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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興許是他這副低姿態取悅了上界仙人,他終于舍得從少年身邊挪開,揚了揚眉興致盎然地說:“你還挺懂理,總比這混賬玩意強出太多?!?/br>天君潔白如雪的衣服染了塵土,他一絲不茍地答:“在下生來的使命,就是為上仙效力。而紫胤帝尊捏地君時,賦予他的使命是呵護蒼生,因而地君腦筋耿直轉不過彎來?!?/br>被拘禁在地的少年欲要落淚,他長睫一顫,滿是絕望地喚:“天君,你別求他!我死了也無所謂,可你別跪下,你起來……”“閉嘴!”天君面色一冷,一揮袖封住了少年渾身上下的訣竅。他磕了好幾下頭,磕到發絲凌亂額頭紅腫,“上尊,他年紀太小不懂事……”“我不聽這些沒用的解釋?!鄙辖缦扇艘粨]袖,居高臨下地瞥他,“做錯事就得受罰,想必你也同意吧?!?/br>天君沒回答,他再次重重叩首。不知怎地,上界仙人忽然笑了,笑容詭譎又惡毒,“這樣吧,天君,我要你親自動手,我要你抽出他的魂魄再把他的軀殼封印。這小東西性子太野,光是封印恐怕還不夠,沒準哪天就跑了出來。你得把他的心挖出來分成四瓣,三瓣扔到其他地方,另外一瓣就留在軀殼里吧?!?/br>天君低彎的脊背顫抖了,他沒有說話。上界仙人輕慢地一拍手,“僅此皮rou之苦也算不了什么,你剛才說,地君的職責不是看護天下蒼生么?等這次大劫過后,就只當世間再沒有地君這個人吧?!?/br>“就說紫胤帝尊造出山河萬物以后,又捏出你們倆看管世間。但是地君禍亂人間釀成災劫,你親自出手剿滅地君,從此地君神魂破裂不復存在。他的壞名聲卻長長久久地留了下來,人人唾棄?!?/br>這,是要毀滅他的存在剝奪他的愿力,讓他解開封印也不能恢復修為。他做錯了什么,他何錯之有?凡人修士上界仙人,一樣有血rou有神魂,誰又比誰高貴些?除了紫胤帝尊以外,所謂的上界仙人,竟是如此丑惡的模樣?無法說話的少年流淚了,兩行清淚自面頰流淌而下。“喲,還會哭呢。紫胤帝尊就是不干正事,捏個人還捏得面面俱到?!鄙辖缦扇藝K了一聲,像在看什么新鮮玩意,“小模樣怪可憐的,真是我見猶憐啊?!?/br>一襲白衣擋在了上界仙人和少年之間,天君只低頭道:“上尊的吩咐,我會一一做到,只求上尊能放他一命……”“好,隨你?!毕扇瞬荒蜔┑匾粨]袖,順勢揚了揚下巴,“動手啊,我看著你呢?!?/br>不能動的少年沒有掙扎,一只手覆住了他的眼睛,也攏走了最后一絲光明,“不疼的,很快就過去了?!?/br>真奇怪啊,他竟然聽出天君的語氣發抖了,還帶著點顫音,仿佛他就快哭了。即便是在夢境中,白羽也嘲弄地搖了搖頭。天君怎么可能哭呢,肯定是他聽錯了。天君就是個冷心冷血的人偶,最符合上界仙人的期待。他是劊子手是執劍人,既無感情又不動容,又哪會為自己而哭呢?白羽不想再看過去的回憶了,諸多事情經歷一遭,他原本那顆柔軟的心也早就冷硬了。即便是過去的回憶,也不能打動他分毫。他想要醒來,然而意識仍舊是昏聵的。忽然間,天地就換了個模樣。一雙蒼藍透紫的眼睛定定地望著他,目光是冷而鋒銳的,像把利劍般意欲把他整個人刺個對穿。少年劍修倔強地不眨眼,嘴唇張合一字一句地說:“今日之事,來日必有回報。我在此立誓,終有一日會讓你后悔?!?/br>嘖,真是狠厲的誓言啊。那雙眼睛是淬了火再浸了冰,不剩人氣唯有恨意,傷人亦傷己的恨意。白羽情不自禁皺了下眉,他緩緩眨動眼睫,發現自己終于能動了。映入眼簾的是勾勒著天女祥云香花的穹頂,天女衣帶飄飛香花顏色艷麗,諸多色彩都在緩緩地流動,真像活過來一般。只是照亮這穹頂的燈光,是綠油油陰森森的,硬是把這天女散花的吉祥場景襯托得宛如妖怪洞xue。這是哪?神識太遲鈍,運轉了半天終于想了起來,這是極淵之地的那座宮殿,天君用來封印他的宮殿。如果蘇流沙血魂還有風華足夠聽話,他們應該全都乖乖呆在這里,順帶把自己的軀殼也塞進了這里。白羽放心了,他掙扎著想要起身。然而不管他歇了過多久,身體還是太疲憊,仿佛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軟綿綿的,連起身都太過費力,他差點就重新跌進了軟而暖的被褥里。一只手不慌不忙地扶起了他,還順帶在背上拍了一下,“要喝水么?”“不用了?!卑子鹱似饋?,他皺著眉問蘇流沙,“我睡了多久?”在綠瑩瑩的燈光下,蘇流沙眼下那粒淚痣鮮活得似要流淌,“一百七十二年,天下大劫已經開始,上界仙人也已下凡?!?/br>白羽長長地嘆了口氣,“這么久了?!?/br>難怪他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大劫已至,天地之中的靈氣也跟著縮減了好幾成。對修士來說影響不大,頂多是修行的速度慢了一些,法決劍招的威力也下降了。對他而言,這卻太致命。靈氣于他,就是凡人呼吸的空氣。他時刻呼吸不暢喘不過氣來,自然軀殼生銹運轉不動。更何況,他還有兩瓣心未能收回,因此修為未能復原。他本想報完仇之后就去摘星樓取走那一瓣心,至于天幕海也只能以后再闖。誰想計劃得再周全,也敵不過突如其來的意外。他這一睡就是一百多年,諸多計劃也只能擱淺了。白羽伸出自己的手,修長纖細猶如玉雕,唯有膚色更蒼白了些。靜靜看了好一會,白羽才覺得有什么不對,是蘇流沙太安靜了。不管他是白羽抑或虔子文的時候,這人出場時總是前呼后擁帶著好些人,怎么現在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了?“你那些侍女呢?還有那座名叫花想容的樓呢?”白羽問。“侍女讓我遣散了,樓也被我拆了?!碧K流沙答,“大劫當前,我給她們每人發了不少靈玉,叮囑她們找個安靜地方閉關修煉,別去招惹是非?!?/br>“而且,既然你活了過來,我也再不需要其余人寄托情思?!?/br>這話干脆直白地讓白羽也不自在,他瞪了蘇流沙一眼,那人眉眼彎彎笑得開心,仿佛當真大徹大悟別無所求了。此等開心的神情只是一瞬,蘇流沙眼睫一顫又說:“我懂的,你不是白羽而是地君。我配不上你,我那些微不足道的心思么,我也會自我了斷?!?/br>“從今以后,我只是地君的忠心手下,地君叫我向前我絕不后退?!?/br>明明聽了這話,白羽應該如釋重負,不知為何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