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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喚著那個名字。什么都沒發生。學者始終跪著,一動不動地擁著青年。直到別人把他架起來,也毫無反應。從今往后,他的道路只通向回憶,語言不再承載意義。伊戈攙扶著佩列阿斯,學者的手涼得像冰。山民賈哈指了指前方,示意先把學者扶到可以休息的地方去。駝背羅格本想悄悄割下一截巨獸的青銅角,不過走了三兩步,他又折返回來,蹲在青年的身體前嘀嘀咕咕說了一通。說著說著鼻頭就紅了,羅格搖搖頭,往青年的腰際摸索尋找著錢袋,他無意間捏了青年的手腕一下。“神啊……看看他!”羅格嚇得跌坐在地。人們不解地看向他,羅格深吸了口氣,再次喊道:“他還活著!”伊戈大步來到尼爾身邊,青年沒有呼吸,心跳也早已消逝。伊戈搖了搖頭,但駝背羅格扒開被血漬污染的衣物……那致命的傷口竟然正在迅速愈合,青年的胸膛已經完好如初,只有殘余的大量血跡昭示著曾經發生的一切。“愈合……了?怎么可能……”之后他們等了很久,青年也未曾醒來,只是沉睡著,有如物本身般存在。而佩列阿斯則一直握著他的手,未曾言語。沒有學者能解釋青年的蘇生與昏睡。伊西斯曾組織各方的學者們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討論,所提出的可能性足以占據一件藏書室,但始終沒有結果??鍋喡逡灿H自趕來學院,和伊戈一起陪伴了佩列阿斯很久。尼爾始終沒有再醒來。學者把自己鎖在一座離學院很遠的藏書塔里,不見人也不開koujiao談,只是守護著沉睡的青年。那座塔立于瀕臨界海的懸崖,與遼望之龍的雕像遙遙相望。黑暗與月亮數千次的消漲,海潮永恒地回旋,他的睡眠在守護者的目光中飄蕩?;臎龅暮oL吹拂著,吹拂交錯輪轉的晝與夜。以及停滯于黃昏中的時間。第54章LIV.馬車搖搖晃晃地停下,車夫嚼著麥稈指向前方的山林,為北方來的乘客介紹道:“喏,這就是巴爾德山了,要去學院只消……”“沿著河道往南走,然后從西南邊過橋?!?/br>紅瞳的貴族推開轎廂的門,輕快地跳下,原地活動筋骨,草率的舉止令他的同伴輕聲嘆息。那名身披黑斗篷、梳著短辮的騎士穩穩地下車,腰間的長劍不曾擺動。兩人以帝國語交談了幾句。車夫笑道:“呵,沒想到您還蠻熟悉的?!?/br>“并沒有,”卡洛亞洛苦笑著搖了搖頭,“只是因為每年都會來探望兩位朋友?!?/br>當卡洛亞洛和伊戈來到學院的白石階前,紅發的術士已經在等候他們了。他在少年時代曾被尼爾所救,也算尼爾的朋友,所以這七年來每次都是由他來接待兩人。“特拉米涅!”卡洛亞洛笑著迎上去與紅發的術士擁抱,老實說他還沒有習慣術士的新名字,總是想像原來那樣稱呼人家,但也無法想起。“伍爾坎公爵您好,”年輕人靦腆地點點頭,生硬地推開過于熱情的卡洛亞洛,“還有您,尊敬的伊里奧爾?!?/br>紅發術士使用的是帝國語中“伊戈”的敬稱名,因為伊戈兩次救過他的命。三人簡單問候,特拉米涅就直接帶領他們前往海崖邊緣的藏書塔。從學院門前的“學者與龍”雕像向南前行,直到最靠近界海的那座純黑色廊橋,然后經過南端的遼望之龍像以及埋葬著眾多先賢的巨冢,往西邊走。卡洛亞洛在海崖的龍像前駐留了一會兒,海風朗暢。他喃喃道:“北方的蛇海吹綠油油的風,界海吹來的風是很輕盈的藍色,而再往南去,我是說奧米伽再往南……不知道靜海的風是怎樣的?!?/br>“‘有翼的瓦尤拉神追逐他的每一個航日與黑夜,靜海的風暴就此未曾止息’?!奔t發術士回答道:“這個奧米伽傳說也是在佩列阿斯先生那里看到的?!?/br>卡洛亞洛點了點頭。這七年間,尼爾一直沉睡。而佩列阿斯不曾離開這海邊的藏書塔,也不與人說話,只是由兩個學徒定期為他帶來所需之物。他們都是尼爾的朋友,其中一個是紅發的特拉米涅,另一個則是普洛斯的學生、烏爾多拉學士的小孫女??鍋喡逑肫疬@英氣十足的姑娘,便打趣問道:“你的夏亞去哪兒了,今次為什么沒見到她?”紅發的年輕人兩頰通紅地搖搖頭,說:“今天是她的命名禮?!?/br>“時間真是不可思議,一轉眼兩個孩子都已經成為術士了,而伊西斯博士則……”卡洛亞洛看了看伊戈。伊戈沒有說話,望著巨冢邊緣盛開的的小白花。特拉米涅說:“其實在伊西斯博士謝世后,普洛斯學士曾試圖推舉佩列阿斯先生做三博士的候補,不過佩列阿斯沒有回應。是的,大家都挺驚訝。因為他們師徒間的不合人人都知道,當年伊里奧爾他們剛剛把尼爾帶回學院,普洛斯學士就對佩列阿斯說:‘很好,現在你把他變成你的名冊,一件物品。既然你已從我身邊奪走兩次,那不如干脆把我的命也拿走好了’,當年夏亞都嚇壞了,拼命攔著?!?/br>伊戈證實了年輕人的話。他們沿著海走了很久,塔林的尖頂被山擋住。終于,那座孤崖出現在暮靄之中,高塔無言地矗立著,如同祈禱時合十的雙手。門敞開著,佩列阿斯已在等他們。他穿著最正式的刺金白袍,長發簡單地編起,腰背依舊挺得筆直。他看上去很虛弱,卻又不是病重之人的那種虛弱。琥珀色的眼睛許久都不眨動,猶如裝飾??鍋喡蹇吹贸?,學者的眼神渙散如霧中的光,就好像身周的一切都不存在,只有他一人待在某個遼遠的、空無一物的世界。“你還是沒有變,”卡洛亞洛扶著佩列阿斯的兩肩,端詳他的臉,“一點都沒有?!?/br>學者很勉強地笑,同遠來的友人擁抱。佩列阿斯的時間在七年前就停滯了,不過尼爾的身體仍在成長。古蘭爾曾在信中提出過,兩人目前的情況和西比爾人相似,具體的原因并不清楚。古蘭爾的假設是在打開“書”的同時,因為某些不可知的因素,尼爾與本源相聯了,成為了能夠儲存“書”所流溢的法術的容器,或許就像他所殺死的巨獸那樣。因此尼爾那次的致命傷能夠快速痊愈,保住了性命。而現在尼爾與佩列阿斯共同使用“名冊”,故而佩列阿斯也受到了影響,時間的流動與普通人類不太一樣了。而至于尼爾為什么長睡不醒,古蘭爾仍不太明白。術士偶爾讓雀鷹帶來信件,說說自己最近收集到的信息與素材,希冀能找到辦法。不過他提出過一個有些荒唐的想法,即尼爾臨死之際,精神與rou體就要被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