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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二少爺總在祝家門口晃悠時,祝老爺子才想起有這么號人物。不過也沒當回事,遂就沒叫人趕他走了。再見到鐘衡,是祝深十七歲出國的那次。祝老爺子聽說鐘衡已經在Y大念書了,和鐘家脫離關系,不要鐘家一分錢,有骨氣得很,確實是讓人高看幾眼的,卻不知他為什么又要回到如意山。老爺子以為他是在外面過不下去了,來鐘家搖尾乞憐尋求庇護的,登時便升了車窗,心中還是不免有些失望的,只覺自己看走了眼,原先看好的人也不過如此,便吩咐司機趕快開車走。鐘衡看見了他的車,一路追,一路追,追到半山腰車子才停下。降下了車窗,老爺子才看見鐘衡滿頭都是血,不由得心一驚,問:“你還好嗎?”鐘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請……問……您……”“慢慢說?!崩蠣斪咏o他一瓶水。鐘衡看著自己滿是血污的手,沒有接下。他退了兩步,做了兩個深呼吸,額上被風吹裂的傷口汩汩淌著血,看上去甚是嚇人。老爺子想帶他治傷,還沒開口,卻聽鐘衡問道:“請問……祝深……在哪?”很輕的一聲,卻竭力保持著聲線的平穩。老爺子看著年輕人堅毅又帶著些許小心翼翼的眼神,這才明白,原來他是來問祝深行蹤的。一瞬間,往年所有對他的記憶像珠子一樣被串起來,老爺子仿佛全然明了了。可已經晚了,老爺子嘆了口氣,說祝深要定居L國,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說出“永遠”兩個字的時候,鐘衡眼神好像很受傷,連謝謝也顧不上說,抬起手臂擦了擦眼前滴落著的模糊視線的液體,然后徑直跑下了山去,快得就像是一支離弦箭。祝老爺子被那一次深深地給震撼了。后來祝深父親去世那年,祝深短暫地回來過,鐘衡卻撲了個空。祝老爺子將他請進了門,無端感慨道,你們好像總是陰差陽錯?鐘衡第一次沒在別人面前掩好自己的情緒,低道,我只想見見他。祝老爺子看著鐘衡失落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頓了頓,他道,有空過來陪我下下棋吧。鐘衡當時震驚地看著他,眼睛卻好像灑滿了星光,亮堂堂的。祝老爺子對孫女們說:“當時我就在想,這樣好的孩子,要是是我們老幺的,那該有多好啊?!?/br>姐妹幾個,一瞬間眼眶通紅。五姐凝望著對面兩個空下的位置,心底輕輕嘆了口氣。鐘衡是在后院找到祝深的。彼時他垂著腦袋從茶亭走出,手上不知拿著什么,一邊走一邊看,神情好像很低落。茶亭那邊的房子好像是傭人們的房子。鐘衡輕輕叫他:“小拾?!?/br>祝深止住了腳步,抬眼看去,發現了鐘衡。將照片收進了口袋里,祝深邁著故作輕松的步子走向鐘衡:“你們吃完了?”鐘衡搖搖頭:“沒有?!?/br>“怎么沒吃?”“我來找你?!?/br>祝深看他一眼,佯作可惜道:“那你就沒口福了,葉媽的魚做得很好吃?!?/br>“沒關系?!辩姾饪粗?,低聲說道。他在霓城,已經和最喜歡的人,吃過最好吃的魚了。祝深被他這一眼看得十分不自然,想到自己離席時近乎歇斯底里甩下的那句“喜歡”,神情變得更加不自然了。“剛才……”祝深和鐘衡竟同時開口。傍晚的風,夾著晚霞的瑰麗,輕輕撩動起了兩人之間的奇妙氛圍。祝深的頭發被輕輕吹動,鐘衡的領帶也跟著輕輕搖擺。誰都沒有忍心先回避對方的目光。“你先說?!?/br>又是同時開口,這回,兩人終于還是別開了頭。鐘衡輕咳一聲,盯著被風吹落的樹葉,艱難地說:“放心,剛剛的話我沒有當真?!?/br>他不敢當真。如果細心一點,能發現他的話其實很趕。像是要趕在祝深之前率先點醒自己。如果泡沫必須要被戳破,他還是希望由自己來動手。反正這么多年,都已經習慣自己做夢自己醒來了,也不差這一回吧。每一次做夢,他都能清醒地感知到邊界在哪里,他還能任由自己在夢里松懈多久。只有他自己才能終止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別人都幫他不了。祝深皺眉,面上卻不見半點喜色,他瞇著眼睛問:“你沒當真?”“嗯?!辩姾廨p點了一下頭,嗓音低沉得不像話。自知之明大概是他最顯著的優點了吧,鐘衡想。“很好?!弊I顜缀跏且а傈c頭,邁腿就要離開。“你剛想說什么?”鐘衡在他身后問道。祝深一怔。是啊,他要說什么?——他只怕是連自己都沒有想好要說什么吧?他是希望對方當真還是不當真呢?于是他回過頭來,惡狠狠道:“我忘記了!”此時他的眉眼有些鋒利,不再像是滟著春光的花了,反而應著這時節,多了幾分夏天的灼熱。這樣的祝深才是真實的。他原本就不是風輕云淡的人。他生氣的時候,會張牙舞爪,哪怕傷敵八百,自損一千。這才是從前的祝深啊。又走了兩步,祝深轉身朝鐘衡走去,有些咄咄逼人地發問:“我的謝禮呢!”“在準備?!?/br>“是我喜歡的么?”鐘衡看著他說:“是你想要的?!?/br>祝深這才被稍稍安撫,狀似勉為其難道:“那我可以期待么?”“可以?!辩姾恻c頭,對他說“回去吧?!?/br>“去哪?”“去吃飯?!?/br>祝深搖頭:“我不想回去了?!?/br>鐘衡目光一緊:“不能不吃?!?/br>祝深只好說:“我說不吃了嗎?”鐘衡深知他的緩兵之計,非要他說個所以然來:“那你想吃什么?”祝深倒還真想了想:“我要擼串?!?/br>“認真的?”“是啊?!秉c頭:“我要去Y大擼串?!?/br>“你想去Y大?”鐘衡看著他。祝深剝開了糖紙,往嘴里丟了一顆糖,嘎嘣嘎嘣地咬了起來,又覺吃獨食不好,給了鐘衡一粒。“我要去?!?/br>鐘衡接過了糖,面上仍有疑慮:“你胃不好?!?/br>“那這樣,你吃rou我喝粥?”“為什么想去Y大?”“你不是Y大的么?”鐘衡一頓,沒接上話來,可他眼睛卻亮起了微光,怎么也藏不住,只好微微垂頭,將手心的糖紙給剝開了,輕點了一下頭:“是?!?/br>“那不就結了?!弊I羁聪蛩骸皫胰大吧?!?/br>于是兩人踩著樹葉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