？”

“邵意，你……”

“沒康復的病人每天就吃這個？！”薄邵意背對著舒少媛，控制不住地翻白眼。

“怪不得我爸說?！?/br>
“薄醫生說什么？”舒少媛好奇。

“不?！?/br>
薄邵意飛快調整情緒，回頭對舒少媛笑。

“什么都沒說?！?/br>
第十三章

雖這么回答，游嶼仍然感受到了來自薄邵意所散發出的怒意，他全當沒看到，甚至沒再抬頭看他。

飯后薄邵意幫忙收拾，卻被江萍趕去和游嶼玩，游嶼前腳進畫室，后腳薄邵意便開門鉆進來。

薄邵意說：“沒有什么對我解釋的嗎？”

游嶼眨眨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