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看著桌邊的幾張紙，怔神了許久，最后也沒張嘴說個確切的數。

這樣的態度霍止反而不好給，只能心里在預估的數上翻了個倍。正當他要開口的時候，邢元松突然發問了。

“你今天過來，是你非要代他來的，還是他自己不愿來？”

霍止也愣了幾秒：“這很重要嗎？”

沒等他倆說話，霍止的電話響了，他掏出來一看，是尹里，霍止的語氣立刻變得溫柔起來：“喂，你起來了？”

“嗯?！惫ぷ魇依锾察o，以至于尹里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我打算給你燉你愛喝的那個山藥排骨湯，想問問你中午回家嗎？”

霍止抬眼看了下邢元松，聽到“回家”兩個字的時候，對方的表情變得很不自然。

“回，我今天請假了，下午你帶我去新工作室看看吧?！?/br>
電話那邊的人似乎心情很好，說話時也帶著笑意：“行，你給我‘贖身’贖得怎么樣啊，我現在自由了嗎？”

霍止也沒想到尹里會突然直接地問出來，一時語塞了：“啊……那個……”

尹里以為他遇到了麻煩，還安慰著：“沒事，你也別太著急?！?/br>
“知道?！?/br>
掛了電話，邢元松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精彩了，尷尬、憤懣、氣餒的情緒寫了滿臉?；糁乖幌脒@么打擊他的，畢竟當年對方幫了尹里不少，腦子里想著說幾句什么緩和一下氣氛。

邢元松卻是再也不想看見霍止了，冷冷地說道：“去找法務部談吧?！?/br>
“我說句不該說的的話，邢總，你若是當真喜歡他喜歡得要緊，當年，即便不知道他的性向，也不會在試都沒試的情況下同別人結婚生子?！?/br>
邢元松頭都沒回，推門離開了，霍止捏著口袋里的兩張卡，松了口氣。

回去時，尹里正在露臺上抱著霍重陽一邊曬太陽一邊等他，霍止站在原地，拿出手機對著不遠處的人拍了幾張，心道，這樣好的尹里，還好自己沒有錯過。

霍止一勺一勺喝完了尹里提前晾好的湯，吃過午飯，感覺到全身心的放松滿足。

尹里在他身邊坐下，忽地提起一件事：“我今天打電話給房屋產權登記中心，問能不能在房產證上加一個名字，他們說要加的話，除去親緣關系之外，就得有結婚證，否則手續就會很麻煩?！?/br>
“我又問他們，國外領的同性婚姻結婚證管不管用，他們就不說話了，后面才說這個不受國內法律保護?！?/br>
“我在想，要不干脆等我們有錢了，換個大點的房子，把咱倆的親人都接到一起?！?/br>
霍止聽他突突說了一通，才反應過來尹里是要在房產證上加他的名字：“把老人接到一起做什么？”

“照顧啊?！?/br>
“我媽他們說了，將來要去養老院住著，嫌家里沒意思，讓咱倆每周看她幾次就行?！?/br>
“那我媽……”

霍止握住尹里的手，寬慰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多跟同齡的老人接觸，她會變好呢？”

尹里是當真沒想過，覺得這輩子就這樣了，可霍止一次又一次為他提供了不一樣的思路，他喃喃道：“可以嗎？真的可以嗎？”

“人固定在一個地方，不與外界產生聯系，就算是正常人，也會逐漸變得性格偏執吧。等哪天抽時間，我們找個心理專家，看看吧?！?/br>
“好?！币锊恢老氲搅耸裁?，突然笑了，“我活了這么多年，怎么這么傻呢?！?/br>
霍止順勢逗他：“嗯，你看霍重陽也在嘲笑你?！?/br>
“可是動物是不會笑的?！?/br>
“誰說的？”

“村上春樹?！?/br>
墻上的時鐘顯示剛過十二點，電視里開始播放娛樂新聞。

尹里從茶幾上抓了一小把葵花籽，感嘆道：“電視里有金主的明星，才敢活得這么肆意吧?！?/br>
“金主？”霍止有些不滿意了，“我花這么多錢，就換個‘金主’的稱號？”

“我瞎說的，你知道嗎？我看好戲的時候絕對不吐一地的瓜子皮?！?/br>
霍止看著尹里語無倫次地解釋，眼里是滿溢的溫柔：“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你真的很愛笑?！?/br>
就如同踩過滿地刺人的荊棘攫取到最美的花朵一般，從尹里臉上，霍止再看不見從前那種冷漠的樣子。

尹里貼著他嘴唇問他：“給我‘贖身’，花了多少啊……”

霍止拉住他的胳膊，臉貼臉：“也沒多少?！?/br>
“那也得有個數吧……”

“誰家想娶個漂亮媳婦兒不得多花點，再說你掙錢了不也是咱倆一起花嗎？說到底還是我賺?！被糁乖谝锎缴献牧藥紫?，把臉稍微挪開了一些，“別跟我犟了，就這我還覺得不夠呢?！?/br>
尹里知道他心里是在跟邢元松暗暗較勁，也不好再推辭了。

霍止心想，錢還了，人情還了，也斷了聯系，那幾個說起來不長不短的年頭，就讓尹里用一輩子來補償自己。

“你又出錢又出力的，這要被人知道了，是不是得說你色令智昏了……”

“那我又出錢又出力的，現在耳朵癢了，是不是能聽人叫一聲好聽的了？”

“什么？”尹里顫著音問。

霍止趴在尹里耳邊吐熱氣：“想聽人喊一聲老公?！?/br>
“我洗澡去了?！币锩婕t耳赤地從霍止掌下逃脫。

大中午的，洗什么澡，霍止笑得直不起腰，他就喜歡尹里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透露出一絲迷糊和羞赧，可愛得要命。越看越上癮。

尹里當真大中午突然跑去洗了個澡，然后又磨磨蹭蹭地吹了十五分鐘的頭發，霍止也不催他，就躺在床上等他回來一起午休。

尹里閉上眼睛的時候，睫毛垂下來，是很溫柔的模樣，大約家里這個氛圍，身邊這個人，讓他覺得很放松，躺下不到幾分鐘，尹里就睡著了。

就在霍止也覺得睡意漸濃的時候，耳畔突然響起了尹里的喃喃自語，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像是在低聲練習又像是夢見了什么好事兒，霍止趴在尹里唇邊，終于聽清了。

尹里用很小的聲音，喊了好幾聲“老公”。

第51章

午后，兩個人裹著外套出門。

尹里醒來以后，隱隱覺得霍止有點莫名的興奮過度，問他也不說，只神秘兮兮地笑。

工作室的選址離家不遠，見尹里剛睡醒，眼神還迷迷瞪瞪的，霍止干脆把他趕到了副駕上。上車沒幾分鐘，尹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閉上了眼睛?；糁挂彩堑谝淮稳バ鹿ぷ魇?，結果跟著導航走錯了路。

尹里睜眼時，霍止正在一條單向的窄路上艱難倒車。

“這是到哪兒了？”尹里起身往逼仄的窗外看了看。

“沒事兒，你接著睡，我到了叫你?！被糁褂X得有些沒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