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鶴毫不避諱，“嗯，我們念書時的經歷很像，一說就能感同身受。工作之后也都很拼命，特別想沖上去，給自己很大的壓力，我的病其實就是這么來的。不過我有一點比她好，我的同事對我很包容。這次能去歐洲出差，也是領導照顧我，想讓我去那邊一邊學習一邊散心?！?/br>
對一個目前仍在服藥的抑郁癥患者來說，聞鶴的狀態已經算非常不錯了。說不定在不久之后，他就將擺脫藥物?？梢姯h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

明恕在心里捋著線，隨后又了解到聞鶴的上級、同事對聞鶴的評價——非常勤奮，能力中上，永遠身先士卒。

但聞鶴有個限制其自身發展的問題，那就是視野不夠寬闊。

聞鶴去年到今年在工作上遇到的瓶頸全是因為視野的局限性，如果不在管理層，他憑借努力完全能夠成為普通員工里的佼佼者，但升上管理層后，這個弱點慢慢暴露，反映在旁人眼中就是能力稍欠。

對聞鶴來說，中層管理已經是天花板了。

刑偵局，重案組。

“龍天浩的話具有一定可信度?！泵魉∧弥环葆t療證明，“他左手的傷病讓他無法執行勒殺，殺害沙春的兇手不可能是他。他說他曾在冬鄴醫科大學遇見一名‘大學教師’，因為這位‘大學教師’的勸說，而去‘蒹葭白露’找沙春學習古箏，我暫且相信?！?/br>
蕭遇安贊同，“在這件事上，龍天浩確實沒有撒謊的必要?！?/br>
“聞鶴的話前后也沒有明顯沖突的地方，唯一一個細節是，在說到為什么去‘蒹葭白露’時，他給出了兩種說法?！泵魉敃r的情形描述一番，“我覺得他解釋得通，平常人忽然被牽扯進命案，面對警察時緊張、出現口誤很正常?！?/br>
蕭遇安笑道：“所以你其實已經理順了——龍天浩和聞鶴的話都可以作為重要線索?！?/br>
明恕咂了下嘴，見沒有旁人，“嗖”一下溜到蕭遇安身邊，彎腰湊在蕭遇安耳邊，“哎蕭局?！?/br>
兩人一坐一站，站著的那個一只手揣在褲袋里，襯衣與西褲勾勒出極妙的身材。

“嗯？”蕭遇安說：“您有事？”

明恕腦子突然卡殼了，忘了自己溜過來想說什么，站直后想了半天，居然硬是沒想起來。

蕭遇安在他后腰上拍了下，“不用想了，你剛才肯定是想說廢話?！?/br>
明恕索性坐在桌上，“我在分析案子啊，怎么可能說廢話？我話還沒說出來，你就知道我要說廢話哦？”

“看你那表情就知道?！笔捰霭舱f：“而且到現在你也沒想起來，可見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們明隊是位優秀而專業的警察，若剛才想說的事與案情有關，絕對不會打個岔就想不起來?！?/br>
“哎，這夸得……”明恕笑，“你老臉不紅嗎？”

蕭遇安慢悠悠道：“您臉紅了?！?/br>
明恕眼睛略一睜大，很快反應過來，蕭遇安這是在逗自己，連忙甩了下頭，穩重道：“打住打??！”

蕭遇安笑道：“嗯，你繼續說你的思路?！?/br>
他家明小恕就是這點好，有時會突然鬧一下，但很懂分寸，收放自如，說收心馬上就能沉下來。

“沙春一對一課程的10名學生是我們偵查的重點，排除巫震，還剩9人，其中周嵐始終聯系不上。她是最早到‘蒹葭白露’上課的學生，早于巫震，可以暫時不考慮她?！泵魉蓷l腿虛虛疊著，在桌邊搖了幾下，“另外的8人，我分了個組——沒有勤奮特質的劉美、賀家兄妹，還有那兩個沒有作案能力的小女生，這5人是自主，也是隨機選擇到‘蒹葭白露’上課，沒有外力對他們的行為產生影響；聞鶴和……”

“等一下?！笔捰霭泊驍?，“把劉美摘出來?！?/br>
“嗯？”明恕問：“你有別的線索？”

“劉美的言行有可疑之處，你那小徒弟放不下，跟我匯報過，正在追?！笔捰霭舱f。

“嗯？”明恕想了下，劉美的問題確實不小，方遠航有這想法，且行動力強，絕對是好事。

蕭遇安往下道：“聞鶴、龍天浩、于孝誠這三人具備勤奮特質，所以分為一組？”

“起碼聞鶴和龍天浩必須分在一組?！泵魉≌f：“龍天浩是受‘大學教師’影響才去‘蒹葭白露’，目的性非常明顯。而聞鶴也是被一個力推到‘蒹葭白露’，久林心理診療所的那位醫生具備影響他的能力。不過龍天浩遇到的‘大學教師’五十多歲，駱亦才三十多歲，兩個人不大可能是同一個人。聞鶴在離開久林之后被小孩塞了宣傳單，上街派發宣傳單的要么是兼職的年輕人，要么是退休的中老年，怎么會有七八歲的小孩？這里就可以斷定，小孩是受到某人指使，將‘蒹葭白露’的宣傳單拿給聞鶴?！?/br>
明恕接著說：“至于于孝誠，有兩種可能，一是他或許也受到了某種引導，而他自己沒有察覺——就像聞鶴一樣，二是他確實是碰巧選擇‘蒹葭白露’。于孝誠和聞鶴、龍天浩不同的地方在于，現在大部分證據都指向于孝誠，于孝誠有作案時間，也符合我們的犯罪側寫，他的嫌疑非常大，幾乎可以認定他就是兇手了。他的話不一定能信?！?/br>
“目前的證據里，唯一對于孝誠有利的就是網吧監控?！笔捰霭舱f：“不過這還不能徹底證明于孝誠沒有作案時間?！?/br>
“對?！泵魉≌溃骸案?，我覺得偵查思路得做出一些調整了。我們以前認為，巫震案、沙春案都是‘絕望者’們的自主行為，但現在看來，這一系列案子很有可能是那位‘大學教師’在暗中推動。這個人將類似巫震、沙春的人趕到‘蒹葭白露’，供沙春選擇！”

蕭遇安站起來，“上次開會時，我就想過這種可能，沒提出來，是因為我想不出這個人的意圖，當時也沒有證據來支撐?，F在龍天浩直接證明了這個人的存在?！?/br>
“原來以為是謀殺，后來發現本質其實是自殺，現在又回到了謀殺的支點上?！泵魉∩袂槟?，“龍天浩去冬鄴醫科大學的附屬醫院看過病，聞鶴則是去光鄴醫院里的久林心理診療室，橫豎都繞不開冬鄴醫科大學。這個‘神秘人’現在已經浮出水面，但他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我也理不出來?！?/br>
“如果龍天浩、聞鶴、于孝誠都是被‘神秘人’引導到‘蒹葭白露’。那他選人的隨機性也太強了，就像是隨意撒了無數顆‘種子’，總有一顆能夠發芽?！笔捰霭部粗按髮W教師”的畫像，“他完全游離在這些‘絕望者’之外，堆積目標，由他們自己選擇……這樣倒推，沙春就是他給巫震準備的大量‘種子’里的一顆?！?/br>
“那巫震的其他‘種子’呢？”明恕說：“巫震筆跡改變之后接觸過的人，都有可能是‘神秘人’篩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