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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緣故,他的手上并沒多少力道,但此刻卻似用盡全力般緊緊抓著沈傾墨。沈傾墨眼神晦澀,只需要微微用力,他相信便能掙脫這只手。但不知為何,他遲遲沒有動,而是任由李流光抓著,領著他在人群中勉力前行。遠處百戲的聲音,四周倉皇的哭喊聲,這些聲音似遠又似乎很近。眼前的場景同記憶中重疊,沈傾墨幼時的回憶恍惚泛起。周圍隱約不再是晉陽,而是天元12年的長安上元夜。彼時他六歲,第一次出府觀燈,隨行的只有乳母同身邊的護衛。他習慣了家人的冷淡,并不覺得什么,只滿心雀躍見到熱鬧街景的欣喜。然人群很快亂起,乳母同護衛不知所蹤。他獨自被丟在慌亂的人潮中,不知該去哪里,也不知該如何保護自己。沒人拉著他,沒人護著他,也沒有家人尋找他。他順著人群走了整整一夜,一雙腳磨得全都是血,天亮后獨自回到了沈國公府。見到他活著,全家人似松了口氣。他們看他的眼神復雜,沒有驚喜,有的只是如釋重負。因著這件事,他身邊的人全部被賜死。從皇宮到國公府,無數的人被牽連在內。那是他第一次見到血流成河,就在他的眼前。他被皇帝抱在懷中,沉默地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死在面前。沈傾墨的嘴角上挑,露出一絲譏誚的笑??v是死了那么多人,最該死的人依然高高在上,享受著萬般尊榮。“霍節!”李流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驚醒了沈傾墨。他回神才發現不知不覺已隨著李流光擠出人群,位于一處還算空曠的場地。兩人緊握的手已分開,沈傾墨說不出心中的感覺。他眼神難辨地看向前方沖著霍節揮手的李流光,久久沒有移開目光。第25章出門李流光找到霍節,又指揮著尋來的小廝護衛分流人群,救治因著踩踏而受傷的路人,半晌才記起還有一個沈傾墨。他轉頭便看到沈傾墨獨自站在那里。四周花燈璀璨,行人蜂擁而過,因著剛剛的遇險哭喊聲、吵鬧聲不斷。但沈傾墨神情微冷,周圍的喧囂仿佛都與他無關,孤零零一個人似同整個世界隔絕。李流光想到之前對沈傾墨的誤會,走過去笑笑,坦然道:“抱歉,之前是我想差了?!?/br>這是他第二次對沈傾墨說這句話。兩次情形相似,只一次是真誤會,一次……沈傾墨聽到他的聲音,低垂著眼眸,淡淡道:“無礙!”語氣客氣,卻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感。李流光原打算問一句剛剛的紅裙女子什么來路,但沈傾墨態度冷淡也便壓下了念頭。兩人沉默以對,李流光微不可查地皺皺眉,不知該同沈傾墨說些什么。似察覺到兩人的尷尬,沈傾墨干脆選擇了告辭。他的護衛自暗處跟上,卻是因著沈傾墨不讓他們現身,只得隱于暗處。“公子?!?/br>走的遠了,李流光曾見過的黑臉護衛才低眉順眼地出現在沈傾墨身邊,小聲道:“咱們的人失手了?!?/br>沈傾墨出現在這里純屬意外,他是追著紅衣女子而來。剛剛混亂的一瞬,他的護衛有半數循著紅衣女子而去,卻依然被對方甩拖。黑臉護衛說完便窺著沈傾墨的臉色,哪知沈傾墨似有什么心事,半晌才道:“齊王還在晉陽,回鶻的人走不遠?!?/br>看出沈傾墨不太關注對方的消息,護衛果斷選擇了閉嘴。遠遠地沈傾墨回頭看了眼,駐扎晉陽的天府軍已趕到維持秩序,人群攘攘,李流光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他頓了頓,轉身收回了視線。說來,他心里想些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只記得李流光用力抓著他時的樣子。手掌的灼熱還在,明明兩人并不相熟,但對方下意識的反應卻勝過他身邊所有的親人。沈傾墨沉默地走在街上,之前的混亂并未影響到別處的熱鬧,只是多了三三兩兩的天府軍。人群歡樂依舊,到處都有年輕的女郎圍著燈樹婉轉歌唱。他又似回到了那個晚上,一個人看不清前路。人聲、風聲、司竹聲環繞,他卻什么都聽不到。年幼的他當時已隱隱有了覺悟,一旦他停下,等待他的便是死。所以他一刻不停,從天黑走到天亮,甩開了后面全部追殺的人。他沒死,那死的便是別人。他還記得乳母死之前,哭喊著向他求饒。從出生到六歲,是乳母一直照顧他,他視乳母為最親的人,在乳母的身上尋找阿娘的影子。但當時他只是冷淡地看著乳母,一遍遍想著乳母在人潮中放開他時的情景。乳母似乎說了句什么,他不想知道,也不愿回憶了。沈傾墨頓住腳步,不知不覺已走到興安門。晉國公在興安門搭建了一座彩樓,與民同樂的齊王及國公府的人俱都在彩樓之上。他抬頭遠遠看著齊王的身影,嘴角上挑驀地笑了起來。他這些年時時都過得不快活,盧家嫌他不該出生,沈家恨他是恥辱,皇后打著姨母的名義卻幾次三番要他死,還有天下至尊的那個人……他的出生是個錯,人人都盼著他死,他卻硬挺著活了下來。沈傾墨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低低的笑聲讓四周的護衛從心底冒出一股冷意。既然他不快活,沈傾墨想,那便所有人都跟著一起不快活吧。……李流光回到國公府不久,李母便急匆匆趕了回來。她收到李流光派人送去的消息,當即便什么都不顧了?!靶∑咦屇锟纯??!崩钅咐盍鞴獯蛄堪胩?,確定無事才松了口氣,問:“到底怎么回事?”李流光把發生的事講了一遍,李母第一反應是遷怒,“就知道沈傾墨出現的地方沒好事?!?/br>李流光:“……”他無奈,“這和沈傾墨有什么關系,要不是他,我們也不會發現那名女子不懷好意?!?/br>話雖是這樣說,李母依然堅持那名女子是沖著沈傾墨去的?!靶∑吣阋舱f了,之前那名女子似乎并無敵意,直到沈傾墨出現才露出武器。不管怎樣,你以后記得離他遠一些?!?/br>類似的囑咐李母提過幾次,李流光都笑著答應了。但這一次他也不知為什么,順嘴問了一句,“阿娘不喜歡他?是他有哪里不妥?”沈傾墨的出身便是最大的不妥,更何況又被皇帝養成了那種乖張恣睢的性子。這些話李母不好說,只能哄道:“娘以前見過他幾次,小小年紀便性格古怪,看著就不好相與。他身后又有皇……皇后撐腰,長安城內凡是惹到他的,不管出生高低都沒得過好。咱們家雖然不怕他,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七你說對不對?”李流光聽出母親話中的敷衍,便順著母親的話點點頭。既是母親不愿意提沈傾墨,他便換了話題,問祖父有沒有派人去追查那名紅裙女子的下落。對此李母也不是很清楚,她收到李流光的口信便急急回了國公府,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