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態度。

太糟了，這比說討厭他還要糟，他不知道自己哪個時刻的行為唐突了尹里。

氣氛有些尷尬，尹里把手套往上拉了拉：“我今天是來陪劉叔叔干活兒的，沒事的話你請自便吧?！?/br>
霍止正想著要說些什么挽回一下自己形象的時候，一陣笑聲解救了他。

“哈，小里呀，你這孩子傻站著干什么，我一大片都鋤完了，你還在這一小塊地上偷懶?！?/br>
“哎，這孩子是誰啊?！?/br>
還沒等霍止說話，又是一陣笑聲：“小里的朋友吧。哎喲，小里竟然交朋友了，好事兒?！?/br>
霍止下意識地去看尹里的臉，尹里沒有立刻反駁，也不像是厭惡的表情，心中的陰霾總算淡去一些，這時候才稍稍恢復了機靈：“叔叔，您好，我叫霍止?！?/br>
“哦，小霍呀，你今天來，是跟小里約好的嗎？”

“這倒沒有，我今天來這兒工作，是偶遇?！闭f完，霍止側過臉去看尹里的表情，沒那么冷淡了，他忽然就生出了想再多待一會兒的心思。

“叔，外面天兒冷，您去休息會吧，這一片交給我和尹里?！?/br>
劉叔也沒打算假模假樣地客氣：“也行。小霍呀，快中午了，一會兒留下來跟我們一塊吃飯?！?/br>
“好，謝謝叔叔?！?/br>
草坪上只剩他和尹里的時候氣氛瞬間又變得沉默：“覺得我煩嗎？”

“煩你還不趕緊走?！?/br>
“哦，那我一會兒不留下吃飯了，你回去……?！?/br>
“吃吧，一頓飯而已，劉叔叔都開過口了?！?/br>
霍止沒想到就這么獲得了一個近距離擴充尹里資料的機會。

一方面高興能與偶像更進一步，但另一方面應承完才發現，自己壓根不會用鋤草機。他把相機掛脖子上，站在原地，戴著一副大紅色的橡膠手套，圍著機器看了半天也看不明白，他看向尹里的時候看見了對方臉上十分無語的表情，感覺自己現在特智障。

他想自己現在在尹里心目中的形象大概就是那種嘴又笨還沒眼色的腦殘粉絲。

在他走神刻畫自己在對方心目中的殘破形象時，尹里走了過來：“這兒有開關，你蹲下來就能看見，按一下機器就啟動了?！?/br>
霍止被機器突然運轉的聲音嚇了一跳：“聲兒還挺大?！?/br>
“會走路吧？”

“啊，會，會的?！?/br>
“這是把手，推著它慢慢往前走就行了，你負責我旁邊這一列?！?/br>
“嗯?！?/br>
霍止太緊張了，推著機器的過程中幾乎都沒敢抬頭看幾眼尹里，生怕走歪了或者把機器弄壞了更丟人。才四月份的天氣，半個小時下來霍止折騰得一腦門汗。

關了除草機之后霍止終于松了口氣，他望向尹里的時候對方也剛好正在看著他，霍止撓撓頭還是先開口：“一會兒，我們在哪吃飯?！?/br>
“休息好了？”

“??？”霍止還沒反應過來。

尹里摘下手套從兜里拿了一包紙遞給他。

“那就走吧，把機器推上，先去庫房還除草機?！?/br>
口袋里揣著那一包紙，一路上霍止都在努力找話題，尹里偶爾會挑那么一兩個回應一下，到了的時候霍止才發現他居然帶他到了敬老院旁邊的一處居民樓：“我們是來劉叔家嗎？”

“是?！?/br>
霍止覺得自己空手上門不太好，進樓前叫住尹里：“你能等我一下嗎？”

尹里也不知道他要干嗎？但還是點了點頭：“相機?！?/br>
“嗯？”出了聲才意識到尹里是要幫他拿相機，他從脖子上取下小心地放在尹里手上：“謝啦?！?/br>
等了十分鐘后，霍止小跑著回來了，手里多了幾個袋子，過來的時候還樂呵呵的：“麻煩你幫我把相機掛一下吧，手騰不出來了?！闭f完，半蹲著把脖子伸了過去。

“走吧，我拿著就行?！?/br>
按了門鈴等待的那幾秒里，霍止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前幾天還得在網上搜索資料的一個神秘兮兮的人，今天突然跟他一起鋤草，現在拿著他的相機，一會兒還要一個桌子上吃飯。

門開了的瞬間飯香已經飄了出來，霍止在門外就夸上了：“叔叔，飯好香?！?/br>
“快進來?！边@個時候他注意到了霍止手上拎的袋子：“這孩子怎么回事，買東西干什么。小里，你怎么也不攔著他?！?/br>
還未等尹里張口解釋，霍止笑嘻嘻地說道：“叔，這不第一次上門嘛，哪有光帶著張嘴來的?！?/br>
“這孩子還怪客氣的，行吧，下次可別買了?！?/br>
他看向尹里，但對方沒有看自己，下次嗎？尹里還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嗎？

霍止在別人面前小嘴巴巴的可會說了，因此飯桌上倒顯得他和劉叔更熟一些。

“小霍，你看著不大的樣子，大學畢業了嗎？”

“畢業三年了都，在市委宣傳部上班呢，今天到敬老院是單位派我拍一些照片的，咱市里養老院基礎設施建設是省里典范，拿去做宣傳推廣用的?！闭f完立刻看了尹里一眼，生怕對方聽不見似的。

“公務員啊，公務員好啊?！?/br>
“你說我就覺得吧，小里這個工作它不穩定，還是給國家做事好啊?！?/br>
吃完飯霍止主動進廚房去洗碗，尹里攔了一把，這時候劉叔進來搶過碗刷，準備把他倆都轟出去，扭頭看見霍止買的水果，打開一盒草莓倒進盆里交給霍止：“你這孩子還挺會買，小里愛吃草莓，洗好了兩個人出去吃吧，別在這兒杵著了?！?/br>
尹里拿起掃帚默默出去開始掃地，霍止和劉叔并排站在水池前，霍止撇過頭偷偷看了一眼尹里的背影：“叔叔，你說尹里是不是不高興我來啊?！?/br>
劉叔把手里的一個碗扣進碗槽里：“怎么會，小里這孩子就是話少，其實可會疼人了，你跟他慢慢處就知道了?！?/br>
雖然知道劉叔肯定不是那個意思，但霍止還是忍不住多發散了一下，獨自幻想了一下尹里心疼他的樣子。

出去后霍止一直觀察著尹里的反應，那人確實是不愛說話，不像是針對他，跟劉叔統共也沒說幾句。愛吃的草莓也沒見吃幾個，不知道是不是他買的草莓不夠甜。

下午還有工作要做，拖到一點半的時候實在沒理由再不走了，霍止遺憾地想今天為什么不是休息日，否則吃完飯還能多聊一會兒，說不定還能邀請尹里一起吃晚飯，然后送他回家。

“去送送小霍?！眲⑹宸愿赖?。

霍止沒有拒絕，尹里也沒有拒絕，兩個人無聲地下了樓。

臨走前霍止說了再見，尹里微微提了下嘴角回了一句。

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想知道的問題也沒有問出口，尹里始終都是悶頭沉默的狀態，這不是對人敞開心扉的姿態，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多說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