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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瘦脖頸下的兩條凸出鎖骨,啟唇似是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沒說。順利地開了頭,唐柊受到鼓舞,接著從拍戲時的見聞說到回家后的安排,問尹諶喜不喜歡蝦仁餡兒的包子沒得到回答,又問他喜不喜歡吃日料,喜歡的話他可以學。“日料我很少會吃,雖然現在掙錢了,也不能亂花嘛?!碧茤罢遄肿镁渖侣镀凭`,可急于討好的目的根本掩蓋不住,“你應該挺喜歡的吧?以前在N城都沒見你吃過,早知道當初就攢錢請你去吃日料了?!?/br>提到過去,心頭難免生出些遺憾。索性尹諶沒打算回答,唐柊趕緊調轉話題:“不過上學應該也沒辦法常吃這個吧?你們學校的食堂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啊,有糖葫蘆嗎?”沉默了一會兒,尹諶說:“問這些做什么?”唐柊把他的回應當做往好的方向發展的信號:“說起來N城十五中的食堂,我們倆當時都沒什么機會去,據說現在的菜色比之前好多了,學生都不用整天往外跑了。我就是好奇嘛,想知道大學食堂什么樣子,是不是真的比外面便宜……”連綿的回憶經由他的話語牽出,尹諶似是想起什么,面上隱約浮現幾分陰霾。他用無甚起伏的聲音問:“跟你有什么關系?”唐柊被噎了一下,臉色發白,嗓音漸漸壓低:“就是……好奇嘛?!?/br>好奇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好奇你還有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不得不說蘇文韞很會挑地方,這家日料店環境清雅,最是適合談話聊天。唐柊心里天人交戰,糾結再三,還是不愿辜負好友的好意,打算趁此來之不易的機會把話說清楚。他放下手中的筷子,做了幾次深呼吸,說:“之前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還生我的氣,我可以等你慢慢消氣,等到你愿意接受我。在此之前,我會一直對你好……不,以后也對你好,不會再讓你難過了?!?/br>哪怕做的都是對未來的展望,思緒仍然無可避免地被引到與當下有重疊部分的片段中——惱人的秋雨,猝不及防的一場打斗,兩個受傷的少年依偎在雨中,分食一包碎得稀爛的菜園小餅,互相祝愿對方以后不要再難過。可惜愿望終歸是人的一廂情愿,這份疼痛曠日持久地延續至今,當時皮開rou綻鮮血淋漓,后來無人珍惜養護,日曬雨淋,這些年來那道疤結了掉、掉了再長,始終沒有真正愈合。被強行拉回過去的尹諶喉嚨發緊,垂放在膝蓋上的手也鼓起青筋,像在借此壓住即將崩斷失控的閘門。他看著唐柊,沉聲問道:“為什么?”縱有一千、一萬個疑問想得到解答,到嘴邊只剩下三個字,好像他們分開的兩千多個日夜瞬息而過,回首望去,不過也就寥寥幾回朝升暮落。為什么那樣做,為什么離開我……再多的為什么,歸根結底,他只想要一個答案而已。對視中,唐柊從尹諶眼底讀到了很多東西,比如不輕易泄露于人前的疑惑,比如隱忍已久亟待宣泄的痛苦,還有輪廓暈開、面目模糊的自己。唐柊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只要自己給他一個理由,無論多么荒謬絕倫,他都可以試著釋懷,試著原諒。只要能給尹諶一個小小的理由,他就可以自行把前因后果補齊,說不定自今日起,兩人的關系就將柳暗花明。可是唐柊做不到。這些年來,他越是克制,就越是忍不住記起,記起尹諶的笑,還有尹諶給他的、全世界獨一份的美好愛情。那條有著兩人許多足跡的小巷是他最常夢到的地方,就是在那里,磨破腳的他趴在尹諶寬闊的背上,掰著手指細數背著他的這個人所有的優點、珍藏這個人對自己所有的好,并在無人知道的地方,發誓以后要對這個人很好很好。他會把最好的都給尹諶,哪怕是編造出來的虛幻過去。“我當時覺得很累,想快點擺脫困境,想賺錢過好日子,又、又不想連累你?!碧茤拔鍍染惴?,說得既快又急,生怕一旦中斷這真假摻半的劇情就續接不上,“現在我有錢了,我不怕了,我可以給你很多很多,可以對你很……”對面的尹諶突然站了起來。唐柊啞然失語,眼睜睜看著他向來沉靜如水的眼眸里久違燃起的熾熱希望,又因為他的話一點一點熄滅,直至蕩然無存。如炬的目光變得深暗,身形高大的Alpha拼命收斂即將沖破胸膛的暴戾。唐柊卻從他的壓抑中看出一種瀕臨瓦解般的脆弱。尹諶緊咬牙關,一字一頓地說:“可是我從來都不需要那些東西,我只想要……”只想要你留在我身邊而已。我什么都不怕,只怕通往未來的路上沒有你。瞳孔猝然緊縮,唐柊的毫無血色的唇劇烈抖動幾下,張合半天也沒能說出話來。即便在最重要的地方戛然止住,他還是聽懂了。可是一切都晚了,是他讓他松開手,是他選擇先放棄,是他用那么殘酷的方式,把尹諶一個人丟在那場冰冷的大雨里。逝去的時光無法倒流,過期的挽回毫無價值,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呢?唐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門口的,尹諶把賬結完之后,他才反應過來,倉皇地在背包里翻找錢包,又在尹諶的阻攔下停住動作。“不用了,就當給你的酬勞?!币R又恢復到平日里冷靜理智的狀態,“謝謝你送的食物?!?/br>捏著錢包的手指狠狠蜷縮,仿佛繃在弦上的箭只是被短暫凍結,此刻在一聲令下后盡數向他射來,唐柊的心被密密匝匝地刺著,除了疼,更有一種溫度迅速流失的空。一前一后行至店外,望著融進濃稠夜色中的背影,隔著似遠非近的距離,唐柊聽見自己問:“你當醫生,是不是因為我?”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事到如今還在借用過去的承諾逼尹諶承認對自己還有余情。如同一個行走在黑夜的幽靈,為了抓住失而復得的光芒,忍著灼燒手心的劇痛,不惜拿從前有血有rou的自己與現今的一副殘破軀殼作對比。可惜這樣的故事多半得不到好結局。“不是?!?/br>尹諶沒有回頭,任由冷硬的聲音消散在深秋蕭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