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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長樂看到他已經摸到了那人的錢袋。走百病的花車走遠了。銅錢早被人撿走,守衛上前,撿起一顆糖剝了放進嘴里。這是他這么多天來吃的第一樣東西。有不少婦人帶著孩子出門,看到守衛都露出怪異的表情,像躲避什么瘟神似的趕快低頭走遠。守衛目不斜視,好像沒看到這些視線似的,整了整衣服往成衣店走。虞長樂很想知道守衛的臉是什么樣子,是不是阿云,不由得有些焦灼,心里盼著他趕快去成衣店,說不定會照到鏡子。然而守衛拿著偷來的錢進了店,站到了鏡子面前,虞長樂心里卻一陣失望。不是阿云,甚至根本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公子穿這件可英俊了!可要買?”老板娘殷殷問道。鏡子里的臉,只能用“平平無奇”來形容。是個青年男子,眉眼間有股僵硬的郁氣,穿著神色簡袍。虞長樂本都開始質疑自己的猜測了,但仔細一瞧卻發現他的表情十分木訥。——他戴了一張人皮面具?虞長樂又觀察了一番,確定那是一張面具,不由得直欲扶額,無比佩服此人的謹慎。面部的輪廓與阿云有幾分相似,這個赤鬼城里的面具人守衛應當就是之前虛境里的阿云。而肩部受傷的位置,虞長樂猜,就是他后來被骷髏藤蔓寄生的位置。不看臉,阿云頗有一種淡然出塵的風范,讓人覺得他更適合雪白道袍而非深色簡袍。“我買下了?!卑⒃频?。他的聲音不像上一個虛境里那么沙啞,更為清潤低沉。然而這聲音一出,虞長樂又感覺到了那種無與倫比的熟悉。聲線猶如鬼魅一般和記憶里的某個聲音重合了,他心里的猜想呼之欲出。阿云出了成衣店,一路上,虞長樂看到他在整理自己的行李。并州的防守必然十分嚴密,他實在做出城的準備。虞長樂看著他翻撿自己的包袱,心里有種難以言喻的寒意。原來這根本不是他的包袱,是他之前殺了一個普通人偷來的。這張人皮面具也是照著那普通人的臉仿制來的。他做的天衣無縫,唯一的紕漏就是在毀尸滅跡的時候被追殺者發現了,但沒有看到他的臉。這一路追殺,阿云逃到了窄巷,后來就是虞長樂來到時看見的回憶了。現在阿云的所有身份都是新的,追殺的鐘家尚還不能掌握他新身份的行蹤。而他很快就要慢悠悠地從容出城了。當下,阿云還在慢悠悠地走路,深色新衣遮蓋了血跡,表面上根本看不出身上有重傷。他走進了一間湯圓鋪里。他道:“老板,兩碗芝麻餡的湯圓?!?/br>與此同時,那幾個追殺他的人鐘家人也走了進來?!敖o我們各來一碗湯圓!”虞長樂只是在這段回憶里,都生出了幾分緊張來??砂⒃茀s只是微微看了他們一眼,便抬步走了過去,將將坐在幾人隔壁的桌子上。這是一個極其狡猾而又大膽的犯人。一人抱怨道:“那小子究竟跑到哪里去了?我們今天都被他耍得團團轉。媽的,害我到現在才坐下來吃東西?!?/br>這幾個子弟一定想不到,他們在追殺的人就坐在他們隔壁,言談間也就沒多少警戒心。“說不定都已經跑出城了?!币蝗舜鸬?,“這人太賊了?!?/br>又一人冷笑道:“你們別忘了,他是什么人?!?/br>“湯圓到啦?!钡晷《⑼斜P放下,阿云面前也被擺上了湯圓。隔壁桌的談話暫時停止了,只一片唏哩呼嚕的飲食聲。什么人?虞長樂心焦地催促,你快說??!“你可別亂說?!币蝗溯p斥道,“他的身份可是機密?!?/br>冷笑的那人靜了一下,嘀咕道:“哼,他也不是人啊?!?/br>說完這句,他就被筷子敲了下頭,只得低頭苦吃。虞長樂聽了個清清楚楚,一時沒反應的過來。什么叫,“不是人”?阿云也聽到了這句話,飲啜的動作停了一下。一剎那間,虞長樂感覺到了他心里的一閃而過的恨意和陰冷。“不是人”——那就是妖,或者半妖。阿云身上有明顯的人修的特征,那就只剩下一個可能,他是個半妖!虞長樂頭皮一炸,心里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恨不能立刻把這個消息告訴敖宴和綠松旖。他根本沒想到會有這個可能性,可若與他猜測的那個身份對上,又牽扯出了一堆矛盾來。怎么可能?!可除了這個猜測,還會是什么旁人?這個猜測,委實太過駭人了。“他逃不掉的。上面準備在整個中原追查他了?!币粋€子弟幸災樂禍道。“也是,鐘家想要殺誰,誰還能逃得過?”隔壁桌談論了幾句又岔開話題,滿天胡扯。虞長樂幾乎坐不住,阿云卻冷靜得多,慢條斯理地吃著湯圓。他一只手不便,動作就更慢、更優雅。終于,那幾個鐘家子弟走了。阿云這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他成功地離開了這座城。夜色很濃,逐漸再沒有孔明燈升起了,阿云已經離開城很遠,滿目是是黑夜和荒野。一輪銀月掛在天上,淡淡的清輝照亮了前路。虞長樂看到他抬起手臂,露出的胳膊上有一個刺青一樣的圖案。刺青是紅色,色澤與虞長樂之前的鯉魚印一模一樣。描畫的是幾朵怒放的玉蘭花,栩栩如生。濃得化不開的恨意又侵襲而上,虞長樂幾欲喘不過氣來。阿云神經質地笑了幾聲,自言自語道:“是你們逼我的?!?/br>他拿出腰間的佩劍,在玉蘭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第82章金黑之曜阿云劃出的傷口也是一個復雜的陣法式,虞長樂猜是“解印”的意思。血珠從刀口冒出,整片皮膚都被刻滿了刀傷,把整個刺青染成了血色。玉蘭印冒出血光,而后虞長樂感覺到阿云體內的妖氣浮了上來。他悶哼一聲,在荒野枯草堆里蜷縮起來,讓妖氣修復自己的傷口,額頭滿是冷汗。然而阿云就算解除了封印,他也過分虛弱了。傷口沒能好全,肩頭的箭傷幾乎未曾愈合。一輪完畢,阿云撐著重新又刻了一遍印,把封印結上了。虞長樂心道:“原來這封印是這么用的?!?/br>他跌跌撞撞地站起來,這時,虞長樂感覺到了他心里濃郁的悲哀,忽然也明白了他為什么會說那句“是你們逼我的”了。原來這是阿云長到這么大,第一次解開自己的封印。他本以為自己永遠都不需要用到妖力,不會以半份妖的血統活下去。接下來的歷程,沒有什么好贅述的了。鐘家的追兵追得很緊,相比第一個城里那些不專業的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