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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吁”的一聲中,停在了府衙的后門處。說是后門,那是因為府衙前面是府堂,也是知府處理事務的地方,那地兒可不是車馬隨意同姓的通道,就連知府的家眷沒什么事都是從這后門出入的。汪莊先前遣人送了消息,為了表示鄭重,程謂也在馬車抵達前穿著便服到了后門處,還帶上他的妻子和小兒子。程謂的妻子許中棋是個微胖的婦人,體態豐腴,她有些不解地看著器宇軒昂的丈夫:“老爺,一個小輩,你還親自來迎作甚?讓歡兒迎接不就行了?!?/br>程歡嬉笑著一揮手里的扇子:“就是就是,爹你讓我接不就行了?!?/br>程謂一巴掌拍在程歡的腦袋上:“你個蠢東西,他是座師的弟子,和我同輩。讓你去接,像個什么話?你等會見了人,就老老實實叫叔叔?!?/br>程歡癟著嘴,一張包子臉上都是委屈,他嘟囔道:“他也就比我大幾歲,還好我哥不在,不然你讓我哥怎么叫得出口?”于是程歡又挨許中棋一下:“怎么跟你爹說話呢?別拿你哥開玩笑?!?/br>程歡耷拉著頭,盯著地面咬了咬牙,做了個鬼臉,然后才抬起頭若無其事地左看看右看看。程歡剛挨完男女雙打,景行之馬車就到了。程謂帶著家人迎上去。景行之下了馬車,看到便服的中年男人攜妻帶子過來,拱手行禮:“是程大人吧?多謝遠迎,行之這廂有禮了!”“賢弟不必客氣,方座師身體可好?聽說他近來回書院了,可是身體有大好轉?”程謂伸手扶起景行之,笑得宛如春風。景行之笑著回道:“多謝程大人關心,老師大好了,有空還會偶爾開堂課?!?/br>“唉,叫什么程大人?”程謂不滿地板起臉,介紹道:“這是你嫂嫂,這兩月缺什么遣人找她就好。這是我小兒,名程歡,是個愛玩鬧的,皮猴子一樣?!?/br>“賢弟好?!?/br>“景叔叔好?!?/br>許中棋的稱呼沒引起景行之反應,倒是程歡那一聲叔叔叫得景行之身上一抖,好似自己真的老了十歲一樣。不過一想自己快做爹了,這一聲叔叔也應得起。景行之從腰側摘下裝著需要小金裸子的荷包:“頭一回見,阿歡莫嫌棄?!?/br>程歡簡直瞠目結舌,這人這么厚臉皮的嗎?自己叫,你就敢應?!景行之可顧不上注意這么個小人,送完了見面禮便和程謂攀談起來。兩人一個有心,一個有意,談得十分和氣。許中棋則去幫著汪莊安置景行之的行李。程歡見大人們都有事,頭一縮就跑了,他才不耐煩跟這些人折騰在一塊呢。******兩刻鐘后,景行之回到了程家給他安排在府衙的知心院;而同一時刻許中棋也回到了主院永安院。程謂問:“夫人,你看這位是個什么性格的人?”許中棋看著自己素白的手指:“我第一眼看著人還好,可那行李真不少。聽說還是個貧家子出身,但我瞧著倒不像,氣度不錯,我看不準?!?/br>“看不準也無事,反正回頭他要在六房打轉,不用我們管。我們只需安排好了就行?!背讨^摸了一把自己留的美髯須,目光不怒而威。許中棋卻道:“那位老大人真有那么能耐?我聽說都乞骸骨小十年了,回頭別白費力,有這功夫不如安排歡歡去歷練一二?!?/br>“歡歡那個脾氣,歷練什么?好吃好喝一輩子就是,反正有他哥照看?!?/br>兩夫妻說到這,和氣漸漸沒了,談不攏的疏離感倒是慢慢地涌上來。許中棋不知想到什么,側過身子默默流淚。程謂無奈嘆氣:“夫人,實話與你說。歡歡不是我親子,縱是余樂混賬,在我心里還是重些?!背逃鄻?,是程謂和前妻生的嫡子。程歡則是許家抱來的,其實是許中棋的外甥。不過從小便抱了過來,也沒幾個人知曉。許中棋聽見這話,心如刀割:“要不是他,我兒還好好的呢!如今歡歡做了我兒子,為何不能給歡歡我親子的待遇!”程謂聽見這話心虛涌了上來,冷著面沒說話。許中棋是后面嫁他的,進門后懷了一個男胎,結果程余樂把人給撞著了,這么一撞,那個六月大的胎兒出生便死了,許中棋也沒了生子能力,只得從娘家抱來一個當做親子。許中棋覺得程余樂是故意的,程謂卻覺得當時程余樂也沒多大,一個孩子怎么會那么心腸惡毒。兩人各執一言,許中棋找不到證據,程謂又是當家人,許中棋也只給程歡掙到嫡子的名頭。想到當年事,許中棋心中恨恨,哭泣的眼中全是麻木和空洞。******知心院里。景行之先泡了個腳,然后翻開方啟晨給的往年鄉試佳卷看了起來,側重看策論題。程謂待他態度不錯,讓他先回來休息晚間一塊同程家人吃飯,屆時飯后再談他在府衙兩月如何磨礪的事。景行之對于古代的官場很好奇,可怎么具體辦事還是得乖乖聽程謂安排的。想來能有不少收獲,不然方啟晨也不會安排他來此地,在鄉試前耗費兩月。景行之看了會策論,讓下人晚飯前兩刻鐘叫他,然后暫時休息了會。結果剛睡下一會沒等到時辰,下人就慌慌張張地叫醒了景行之:“景公子,醒醒!出事了!”景行之睜開眼,撐起身,問道:“怎么了?你說清楚,別慌?!?/br>那下人看著年輕,沒經過事,哭喪著一張臉,語氣又急又怕道:“程府的大公子死了,莊哥讓我叫您呢!而且……而且那個程大人竟然把線索找到我們著屋子來了,我們可是今兒剛來的,招誰惹誰了?!”58景行之蹙起眉心,披上遞過來的外衣,一邊穿衣一邊思路清晰地問道:“什么線索在我們院子里,具體在那個地方?”程家的大公子是誰,景行之一行人都不知曉,他們也是今日才到來,被無辜牽連的概率有十成。景行之覺得程謂是個聰明人,就算是昏了頭應當也不會懷疑到他身上。不過被這么連累,讓沒睡好的景行之心情很不快。他不舒服了,那對著他們下手的人也別想舒服。下人答道:“是一根手指頭!在我們院子進來那塊的院墻下,草叢里藏著,有只狗給叼了出來?!?/br>“一根手指頭?確定是程家大公子的?”景行之穿好衣服,朝外走去。“說是對得上,應該是了?!?/br>景行之點點頭,走到下人們圍成一圈的院門處。景行之看向程謂,道:“程大人節哀?!?/br>程謂聽見這兩字,眉心猛地一跳,眼睛中騰燒著怒火:“節哀還用不上,先把事情查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