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暢游天下、結伴江湖的日子好不快活。

一日，兩人在山谷的小村莊留宿，聽說附近山上有妖出沒傷人，少年當然提出要去除妖。

白帝已感知到這只妖靈力普通，大概也不是什么厲害的妖，便對少年說：“那妖還會再來村莊，我們守在這里便是?！?/br>
果然深夜時分，那只妖出現了，是一只鹿妖。

白帝掩藏了兩人的氣息，跟在那鹿妖的后面，看著那妖化成了人形，是個約摸七、八歲的孩童的樣子，只是頭上的鹿角尚未化形。

那小鹿到了一家農戶的后院，只見一個小男孩跑了出來，捧了一些干糧和那只小鹿一起分享。

不曾想還沒吃幾口，那只小鹿便難受的倒地現出了原形，村里的大人們沖了出來要殺掉他，那小男孩哭著攔住大人們說小鹿從沒有做過任何壞事，自己受傷是自己不小心，根本不是被小鹿傷的。

可是沒有人聽得進去他的話。

那小男孩撲倒在小鹿的身上，懇求大家不要再傷害他。

少年看不下去了，站出來也為小鹿求情，他說這只鹿妖根本不足為害，請大家放過他。

可是依舊沒有人聽得進去，眼見著那只小鹿已經奄奄一息了，少年怒了，釋放了火焰將小鹿與眾人隔開，救走了小鹿，帶走了那個男孩。

最終，少年治愈了小鹿，男孩也準備回村莊去。

而白帝只是靜靜地看著少年做的這一切，未贊成也未反對。

少年十分不解，他問師父自己做的對不對，白帝只淡淡地說了句：“這個村莊里的人陽壽已盡，今晚就會有天災降臨?！?/br>
少年不明白師父怎能如此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又怎能枉顧幾十個人的性命。

他去到村子，告訴每一個人趕快逃難，不聽話的人便被他強行帶走。

果然，是夜，山體滑坡，村莊所處的位置被夷為了平地。

而人們則因提前出逃幸免于難。

可是誰也沒想到，那個小男孩卻因為被大人關在柴房無法逃出，甚至連尸骨都找不到了。

等白帝從神界返回時，一切為時已晚。

他僅僅只是返回神界片刻卻已鑄成了大錯。

“遠兒，你可知你做了什么？”本應死去的人活了下來，而那男孩本應在災難發生之前被小鹿所救，卻因為少年讓村里的人逃難，小鹿根本無法接近村莊才沒有救出男孩。

然而那些僥幸活下來的人們仍然會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殘酷地死去，而那只小鹿也從此不再善良，因為事實證明了善良是沒有好報的。

長大的鹿妖會占據那片山谷，統治那里的妖，與人為敵。

這一切都是因為白帝泄露的天命和少年的無知導致的。

神族最強大的能力便是預見未來，但并不是每個神族都能擁有這樣的能力。

這種預見的發生也并不受控，能預見到的也只是短期內將會發生的事情。

可是即便是預見也絕不能出手干預，因為干預的結果只會讓一切更糟，而何時能觸發預見，則也看天命了。

最終，明白自己已釀成大錯的少年從此對修仙失去了信念。

“若最終只是天命難違，修不修仙又有何意義？”白帝沉默了，即便貴為天帝也仍不敢說“我命由我不由天”。

那之后，少年便回了家。

很快，少年的父母為他選定了親事，少年告訴了白帝迎親的日子，他希望白帝能和他的父母一起坐在主位上，接受他和新婦的敬茶，可是白帝只送上了一柄寶劍作為賀禮便離去了，甚至未留下只言片語。

從那之后，少年的記憶里偶爾還會出現白帝的身影，漸漸的，那些身影也慢慢地模糊了起來，只是那柄劍卻從未離身。

有人問他“思明”是何意，他便說是“常思清明”之意。

做一個普通人也許沒什么不好，至少這一世的少年一生平和。

彌留之際，他的子孫都跪守在床邊。

而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他夢見了自己曾經總喜歡穿一身黛色衣衫和一位白衣仙長圍坐在牡丹花田邊談天說地。

而那位白衣仙長的臉也越來越清晰，他終于想起來了那人正是自己年少時的師父，想起來了曾與那人結伴暢游的日子，也想起了前世相遇、相知的半生。

此時的他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但他一張口，家人便知他是想要那把劍，而那把劍明明就被他緊緊地抱在懷中。

所有人都不明白他為何淚雨滂沱，只是看著他哭了，子孫們也都哭了。

最終，那把劍與他一起下葬了。

這一次，他選擇做一個鬼，因為他怕飲了忘川水就又會忘記那個前世的白衣仙長、今世的師父。

他找到了鬼王，求鬼王允許他帶著記憶轉世，他已決定只要能再世為人，無論如何都要回到白帝身邊。

交換的條件便是他日飛升上神之時，向鬼王獻出全部的靈力。

那一刻的他大概是昏了頭，大概是太想回到白帝的身邊，大概是他根本不明白一個上神全部靈力的意義。

那一刻，他覺得只要能回到白帝身邊，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縱然可以帶著記憶轉世，他仍然不能決定自己要轉世為何物。

大約又過了幾百年，終于，人世間有一名年輕的仙門弟子嶄露了頭角，據說尚不滿十七歲便已領悟水、火兩系法術，被百家仙門認為是千年難得一見的修仙之才，那人名叫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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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4/28/1

2020-03-2823:54:21更

,卷五：第九十九章

回到神界的白帝變得更沉郁了。

彼時魔族異動、眾妖割據、百家仙門興起，六界的安寧已一去不復返，白帝也只得正視自己的責任，他知道大戰將在所難免。

可是泄露天命的事卻被人用來威脅少年的人生，白帝思考再三，同意了用帝位交換少年這一世的無虞。

他甚至棄了白帝的身份，改頭換面，以上神的名義開創了金光閣，用以溝通神界和百家仙門。

沈融大約是在五歲時就隱約開始想起了前世的記憶，那種感覺不是痛苦、不是無奈，而是漫長，漫長到除了白帝的臉，除了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