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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恍然,很難把眼前的人同昨日冷酷殺人的沈傾墨聯系到一起。假山內寂靜無聲,只有急欲出殼的小鳥虛弱地折騰出一些動靜。不知過了多久,頂著幾人的視線,濕漉漉的小腦袋終于冒出了蛋殼。沈傾墨驀地勾起嘴角,笑容一派純然。李流光心中警惕,前車之鑒,他很擔心沈傾墨突然伸手捏死那只鳥。“啾啾?!?/br>小鳥掙扎著站起,沈傾墨含笑伸出手,李流光鬼使神差地出聲:“別!”沈傾墨的手指落在小鳥嫩黃的喙上,嘴角掛著一抹嘲意,狹長的眼睛微微上挑,眼神晦澀,“你擔心我會捏死這個小東西?”李流光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不好意思地笑笑,坦然說:“抱歉,是我想差了?!?/br>他語氣誠懇,笑容明朗。沈傾墨怔了怔,凝聚在手中的力氣散去,低頭看著小鳥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目光。第14章丑聞天色將明未明之際,李流光被耳邊啾啾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中覺得鬧鐘聲響,翻身將臉埋在錦被中,習慣探手摸索起來。很快,一個溫軟的物體被他捏在手中,觸感有些奇特。李流光下意識捏了捏,啾啾聲更響了。“鳥叫的鬧鈴?”李流光困惑地想,“鳥叫?”他驀地驚醒,翻身坐起,視線直直落在手上。手掌中央,淺灰色的毛團縮成一團,嫩黃的喙一張一合,“啾啾?!?/br>李流光:“……”短暫的驚愕過后,理智回籠,李流光立時披上外衫,沖著屋外高叫:“全福!”全福是伺候他的小廝之一。李流光睡覺不喜歡屋內有人,無論丫鬟還是小廝,一律都在隔壁待著。仿佛靜止的畫面被摁下開關鍵,寂靜的康壽苑被李流光一聲喚醒。小廝全福匆匆趕來,緊張地問:“少爺?”李流光皺皺眉,“之前你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動靜?”全福茫然地搖搖頭。李流光看全福不似說謊,郁悶地擺擺手,讓他先出去。全福摸不著頭腦,但猜到李流光心情不好,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院子里,被驚醒的丫鬟小廝悄悄圍住全福,打探發生了什么。全福咬住一個字都不說,只是讓眾人抓緊時間再睡會,馬上就該天亮了。外面的動靜李流光無心在意,此時他的心情很難形容。他目光復雜地盯著那只什么都不知道的鳥,眉頭緊緊皺起。他記得清楚,這只鳥分明便是下午剛出殼的那只鳥。沈傾墨當初將它揣走,自個還為誤會沈傾墨而感到歉疚。但現在怎么回事?李流光很難不去想沈傾墨半夜潛入房間,留下這只鳥的情形。他完全猜不透沈傾墨的意圖,半夜給他送只鳥什么意思?他們兩人連話都沒說過幾句,是示好?還是威脅?可無論示好、威脅,難道不該是白天表示?李流光煩躁地想了半天,只能得出一個結論-神經??!因著這只鳥,李流光自清醒后便再沒睡著。全福早起看他精神不太好,沒敢隱瞞偷偷稟告了李母。李母一陣風般掠進康壽苑,拉著李流光一疊聲問了起來。李流光瞪了全福一眼,全??s了縮身子。夫人把少爺看的眼珠子似的,全福哪敢瞞下昨晚那么大的動靜。李流光不欲母親擔心,沒提沈傾墨,只說做了個噩夢。耐著性子哄走母親,他揉揉額頭,吩咐全福找個鳥籠子過來。不管這只鳥怎么回事,既是到了他手里,便當個寵物養著吧。……上午將將熱起來的時候,李流光帶著一群小廝護衛出了門。他原本便計劃著今天去造紙坊看看,正好避開府中再遇到沈傾墨的可能。到時他是提不提那只鳥?潛意識中李流光清楚,這并不是一只鳥的事,而是沈傾墨在國公府如出入無人之境。聯系到母親對他的顧忌,近乎已經可以肯定,沈傾墨的背景一定不是霍節講的那般簡單。再者沈傾墨行事實在乖張任性,李流光不太喜歡同這樣性子的人打交道。便是李海誠那個小屁孩,無非也是被家人慣的熊了一些,但再怎么熊,行事做法都能摸到脈絡,不會像沈傾墨這樣讓人驚悚。李流光頭疼地想著,察覺到馬車停了下來。跟車的護衛熱情地打了聲招呼,“霍統領!”“霍節?”李流光推開車窗。烈日下,霍節原本便黝黑的一張臉,更是被曬得看不清顏色??吹嚼盍鞴?,霍節翻身下馬,笑著問:“七哥兒去哪?我正好沒事,陪你一起去?!?/br>“不會耽誤你的事?”李流光問?;艄澮蝗喝搜b備整齊,似剛從城外回來,故他有此一問。霍節甩手將手中的韁繩扔給一旁的程力,擺擺手說:“無礙,回府有程力就夠了?!?/br>作為曾見過李流光畫的弓弩設計圖紙的人之一,程力對李流光的態度堪比后世狂熱粉絲。隨著李流光的視線看來,他立時拍著胸脯保證,霍老大的事都交給他就好。李流光心知霍節擔心他外出遇刺,但李父每日去府衙辦公,李母偶爾也要出府串個門。在李流光的認知中,只要不出晉陽城便沒事。但這是霍節好意,他也不便拒絕,笑道:“你要騎馬,還是同我一起乘車?”霍節沒有騎馬,選擇擠到李流光出行的馬車上。雖是炎炎夏日,但馬車四角都擺著冰盆,中間的小桌上是一壺冰鎮過的酸梅湯,又有玉石編制的席子鋪在腳下,待在車內便覺得清透涼爽?;艄澥娣睾袅丝跉?,李流光倒了杯酸梅湯推給他,隨口問:“黑騎衛一早去了哪里?”“送沈傾墨回長安?!被艄潧]有瞞著,直接道。沈傾墨三字讓李流光一愣,下意識反問:“他回去了?”霍節沒聽出異常,點點頭,說:“下月便是府中祭祖,沈傾墨八成還要隨長安的禮官來晉陽。算著時間長安那邊應該已經出發了,沈傾墨就是現在日夜不停地往回趕,也有些晚了?!?/br>李流光靠在車上,好奇問:“那他這次來晉陽是為什么?”“還能為什么,替三皇子拉攏人心?!被艄潐旱吐曇?,說:“前些天國公府遇刺的消息傳到了長安,陛下十分震怒。三皇子自詡正統,便急急派沈傾墨來慰問國公爺?!边@些都不算什么秘密,沈傾墨也是光明正大出現在國公府?;艄澪ㄒ幌氩煌ǖ氖?,沈傾墨不先進晉陽城,而是拐去小韓莊殺人,那些人到底什么來路?他回府第一時間便將遇到沈傾墨的事告知了晉國公,誰知道國公爺已自沈傾墨口中得知此事。沈傾墨大大方方表示是私怨,霍節想到那句“狗雜種”,便不敢再多說什么。他不提,李流光卻忍不住問:“沈傾墨到底什么人?我們家祭祖和他有什么關系?”霍節的表情一時變得古怪,猶豫地看向李流光。涉及皇室丑聞,雖然人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