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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哪有謝慚英的影子。他又不敢去問師父,生怕他知道后罰得更厲害,便悄悄下山去尋人。謝慚英在墓前一直坐到雙腿麻木,心里也沒好受半分。他想自己跑了出來給師父發現了一定又是一頓臭罵,便不敢回去,干脆信步而走,在山里亂轉。往日里他忙著練功,沒去四處走動,也不識路,只是背著竹屋的方向走,一直翻過了一座山,來到背陰的一面,見山溪從另一邊繞過來,順著山腳往遠處蜿蜒,干脆沿著溪水往下游走。時過正午,春日的太陽暖融融的,讓人總想犯困。謝慚英已有些疲累,便躺在一片樹蔭下閉眼休息。睡了一覺起來后,太陽已經移向山這邊。溪水泛著粼粼波光,映在大樹后面的草叢上。謝慚英瞥見草叢里山石上似乎刻得有字,走過去撥開草叢,上面已經有些斑駁的字全都露了出來。從右至左,依稀還能辨認,寫的是:世間皆惡,人心尤甚。惡因結惡果,惡人生惡子。以惡生惡,難以斷絕。我既是惡果,不如便成至惡。“不如便成至惡……”謝慚英喃喃念道,“不如便成至惡……”不知這刻字之人是何人,為何會寫下這樣一段話。他自稱是惡果,那么想必背后亦有一段故事??墒?,成了至惡之后呢?謝慚英再往下繼續看,見后面最后一句話寫的是:他媽的,如此這世間諸人諸事,總惡不過我去。一片云朵飄過,遮住了陽光,石面上的字有一剎那暗了下去,謝慚英的臉也隱沒在樹蔭之中。但片刻云移日出,那最后一句話便在陽光里閃閃發光。“這世間諸人諸事,總惡不過我去?!?/br>這句話剎那間刻入謝慚英心里,似乎解開了困擾他許久的迷茫。滯澀在胸口那股鈍痛、不安亦就此消退。從小到大,爹娘并未告訴他以后要去做一個行俠仗義的人,讓他學武似乎也只是因為不愿謝家一脈武學斷絕??伤菚r候不愛學,父親似乎也不十分勉強。模模糊糊他想起來,父親算得上是半隱退江湖,母親只是教導他,阿英以后要做一個好人。不是武林高手,不是人中英杰,僅僅是讓他做一個好人而已。可是,好人全都死在了那場大火里,好人滾落了山坡,好人跳下了懸崖。除了師兄和師父,活在這世上的,竟全是惡人。那么為什么要做好人不做惡人?做惡人可以開開心心的,可以活下去。“不如便成至惡……”與至惡相比,滄浪四魔的jian.yin殺戮好似真的什么也算不上,那跳崖女子的面龐也慢慢變得模糊。然而,這世間究竟什么是至惡?謝慚英看向開頭的兩句話,“世間皆惡,人心尤甚”,那么,人心便是至惡嗎?好像是的,又好像不是,謝慚英腦海中閃過許多張面孔。陽光移過石面,落向了一邊的草叢,那里有一張黑色的面具,從左邊額角到右下臉頰邊被劃開一刀,幾乎裂為兩半,刀口處還沾著暗紅色早已干涸的點點血跡。謝慚英拾起面具,虛虛覆在自己臉上。透過裂口看出去的世界也沾上點點血跡,似乎透過這個面具,能看見面具主人至惡的一生,能夠窺見他眼中的江湖。他重新看向石面上的字,是用利器刻上去的,每一筆每一劃都充滿了肅然殺意,要將這世界也劈砍出一條裂縫。在字的最后,刻著一個小小的“蕭”字。遠處山間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天色漸漸暗下去,太陽不知何時隱沒。那遠處的聲響越來越近,夾雜著淅淅瀝瀝的聲音。下雨了。謝慚英抬頭,看見漫天的雨滴傾瀉而下。“阿英!”隨著那春雷的悶響而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聲音。謝慚英把面具戴在臉上,將草叢撥回來遮住了山石,然后朝著聲音來處走去。寧拂衣找到墓前,看見山林里被人新踩踏出的一條小徑,于是循著小徑一路找來,在籠罩了天地的雨簾之中,終于看見已變得渾濁的溪水旁緩緩往上走來的身影。“阿英,”寧拂衣跑過去把人護在懷里,用手臂替他遮擋著雨水,“去哪兒了?怎么跑這么遠?”“就是……隨便走走?!币荒甓噙^去,謝慚英已經長高了許多,到了寧拂衣肩膀處。寧拂衣注意到他臉上的面具和那個略有些滑稽的裂口,笑道:“是不是生師父的氣了?我回去好好哄哄他,他就不會罰你了?!?/br>“師兄,”謝慚英看向他,見他眉眼溫柔,心中一動,問道,“如果我以后變成大惡人,你還會對我這樣好嗎?”寧拂衣一愣,看見少年眼中的忐忑、不安,不知他為何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但想到這也是獨屬于少年人的迷惘,于是把人輕輕擁進懷里,道:“師兄永遠待你好?!?/br>謝慚英嘴角終于勾起笑容,只要師兄永遠在,他便什么也不怕了。作者有話要說: 我們阿英就是想岔了,接下來寧仙子的任務要開啟了:每天都在阻止師弟黑化。寧拂衣:我不是仙子。阿歌:好的寧仙子。寧拂衣:……☆、面具雨勢漸漸大了,清澈的溪水徹底變得渾濁,奔騰著朝山下呼嘯而去。兩人一路趕回竹屋,寧拂衣讓謝慚英悄悄躲進房里,自己去灶上燒了熱水提進房里,道:“快洗個澡,你內傷還未好全,初春的雨還是冷的,可別著涼?!?/br>趁著謝慚英踏進浴桶的時候,寧拂衣也褪去衣衫,找來干布巾將身上的雨水擦干。謝慚英趴在浴桶邊,看到寧拂衣身上健壯結實的肌rou,前胸和后背遍布深深淺淺的傷疤,心想不知師兄這些傷是怎么來的,不在山里的這些日子他都去做了什么。不等他開口問,寧拂衣便注意到他的目光,道:“羨慕嗎?那就多吃點飯,好好練功,等你再大幾歲,也能像這般壯實,那什么勞什子四魔就再也打不過你了?!?/br>謝慚英笑了笑,忽而問:“還疼嗎?”“什么?”“那些傷口?!敝x慚英指向他肩上最深的一條,問。“早些年的,早就不疼了?!睂幏饕伦哌^來,替他解下發帶,拿木勺舀了熱水澆在他頭上,像往常一樣替他洗頭發,“快洗,我還等著洗呢,一路馬不停蹄回來的?!?/br>謝慚英躲到一邊,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來?!?/br>“喲,這就嫌棄師兄了,去年還纏著我替你洗呢。等你再大兩歲,想讓我洗我還不洗呢?!睂幏饕律焓秩ツ笏哪?。謝慚英想到以后,不知怎的又有點難過,于是把腦袋湊過來道:“吶,給你洗?!?/br>“這么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