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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著初戀的曖昧,高興,感動,還有虛妄的勇敢。徐恪看他怔愣的樣子,大概是覺得再這么說下去也沒意思,嘖了一聲就要來揉他的頭發,“乖,回去了?!睖鼐砗笸肆艘徊?,躲開了。徐恪也不覺得尷尬,順手摸出一根煙點上,臉上的表情卻突然有些戲謔起來,像是一層厚厚的面具能摘脫,終于得以自由呼吸般輕松,“卷卷,我們把話說清楚啊,”徐恪吐了一口氣,煙霧在他們之間散開,“我是挺喜歡你,但從沒追求過你吧?”“你自己說自己是直男,我也從沒有找你接吻,打炮,對不對?”“你是不是誤會什么了?”溫卷隔著還沒散盡的煙霧看著他,有那么幾分鐘像是不認識眼前這個人,胃里泛出點惡心來。但他心里清楚明白,徐恪說的是對的,他一個字也沒有辦法反駁。哪怕他現在終于明白徐恪只是把他當成一個逗著玩的新鮮東西,他也知道,徐恪說的是對的。只是他自己昏了頭,以為自己拿了個主角劇本。回到宿舍的時候邊宇不在,他最近很少回宿舍,說是在外面租了房子,現在想來應該是和徐恪住在一起。這天晚上溫卷睜著眼睛,一夜沒睡。在此之后他和徐恪就再沒來往過,邊宇對于人情世故向來敏感,側面問過溫卷,溫卷只說沒事。但看著邊宇擔心的樣子,溫卷還是沒忍住提醒他,別全身心地撲在徐恪身上,要保護好自己。邊宇覺得奇怪,又問不出所以然,只覺得沒趣,就不再提起這個話題。溫卷有點心疼他的傻氣,但又覺得自己沒資格,也不想再摻合。在這件事情的結尾,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逼,一個自作多情的龍套,一個稀里糊涂被掰彎的直男。唯一慶幸的是他和徐恪的事,從開始到結束都沒有浮出過水面,讓他活得沒有那么丟人,給他留了最微薄的尊嚴。這件事之于他,不過是被一層肥皂泡隔開了而已,離得遠的時候他可以假裝不記得深埋心底,但其實只要一個吐息就能吹裂泡沫,讓所有回憶泄洪而出。這件事仿佛一個巨大的傷口,在他身體深處蟄伏,久久不能痊愈,讓他焦慮不安,讓他羞愧難當,成為他每次想觸碰愛情都要扎到的尖刺,覺得自己總是配不上。即使他在這場讓人啼笑皆非的鬧劇里,只是一個受害者而已。第十四章溫卷起身靠在床上,深吸一口氣,把胃里那股不適感壓了回去。大概是因為徐恪的事情鬧心,距離收到短信和電話已經過去了好幾天,他還是苦于失眠的折磨,明明很困卻睡不著,這種煎熬實在難受。郁泊風今天外出應酬到現在還沒回來,他心里也一直惦記著。發呆的時候溫卷摸到了掛在胸前的戒指,銀色的圓環順著鏈子從指縫間滑落下來,在黑暗中透出微弱的光。到現在為止,這個東西一共戴上他的手三次,平時好像更像一個護身符貼在他胸口,總是被捂得溫熱,有時會硌得疼,卻奇異的給他安全感。他給郁泊風發了信息,郁泊風應該是在回的路上,所以回復的很快。[哥,你什么時候回家?][快了。][我去等你吧。][不用,你早點睡。]信息結束的簡短,溫卷爬起來擰亮臺燈,在抽屜深處翻出一包沒開封的軟殼煙,他盯著手里的煙很久,輕輕嘆了一口氣。隨后穿上衣服帶上鑰匙,這回連廊燈也沒開——他準備出去走走,順便等一等郁泊風。溫卷其實很少抽煙,他只有在心情極度不好或者壓力特別大的時候才會抽一根,但也只是為了放松或者提提神。他現在的心情好像也沒那么糟糕,可能只是單純想抽罷了。到了樓下才發現在下雨,但只是小雨,他便打消了回去拿傘的念頭。他點了一支煙,火苗亮了一下就熄滅,只剩一點微弱的火星在夜風里忽明忽暗,本來就淺薄的困意這下徹底消失無蹤。郁泊風的家在半山,下坡有好長一段路可走。溫卷指間夾著煙,蒙著一層水汽,順著路燈的方向慢慢走。以往不觸碰不回想,這幾天密集地回憶讓他發現,自己在這些事情里始終是平靜的,沉默的,沒有眼淚,沒有吵鬧,只是接受。哎,真的挺窩囊的。而且在這些事情之后,他只是又往后推退了幾步,除了變得更怯弱畏縮之外毫無長進。其實“窩囊”這個問題,他自己意識到了,郁泊風也意識到了。只是以前的他沒有理由去改,也沒有人要他改,他也不想再想起這件事。現在郁泊風希望他改,他一點也不生氣,因為那種善意他能感受到。于公于私,他都愿意為了郁泊風去改,因為他知道風哥的好,他也知道風哥原本應該值得更好的。雖然好幾次都表現還是不如人意,但他打心底覺得自己還能再試試,只是他需要把過去的自己拿出來剖開再否定,這需要時間。“不知道還可以待多久……”溫卷一支煙抽完,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他睫毛上沾了水珠,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手機叮的響了一聲,在這片靜謐中激得他一愣。[回家吧,雨變大了。]溫卷盯著屏幕上那條裂縫,心想雨果然大了,一顆一顆砸到屏幕上,字都模糊了。他的目光從屏幕上移開,抬頭看到路燈下撐著傘的郁泊風。郁泊風穿著一件風衣,西裝領帶明明都還好好的,整個人站著卻顯出一股與白天不同的慵懶氣息。他握著傘柄將傘微微抬起,雨水從黑色的傘面上滑落下來,在地上砸出水花,一切都好像慢鏡頭一樣落進溫卷的眼里。溫卷頓了頓,然后跑了起來。恍惚間,他好像和當年那個跑得卷起一身雪花的自己重合了。但他又清楚地感覺到,有些事情不一樣了。他希望不要再一樣了。他撞進郁泊風的懷里,揚起他風衣的角,撲了郁泊風一身的水汽。郁泊風的手還是很穩的撐著傘,只是在摸到他半濕的外套之后,皺起了眉頭,接著又嗅到了那股幾乎要消失在雨水里的煙味。溫卷借著路燈的光,辨認出他眼里的一點水光,“哥,你喝多了?!?/br>“應酬難免的?!?/br>把風衣披到溫卷身上,郁泊風和他四目相對,借著路燈的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眼睛,“怎么不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