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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人的憐憫戳痛了,低聲喃語:“你有什么資格同情我?”接著便猛地抬頭,滿眼血紅,不復初始強作的鎮靜,“你有什么資格同情我?!你胸無大志、愚昧無知,荒唐可笑!這大興國若不是我幫你撐著,早已被羌族吞噬殆盡了!你有什么可得意的?“在其位謀其事,可你只知游山玩水舞文弄墨——根本不配做這天下的主人!”“我有什么不如你的?你不過是比我會投胎,一出生能和太子一母同胞,受盡庇佑——你根本無他半分才智,可最后,”黎祜咧開嘴角,無聲而悲戚地狂笑不止,笑到儀態盡崩,神態瘋癲,“可最后!居然是你當了皇帝?!”“沒有何顯達和藍家的支持,你以為你能贏我?”“可你怎知,”黎祜再度抬眼,眼神輕蔑,直直地望進劉邕眼底,“何顯達不是下一個黎祜?”“你記住了劉邕,”黎祜倚著重劍竭力站直身體,眼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你自己毫無長進,便沒人救得了你一生!”言盡于此,黎祜手起劍落,還不等劉邕下令阻攔,一柄重劍,自他手中旋舞運作,直指自己的胸膛——劍尖沒入盔甲、再沒入皮rou,最終貫穿心胸,鮮血噴濺。黎祜再也支撐不住,身體重重一落,頹然跪于層層士兵包圍的中央。黎祜雙手垂地,瞳孔漸漸渙散,慢慢地,嘴角扯出一抹笑。那笑,似哀,似恨,亦似悔。魂歸天地。--滿室靜然。盡管簡行不著盔甲、未佩重劍,盡管此刻立于攝影機之前只有他一個人,他卻硬生生以一人之力,演出了被千軍萬馬包圍剿殺的悲壯之感。張導神情肅然地端坐在鏡頭之后看著回放,遲遲不語。簡行此刻已經從戲中脫身,默默站在鏡頭前,像是在等待一個結果。編劇率先有所動作,她將目光從攝影機上移開,挪到簡行本人身上來,慢慢站起身,用不大但清晰入耳的聲音道:“你演的不錯,”她先是認可地點點頭,但緊接著提出了質疑,“可我劇本上寫‘自刎’,即割頸自殺,你剛剛演的,好像更接近于‘自戕’,有什么理由嗎?”簡行朝她一鞠躬,緩緩開口:“自刎,多為武將報國的自殺形式,或是為殉情?!被蛟S是因為剛剛的一些臺詞比較激烈,簡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而我個人認為,黎祜自殺不為別的,只為自己。盡管他有許多冠冕堂皇的自我欺騙的借口,好像自己是為了國家百姓去篡位,可說到底,后來的他也不過是權欲熏心的亂臣賊子,殺了那么多為國為民的忠臣,怎么敢說自己毫無私心呢?而且,我體格較瘦,整體形象偏文弱,沒有道具服裝的情況下演自刎,恐怕效果更偏向于凄,而不是悲?!?/br>編劇沉吟片刻,點了點頭,俯下身去詢問導演的意見。其實導演是完全沒有任何質疑的,剛才那場直擊人心的表演已經徹底征服了他。像簡行這樣天生的演員,可以說是祖師爺賞飯吃,你給他什么,他都能完美發揮,你要求什么,他也絕對都能達到。在這里爭論一個試鏡的表演,其實根本是毫無意義的,只是編劇更想看看簡行對角色的理解程度,因而才有此一問。本來他們倆都是多年的老搭檔了,對演員選角有一定的原則和底線,雖說這次事發突然,但也沒打算用一個從沒聽說過名字的新人,不過是看在向野的面子上來看看。可誰知道,簡行就是Vi。盡管看過他的一些電影,但終究不比現場來的震撼。張導當場便敲定了簡行,又交待了一點事情,就說讓簡行明天立刻進組開始拍攝。簡行對此沒有異議,微微沖導演點了點頭,便乖巧地等在一邊,不經意間視線一轉,正對上向野深沉的眼,看上去已經盯著簡行看了很久。簡行這次沒有避開向野的凝視,就那樣隨意自若地和他對視,露出一個禮貌矜持的笑。向野好像愣了愣,半晌,低頭跟正在和他寒暄道別的導演點了點頭,沒怎么說話。導演一走,其他人也再找不到理由待在這里,一個個也都不情不愿地追隨著向野的身影往外走。簡行和夏然交流了幾句,便隨著人群一起準備回去,經過向野的時候,被向野叫住了。吳宗元還在,他看這情形,試圖前去緩和幾句,畢竟他是管理影視公司的,不想讓藝人真的去拉皮條,就算這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他也不愿意自己手下的藝人用這種方式出人頭地。但他的意圖剛剛萌芽,就被賀名義無情地掐斷,賀名義一板一眼地請他回去召集公關開會,給簡行進組做好宣傳。隨后,夏然也在簡行的暗示下答應了賀名義的邀請,走了出去。一時間,偌大的攝影棚里只剩下了簡行和向野兩個人。向野一直注視著簡行,很誠懇地開口道:“你剛剛演的很好?!?/br>簡行謝過他的夸獎,沒有說多余的話語。“你知道我是誰?”這話是向野問的。簡行老老實實回答:“聽說向先生才是我們公司真正的老板?!?/br>向野像是被那個陌生的稱呼刺到了,微微皺了皺眉,有些不大高興:“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簡行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話我應該問向先生才是。昨天我樓下的人,是你吧?向先生這么關心公司旗下的藝人,夜里還要登門拜訪?”向野不再和簡行糾纏這個問題:“簡行,”他很仔細地念著這個名字,像是很不熟悉,又像是在細細咀嚼這兩個字,“不論以前如何,現在,你該知道了。我叫向野,方向的向,野外的野?!?/br>簡行沉默地聽向野和他自我介紹,眼底閃著晦暗不明的光:“好,我記住了,向先生,請問我現在可以去找我的經紀人了嗎?”“不行,”向野直接拒絕了簡行的請求,“你要和我一起吃飯?!?/br>--向野很難說清楚再見到簡行是什么樣的心情。悔恨?吃驚?還是欣喜若狂?都是,但也不全是。向野耐心地等在寒冷漆黑的夜里,罕見地,燃起了一根煙。向野在煙霧朦朧間想起了簡行,想起了那個弱智的綜藝。“我叫簡行,簡單的簡,旅行的行?!?/br>曾經一個滿身青紫傷痕的男生,也是這樣和他自我介紹的。洗手間里的水嘩啦啦流個不停,他沉默地清洗著自己身上的污漬,半晌,開口道:“謝謝哥哥,”他轉頭用那雙很清亮的的黑眼珠看自己,“我叫簡行,簡單的簡,旅行的行?!?/br>明明是來看笑話的向野被那雙單純正直、不含一絲雜質的漂亮眼睛驚艷到了,像鬼迷了心竅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