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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煙的臭氣縈繞在陳獻云的發梢,他本想問人疼不疼,煙味讓他又冷了臉:“你到底上哪兒野去了?”陳獻云垂著手,并不回應這個擁抱,他的聲音清冷,落在地上,像扯斷了的珍珠項鏈:“也沒去哪兒,就是碰上了個姓周的,和她朋友打了一架。好笑在最后,她說自己是你太太呢?!?/br>他說著,但并不能笑起來,終于還是忍不住發抖,于鳳岐的懷抱自然是溫暖的,陳獻云想,我一點都不怕,沒什么可怕的,我只是有點冷。氣流穿過他的喉嚨,帶起聲帶震顫,又從牙齒間一點點往外擠,每一個漢字的音節想要爆炸在空氣中都這樣難,他說,于鳳岐,恭喜你小登科哦。溫情脈脈的面紗被撕毀了,神圣的東西顯露出被褻瀆后的模樣,一切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了。這就是資產階級的愛情故事。陳獻云為自己感到悲哀。中央空調恪盡職守地輸送著冷氣,連于鳳岐都覺得稍微有些冷了。他覺得哪怕明天A股跌掉10%,美國突然提高一倍關稅,稅務局官員出現在他們財務的辦公室,都沒有陳獻云說的話更令他驚恐。陳獻云說,就這樣吧,于鳳岐,到此為止了,分手吧。于鳳岐甚至不能集中精神去聽陳獻云說話,心理保護機制強令他發散開思維,于鳳岐漫無邊際地想,如果此刻毛主席活過來,宣布公私合營,說你的新華集團以后就歸國家了,這或許是唯一能和陳獻云的話相媲美的傷害。他色厲內荏地說:“不可能!陳獻云,你是我的,你想走就走?我不答應!”他抓著陳獻云的手,金戒指在手指上傲慢地反射著燈光,“我們是一對情人,???”陳獻云沒有和他對著飆嗓門,只是淡淡地說:“于鳳岐,你是個商人,金錢在你身后追著你,你沒法不去和你的對手們撕咬。我想你和她建立婚姻關系,也是為了更好的擴張你的資本吧?這我理解。我也不怪你?!?/br>“是啊,獻云,你不會不知道我的難處,這都是暫時的,不過是商業往來,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呢?!庇邙P岐說著,用力地去抱他的小寶貝,他想陳獻云什么都懂,他能無視那些紅男綠女,為什么不能無視這個姓周的未婚妻。沒什么區別。于鳳岐的吻綿密地落在陳獻云的臉龐,像火花從天上降到沙地上,火雨灼痛了陳獻云的靈魂,米諾陶洛斯看守的地獄在北京的西山顯現出來,高利貸者吻著雞jian者,這是但丁都不曾見過的可憎的戲劇。陳獻云的淚水早就流干了,再沒有什么可以用來撲滅這火,他忍著痛說:“但我不是商人,于鳳岐,我不是啊?!?/br>“好,好,不是就不是,你只是我的愛人,這里是我們的家,他們都是外人,你毋需管,我總是和你在一起。我愛你,陳獻云,你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不是嗎?”我愛你。陳獻云低頭去看自己的手,手心已經被他掐出里血,他看了好幾眼,終于確認,那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沒有。他再也抓不住這三個字了。這個發現像一把鑰匙打開了陳獻云的心,他說,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他的目光太亮,太攝人,于鳳岐才微微松開了手,陳獻云就沖出去,來到一側墻邊,噌啷拔出了墻上掛著的匕首——那是他們在大馬士革旅游時買的,陳獻云至今不知道,這把開了刃的,有著絢麗花紋的兇器,是如何通過機場的海關。他拿刀尖抵住了自己的脖子,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坝邙P岐,我終于能和你說兩句心里話了。你要不坐下來聽?”于鳳岐煞白著臉噤了聲,他想奪過匕首,但他也知道陳獻云的性子有多不遜。于是他只能點頭,后退著靠在辦公桌上。“你比我大一輪還多,成熟、穩重,就像我的父親。你也知道我父親很久前就與我母親離婚了,剛開始的時候,你管著我,我以為那是你愛我。你總是說,我們,他們,仿佛這當中有一條不言自明的線,你會和我永遠在一邊,我只要留在線里,就是安全的,沒有煩憂的。你的愛充滿了我們這一邊,你無所不能,你解決一切?!?/br>“這也不是不可以。我想,你會和我作為一個最小的共同體,這才是愛情,我們一起去征服偶然,于是我們倆成為‘一’。但后來我發現,作為父親是有特權的,就像金錢也可以帶來特權,而你是一個有錢的父親。你把自己的存在彌漫在線的另一邊,這就是你的特權?!?/br>“而我不可以?!?/br>“你不知道,過去當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一夜一夜睡不著,我就想,為什么你可以,我不可以。為什么我要接受你生活在線的兩邊,而我只能擁抱半個世界?”陳獻云感覺自己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拿著匕首越扎越深,疼痛讓他冷靜。“好了,我受夠了,于鳳岐,從此這根線就沒了?!彼f著,把匕首慣在地上,“我們一刀兩斷?!?/br>于鳳岐看匕首落在地上,終于找回了聲音:“但你仍愛我,你不能否認,陳獻云,你介意,因為你愛我?!彼f著,走過去撿起匕首,哆嗦著手插回鞘里。“是我的錯,我沒發現,原來小寶貝終于長大了,你現在想走出去看看,那就走吧,陳獻云,只要你還愛我,我就讓你走?!?/br>于鳳岐的反應出乎陳獻云的意料,他本來已經做好了被關起來的準備,他以為于鳳岐會震怒,會威脅,會暴露出一切丑惡的嘴臉。房間里的燈光偏白,照在于鳳岐臉上,陳獻云想,他也不年輕了。他忽然想起幾年前他們吵過的一場架,那時他故意去餓自己,直到犯了胃病,那時他只能靠疼痛來勾勒自己的存在,身體是他唯一剩下的可以掌握的東西。然后于鳳岐狠狠抽了他一巴掌。陳獻云那時就明白,其實他也并不能掌握自己的身體,保持這具rou身處在于鳳岐規定的健康的區間是他的義務,損毀被視為是一種反抗。刀鋒劃破皮膚的一剎那,陳獻云便陡然興奮了起來,這并不是在威脅于鳳岐,他想,這只是在挑戰他的權威。而于鳳岐并沒有再扇他一耳光,今天,陳獻云想,我終于贏了一次。于鳳岐撫只是寶貝地摸著陳獻云的臉頰,“你愛我嗎?”陳獻云不由自主地點頭,復又硬起心,“那都是過去了,總之我們已經完了?!?/br>“但我們……但你還有未來不是嗎?”于鳳岐的眼睛里有些東西,陳獻云讀不懂,“先處理傷口好不好?也不要急著走,叫dler幫你收拾東西,之后怎么安排有想過嗎?”“我明天就回廣東,回去你也不要找我?!?/br>于鳳岐點頭,縱容地說都好,他抱著陳獻云坐回扶手椅。陳獻云坐在他的大腿上,心里的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