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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家的女兒叫做俞大小姐,二哥叫俞少爺,而最小的那個因生得最好看,被叫做小公子。公子當如玉,俞聶生便是那塊未雕琢的璞玉。他從只敢遠遠看著薄閻,逐漸變為替二哥和薄閻傳話的小傳聲筒。哥哥們帶著他玩,他有種被重視的快樂,大著膽子和薄閻交流。“七夕學堂有活動,母親會帶著女學生們月下花宴,二哥喝多了躺在樹下睡著,酒氣沖天沒人想動他,就由著他在那睡著。我在房中無聊,從后門溜出去時,離家最近的第一個橋上看到坐在船中的薄閻?!?/br>“他看到我,叫我和他同游,我一個人不安全,出事沒法和二哥交待”俞聶生用筆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荷花燈的樣子,又用手比大小,“大概這么大一個荷花燈,里頭插著很短的燭芯,寫上愿望放在河中河神看到誰的,就滿足誰的愿望?!?/br>這一年的小公子寫了愿家中平安。“第二年,也是七夕,薄閻出現在我家門前,問我想不想去放花燈?!?/br>小公子的花燈上寫了,祝愿我身邊的每個人身體健康。“第三年,我主動去找薄閻,我對他說明天的七夕我們再去河邊放花燈好不好?!庇崧櫳曇粲行┰S哽咽,“他沒回答,他第一次彎腰抱了抱我,告訴我說我還小,不合適。他七夕有約,可能不能趕到河邊,他給了我一小袋銀子,讓我自己去買花燈,就當做也摻著他的份?!?/br>夜里俞聶生自己去河邊放花燈,愿望是他提前一天寫好的。他將荷花燈用小木托托入水中,聽到身后的兩位妙齡少女閑聊。“薄莊主今日訂婚,你去看了嗎?青藤山莊建莊以來第一個喜事,薄莊主說這幾日山莊開放,允許大家參觀一同沾沾喜氣呢?!?/br>“之前我娘親說,嫁人當嫁薄閻,手里拿著這么大的產業,人也長得不錯,萬家的那個小姐也不知前世怎么修來的福分,竟能進青藤山莊?!?/br>俞聶生拿著小木托的手一松,小木托掉入水中,荷花燈被河水沖著一路飄走。“哎,客官我這木托子您怎么給扔水里了!”賣荷花燈的伙計最先反應過來,連忙朝水里去看。天這么黑,燈火通明也照不亮這一條河的水。俞聶生將小錢袋打開,賠給店家木托的錢。店家接過錢,忽然記起道“您方才有東西掉了?!?/br>“什么?”俞聶生問。店家繞過俞聶生在草叢中費勁洵追,終于拿著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信紙走出來放在俞聶生手中,笑道:“七夕,姑娘們都盼著收到屬于自己的信,天色未晚,說不定客官屬意的還未遠離,快快將信送去?!?/br>俞聶生禮貌地道謝,他隨著人群一直走到盡頭,在長巷口將紙撕碎,在離家最近的那個小橋上將碎紙統統丟進河中。俞聶生對洵追還能笑得出來,“我不知道他要定親,后來想想,他連山莊都不讓我進,將我堵在門口,不就是怕我看到里頭是什么樣的布置嗎?”“可我不在乎,如果他當時放我進去,我會立刻收心,回家去背之乎者也?!?/br>“你寫了什么?”洵追寫道。俞聶生歪著頭回憶,那么長的篇幅,幾乎要用盡他所學的所有華麗辭藻。拼拼湊湊,其實也就只有結尾是重點。薄閻,以后我們也一起放花燈好不好。洵追正欲說什么,卻見俞聶生很認真地看著自己,洵追眨眨眼,俞聶生開口問:“有沒有人告訴你,你看晏昭和的眼神不像是皇帝看臣子的眼神?!?/br>話音剛落,俞聶生又自言自語,“你是陛下,當然沒人說?!?/br>可現在你告訴我了,洵追又問,什么眼神。“你看他的眼神,和他看你的眼神一模一樣?!?/br>明明是兩個性格那么不同的人,怎么眼神會一模一樣,看對方都那么認真,帶著不再能容納其他人的熱烈。就好像是他站在鏡前,忽然想到薄閻,透過鏡子看到眼中的光彩。他毫不掩飾地問洵追。“你喜歡他?!?/br>洵追萬萬沒想到俞聶生要說的居然是這個,他用奇怪的眼神看俞聶生,不假思索道:“那多惡心?!?/br>俞聶生搖頭,洵追看著他蒼白的面頰猛地意識到自己說錯了,道歉道:“對不起,我不是說你?!?/br>“我知道?!庇崧櫳f,“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br>“但洵追,你有想過以后嗎?如果沒有晏昭和,你會怎么生活?”“我是皇帝?!?/br>第五十二章因為我是皇帝,我的一生都不由我自己,包括我的健康,包括我的所有擁有著的,稍有不慎便會失去一切。在鋼絲上走路的人,不配談以后。俞聶生正欲說什么,忽然看到門外一閃而過的人影,他欲言又止,這邊洵追問道:“怎么扯在我身上?!?/br>后來呢?“后來我家沒了?!?/br>俞聶生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平靜,仿佛在闡述一個并不在他身上出現的事實。薄閻與萬家小姐定于一月后成親,不斷有大批的彩禮從青藤山莊送出去,沿路各家各戶見到那些彩禮都要對著沒見過的人好好渲染一番??滟澢嗵偕角f莊主財大氣粗,彩禮那樣多一定是對這位萬家的小姐頗為中意。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日后一定是一對佳偶。話傳到俞家,但沒傳進小公子的后院。小公子自從七夕出門回家后,便找父親要了好幾本艱澀難懂的書籍,對于其中的理解,寫了厚厚一摞請父親批閱。父親沒時間的時候,由俞家二哥來代替。俞家二哥覺得弟弟這幾日頗為奇怪,平日里不聲不響,不叛逆但也不喜歡讀書,這一年倒是喜歡跑去外頭玩,怎么現在又成了之前的模樣?俞家二哥翻翻自家弟弟訂成冊的閱后感,對這文采感嘆,“若是你繼續認真,學識恐要高過我?!?/br>俞聶生搖頭,“二哥說的是什么話,我永遠比不上二哥?!?/br>“那你說說哪里比不上?”俞家二哥來了興致。俞聶生說:哥哥你比我灑脫。俞家二哥“呔”了聲,“你這算什么,夸我?”俞聶生點頭,認真地重復方才說過的話。俞家二哥連忙捂住俞聶生的嘴,威脅他以后可不許說這些話。做一個灑脫的人不好嗎?俞家二哥說:“灑脫從你嘴里說出來倒像是貶義詞?!?/br>俞聶生無辜,他并無此意,只是夸夸人,怎么還不許?今日的注解看完,俞聶生注意到二哥穿著利落,便知他又是要跑去他那個寶貝酒窖尋酒喝。俞聶生提醒哥哥,酒雖好可也不要貪杯。“沒喝多?!庇峒叶缯f。“不知道哪朝有位詩人,每逢喝酒詩興大發,喝酒喝太多生下的孩子都是傻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