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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胡言亂語、手舞足蹈,醉鬼有什么分別呢?”丁淮手上的酒壇稍一停頓,問道:“茯樓主也是一樣么?”“我自然……”茯苓道,“我自然有所不同,我千杯不倒,就算醉了也曉得自己姓甚名誰,丁淮,你呢?”“我?我原以為……”丁淮苦笑著搖頭,“如今還是陷在這酒壇子里了?!?/br>“你讀的書比我多,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都有風骨么?”茯苓放下酒壇,看向丁淮,他眼里沒有半分醉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君子三不朽,我看你這都朽干凈了,你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注)丁淮的眼神定住,他喃喃道:“君子有三不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茯苓這段話如平地驚雷,將丁淮猛地震醒,太久無人提起,他自己都忘了,他也曾讀圣賢書,十年寒窗,也曾有一腔熱血,他立志要以天下為己任,蹉跎至今,一事無成,反成了江湖毒瘤,他愧對祖師,枉為士子!隨即丁淮霍然起身,向茯苓躬身行禮:“丁某今日不能再陪茯樓主暢飲了,改日定再攜好酒拜會?!?/br>說完,他連那兩壇酒也沒拿,握著扇子就走了。等他走后,谷渾宇抱著一大堆書從后面出來,問道:“師父,他走了,那這些天書你還看不看?”提起那一堆史書典籍茯苓就頭疼,他擺擺手道:“好不容易把他忽悠完了,不看了不看了,你拿去生火吧,烤半個羊腿當夜宵?!?/br>作者有話要說: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獜堓d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久不廢,此之謂三不朽?!?/br>嗚嗚嗚今天好晚啊,大家早點休息呀ヾ(≧∪≦*)ノ〃第60章丁月敲了敲門,半天都無人應答,她站在門口,問道:“茯苓,你在里面嗎?”“砰!”屋內傳來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丁月猶豫再三,還是推門進去,屋內燭火極暗,茯苓歪在坐墊上,桌上的酒壇空的空,翻來倒去,屋內酒味彌漫。茯苓將手里剩下半壇酒全都倒入口中,酒水順著他的下巴流到衣衫上,他將空酒壇丟到一邊,這才抬眼看向丁月。屋內燭火昏暗,丁月看不出他是醉是醒,茯苓很快便收回目光,依舊旁若無人的伸手,把酒壇子挨個拿起來晃了晃,又找到了半壇酒。“兄長來找你喝酒了?西北的酒極烈,喝多了后勁兒大……”“丁淮和你們不同,和你、和谷渾泓,和通天教不同,”茯苓遞到嘴邊的酒壇一頓,接著喝了一口,才繼續道:“我第一次見到他就知道,他不是那種惡人匪寇,他身上有種文人風骨,他不屬于江湖?!?/br>丁月笑了一聲,道:“也許你說得對?!?/br>茯苓自顧自的喝酒,不再言語,丁月沉默良久,問道:“茯苓,你這輩子,有沒有做過后悔的事?”“后悔的事?”茯苓酒喝的多了,聲音有些顫,伸手握住胸前的玉佩,喃喃道:“十年苦練武功刀法,卯時起亥時息,酷暑寒冬,未敢有一日松懈……”“噩夢纏著我,仇恨壓著我,數十年如一日,我未曾喊過苦……”茯苓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他已經有了醉意,半哭半笑道:“可是如今、如今,我好不容易有個念想,終于有人愿意這樣對我好,我為什么、為什么不能……我雖然算不得君子圣人,可我自認從沒做過半點惡,我沒爹娘,沒親人,沒師父,天地之大我連個去處都沒有,就只有這么一個人,我也不能留嗎?”丁月眼圈泛紅,她勸道:“茯苓,一輩子還很長,你還會遇到很多人,就非他不可嗎?”“我不知道我一輩子還有多長,我也看不到以后,但我知道我現在的心,全都在他身上,也許我還會遇到別人,可是不會再遇到第二個他了?!?/br>茯苓突然轉頭,似乎剛發現丁月的存在,他有些出神,盯著丁月看了一會兒,苦笑著搖頭:“丁月,我本來應該恨你,確實……我恨毒了你,可是我看見你的時候,卻還是會想起薺麥村,想起你給我塞的半塊兒蜜餞,我曾無數次夢到那一片青青的麥田,明明是這樣好的夢,為什么會被血色沾染?”丁月說不出來話來,她心里刀刺一般的痛。茯苓已經轉回身,搖搖晃晃的拎起酒壇,苦澀道:“我爹娘jiejie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對我失望吧?我竟然做了這么多年的夢,把仇人當好人……”等他再轉過來,丁月才看見他臉上竟布滿了淚痕。茯苓的眼睛盯著外面的夜空,看不清他眼中神色,只能看到眼淚無聲的落下來,“我不認命,可是我想要的,一樣也留不住?!?/br>丁月看著他一壇接一壇的喝,桌上桌下堆滿了酒壇,他竟然在屋里藏了這么多酒,似乎要在今晚把心里所有痛處和酒一起嘗完,他不再說話,淚水淌下來,與酒水混雜在一起。丁月起身,給他端了一碗醒酒湯進來,茯苓只是輕輕的掃了一眼,仍舊轉回頭。“醒酒湯多少喝一點,酒喝太多,明日恐怕不好受?!?/br>勸了幾句,茯苓依舊置若罔聞,丁月知道他不會喝,還是將醒酒湯放在了桌上,從屋里退了出去。丁淮站在外面,問道:“他還在喝酒?醒酒湯沒動嗎?”“沒動,”丁月搖搖頭,道:“讓他喝吧,把從前的苦楚都發泄出來也好?!?/br>丁淮點點頭,無可奈何的笑了笑,道:“我有時候都忘了,他還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人?!?/br>茯苓心里壓了多少苦處,才能那般瀟灑恣意?“兄長,我有一事,必須要做?!倍≡滦ζ饋?,丹鳳眼微微向上揚,“我已經決定好了?!?/br>丁月這樣純粹的笑容,丁淮已經很久沒見過了,這一瞬間仿佛又回到十幾年前,眼前的人還是二八年華,穿一身粉裙,巧笑倩兮,正是一個女子最好的年紀。如今的丁月,雖然依舊是花容月貌,卻沒有了當時的天真爛漫,歲月讓她的笑容漸漸淡薄,丹鳳眼尾帶了點細細的皺紋。丁淮心里隱隱感到不安:“月兒,你……”“兄長,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我心里是高興的,你不必勸我?!?/br>丁淮止住了話,他看著meimei臉上的微笑,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茯苓喝的酒太多,他歪倒在桌案上,半夢半醒間,他又回到了薺麥村。此時他已離家十年之久,夢里來來回回都有只有血色的夕陽和悲哀的哭嚎聲。時間過去的太久,他已經記不得其他了。這一刻,他又站在那一片青青的麥田前,風吹過來,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