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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哲忍不住笑起來。成凌讓開道,等著鐘哲進屋。屋子里只有零星月光,鐘哲挑了窗邊的藤椅坐下,成凌關上房門,走進來擰開桌上的臺燈,屋內頓時有了暖光。他交叉起長腿,斜靠在床前的書桌前,耐心地等著鐘哲開口。“我想起許多關于父親的事?!辩娬軡M腦子還是方才躺在床上想的事?!笆悄腔锶藲⑺懒怂?,他的死不是個意外,我遭遇的那些也都不是意外。我曾經一直以為父親是死于意外,我甚至沒有懷疑過真相,更別說什么替父報仇了,我這樣為人子的,是有多差勁?!?/br>“你父親什么也沒對你透露過。你自己也遭受了嚴重的精神創傷。你當時只有十六歲?!?/br>成凌雙手交叉在胸前,連續陳述了三個事實。燈光將鐘哲的臉勾出幽暗動人的曲線,他扭頭望向窗外,不再看成凌。“我感到深深的無力,那些人何止是盜賊,他們還是我的殺父仇人。你真該見見李察·易拷問我時的嘴臉,我和他不共戴天,你知道嗎?現在我明明有機會抓住他們,將他們繩之以法,我卻去不了,我幾乎什么也做不了?!?/br>他重又轉向成凌,“你這樣的人,應該不會了解這種無力感?!?/br>“恰恰相反,我的整個職業生涯就是不停地在和無力感做著對抗,所有接到的任務幾乎乍看都是不可能完成的,每個任務本身就是挫折和無力感的代名詞,更不用說執行過程中遇上的各種?!?/br>“那么,和我合作是不是也讓你感到了無力感和挫折?”經了昨晚的談話,現在,鐘哲甚至能調侃起這個問題了。成凌同樣語氣輕松,“頂多有一點,想要兜住你,還不算太難?!?/br>鐘哲扯著嘴角搖頭,表示并不信他的話。成凌已換了語氣,嚴肅道:“鐘哲,我不希望你參加接下來的行動,是因為那些行動比你想象得還要危險得多?!?/br>“比在巴黎時還危險?”鐘哲不以為然。“只會成倍增加。我說過,我懷疑有內鬼參與了對方的行動。敵人隱在暗處,權職,層級,掌握的信息渠道,我們都一無所知,這讓接下來的行動有了太多不確定的因素。我已經將我們這頭的信息盡最大努力遮掩或拖延起來,為了保密,行動小組的成員都是最后一刻才會接到行動通知,我甚至將鏟屎官都弄來了這兒。如果不是為了保密,后勤組在國內有大把的好手,我為什么要千里迢迢弄一個實習生過來,只因為她與所有人都毫無瓜葛,是素人背景。但像明天勘察地下建筑這樣大的動作,即使經過了遮掩,對方只要有心還是會有所發現。在沒有抓出內鬼之前,往后的每個行動都可能是生死一線,而我們時間緊迫,不可能慢慢捉出那人,只有行動。鐘哲,我不可能明知情況如此,還讓你去冒險?!?/br>“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愿意承受這樣的危險,這是我為人子的責任,你不能替我做下決定?!?/br>“我的任務是保證你安然無恙?!背闪璨粸樗鶆?。“你的任務是找回河圖,同時盡可能地保護我。你我都清楚,在尋回003的過程中,不可能有絕對的安全,你已經用行動充分表明了你已盡了你的責任,我也有我的責任要盡?!辩娬苌儆械膽B度強硬道,“我再次重申,我愿意主動承擔受傷,甚至死亡的結果?!?/br>“鐘哲!”成凌出聲喝止了他。屋里的空氣凝滯了幾秒。靜夜里,鐘哲終又開口,他的語聲平靜,顯得理智而冷靜。“你說過不能讓情緒干擾到判斷,尤其是在任務中。想要全然保護我的做法,是否也是一種情緒,更理智的判斷難道不是由著我去,而你只要盡到你的責任就好,找回河圖才是我們共同的首要目標?!?/br>鐘哲慢慢從藤椅中傾出身子。“衛,是什么影響了你最冷靜理智的判斷?”成凌沒有回答。屋子里只有靜默。“讓我去吧,我保證能幫上許多忙,給我兩片小藥片,就能安全地把我帶下去?!辩娬苡懞玫脑?,簡直像是種誘惑。成凌不僅一言不發,連神情姿態都未曾改變。可此時的鐘哲已沒了前次對話時的絕望,他知道這個人在意他,在意他的安危,他簡直無師自通地就知道還能往前再進一步。鐘哲從藤椅里站起來,走到書桌邊上,交叉著雙腿背靠桌子的成凌仿佛老僧入定,對他的靠近毫無反應。現在成凌的長腿已漸穿過鐘哲的雙腳之間,他慢慢挪移到它們上方,人對著成凌而立,離他極近了。“那天下午我和吳彬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鐘哲輕聲的問話在屋里回蕩,聽起來有些縹緲。“嗯?!背闪枰琅f叉手環在胸前,不急不緩抬頭,漆黑雙目示意鐘哲往下繼續。原本以為成凌會說些什么的鐘哲,忽然就有些慌神,許是夜太過靜謐,成凌的目光又太深邃,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引出人心底的話,鐘哲溜出口的后半段就成了解釋,“我們之間沒什么,我一直拿他當兄弟。你別,誤會?!?/br>成凌極其認真地看向鐘哲,聲音亦是認真,“鐘哲,別瞎想太多?!?/br>突如其來的勸告,語氣一點都不嚴厲,卻將鐘哲羞憤得臉色漲紅,人生從未遇到過如此場面,拋了心卻被人扔回來,恨不得立即逃開去。他才要行動,成凌先動了。他從斜靠的書桌旁立起,一步就攔了鐘哲的去路。“你誤會了?!背闪璧皖^看他,“我的意思是現在并不適合討論這些。任務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候,不僅是我的心境和情緒,我也希望你能穩定自己的心境和情緒。所以我說別想太多。往后都是生死之爭,需要冷靜,需要理智,不能讓絲毫的情緒影響了判斷?!?/br>他又向鐘哲靠近了一步,逼得他往后退了半步。“看著我,鐘哲?!背闪鑷@氣,開口道,“如果你一定要去,我不會再攔著你。但你要記住,什么時候都要首先顧好你自己,絕不能輕易冒險?!?/br>他用目光逼著鐘哲答應。等鐘哲保證了,他才放過他,輕聲道:“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一丁點都不行?!?/br>他說得那樣輕,像自語,話中的意味卻重得一如在起誓。鐘哲就在那個瞬間忽然明白了成凌的心意,此前所有的矛盾,所有的拒絕。他著急想要開口,眼前人伸出兩根修長手指封住了他的唇,成凌望著他,略帶粗糙的指繭溫柔撫過他的雙唇,唇間傳來的觸感仿佛直摁到心上。下一秒,他低頭,吻住了他。不需要河圖洛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