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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兩百米深的海底很冷,即便是有著潛水艇厚厚的外殼包裹。即便是我在這座專門為我一人設置的監獄里找到了白色的棉被,也依然無法隔絕寒氣。所以我顫抖著凍僵的手,懷著不知道是怎么樣的心情給您寫信。事實上我也不明白還有什么寫信的必要,畢竟我們的立場已經完全對立了。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應該寫,那么我就遵從它的想法。海底監獄已經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我的計劃進行也一切順利。除了咳嗽得越來越嚴重,咳出的血越來越多之外,一切都很不錯?;蛟S我的異能力真的應該改名叫做“就算吐多少血也死不掉”。我最近在做同一個夢,是人生的前五年里看到過的一片星空。那個時候戰火連天,天空時常被焦油彌漫,軍工廠的灰煙遮蔽了天空原本的顏色。夜晚的時候根本看不到星星。在跟著父母逃亡的那段日子里,在鄉下的小路一旁。在帶著陳腐氣息的草垛邊上,在藍色矢車菊的花叢里面,仰頭看去就能看到那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星空。它吸引我接近,但接近后又是粉身碎骨。至今為止短短二十三年的人生里,我遇到過兩顆啟明星。一顆是溫柔而又美麗的晨星,我已經向她永遠地告別。另一顆在另一片星空高高懸掛,永不落下,是至今仍使我心馳神往的昏星。我想要摘下昏星藏入匣中,用厚重的鉛打造的笨重盒子遮掩住他所有的光芒。我想要讓永不落下的昏星永沉深淵。然而我又是如此膽怯,還未伸出手就已經連連后退。若有一日我夙愿得償。我感到疑惑,在死后的無盡虛無之中,我到底會不會因為沒有摘下到那顆昏星而感到后悔。……]蒼白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捏著鋼筆,寫到這里頓了頓,沒能接著寫下去。會后悔嗎?他實在得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一如他得不到對方對待自己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的答案一樣。鶴原日見在此刻覺得太宰治說得很對,心里有鬼的人看誰都有鬼。他自認為是個絕對理智且利益至上的實用主義者,他可以利用他人的感情,但從不相信自己也擁有這累贅一樣的感情。同樣的,對于他人是否對自己抱有感情這一件事上,他也持懷疑態度。人類的情感受到大腦分泌的多巴胺等這類化學物質的影響,即便是熱戀的情侶之間,多巴胺的高水平分泌最多也只能維持三十個月左右。比起這些并不穩固的感情,還是穩固的利益關系更能令人相信。所以,即便是他真的從心底里真摯而又熱烈地愛慕著森鷗外又能如何呢?即便森鷗外回應了他的感情又能如何呢?他要的從來不是曇花一現的愛情。他所追求的東西在愛情之上,在自身之上。他所追求的東西,名叫永恒。在虛無之中如果多了他一個自認不算「存在」但也不算「虛無」的異類,那么應該讓單數變成復數,這樣才不會感到空虛。復數的存在會驅逐孤獨,帶來虛無所沒有的溫度。這些沒有意義,卻可笑的是一種心理安慰。只有一個活人的海底監獄,空曠的控制室里站著這里唯一的活人,身穿白色囚衣的囚犯。最近這些日子的監禁生涯讓他更加消瘦了,仿佛把手放上脊背就能摸到凸起的骨頭。裸露在囚衣外面的皮膚被凍得發青,他的臉上還帶著病態的潮紅。但是他握住鋼筆的手很穩,落筆寫下的德文也很工整。他沒有裹著好不容易拿到的那床白棉被,就這么穿著單薄的衣服赤腳站在控制臺前,微微彎著腰神色認真地寫信。就算是嘴唇發白,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也不見他有半分的顫抖。但是他的身體狀況十分明顯的不妙——他在發燒。鶴原日見從五歲起一直成長到二十三歲,如果學會的東西全部忘掉,那么有一項東西一定深深刻在腦海深處。那就是忍耐。不管是忍耐被洗腦的痛苦還是忍耐任務中受傷的疼痛,一切身體上的痛苦或是精神上的痛苦,無一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不過是區區發燒罷了,就算是看上去快要死了,他也能在倒下的前一刻仍然維持著泰然自若的姿態。他垂著眼皮仔細思考了一會兒,捏緊了手中的筆接著往下寫。[我以我卑劣的心思妄想,卻也以我多疑的本性質疑。我所向往的那顆昏星,到底有沒有在他全然而又不加掩飾的利用中,為我留下一絲的慈悲……]從鶴原日見那里得到了與人工智能愛洛的溝通方法后,中島敦被林憲明全須全尾地送回了偵探社。見到太宰治的第一眼,他就猛然想起鶴原日見說過的話:“太宰先生!那位鶴原先生說他會在您身上收取代價,對您沒有影響吧?!”“敦君,你看我像是會被影響的樣子嗎?”太宰治先是帶著勝券在握的微笑安撫他,下一刻就湊到了他面前,“不過日見君竟然是這么說的嗎?”“——欸?太宰先生您不會連這個都不知道吧?”中島敦睜大了雙眼。太宰治:“怎么可能呢敦君,我和日見君做過的交易我還是記得很清楚的?!?/br>憑借江戶川亂步從愛倫·坡那里得到的情報,太宰治果然如鶴原日見所說制作出了由中島敦作為主力深入白鯨內部的計劃。只不過在這之前,中島敦需要靠自己的口才從愛洛那里得到儲藏在瑪格麗特意識之內的白鯨構造圖。當然拿不到也沒關系,只不過是只憑借平面圖的記憶偷偷潛入就是了。不過向敵方尋求幫助,這個cao作怎么看怎么都不靠譜吧?!就算是對方主動要求合作也太過匪夷所思了點吧?雖然心里這么吐槽著,但中島敦還是按照鶴原日見所說的辦法,通過心臟中的微型主機主動聯絡上了愛洛。對方一秒回復,直接將瑪格麗特意識中的白鯨投影到了中島敦的意識中。“啊,白貓小哥哥是來找愛洛玩的嗎?想要的東西暫且就給你,但是之后的報酬一定要讓我滿意哦!”幼女開心的聲線在他耳邊響起。等等,他是不是還什么都沒說?中島敦十分懷疑自己是不是直接按了快進,以至于錯過了中間的幾個步驟:“我還什么都沒說??!”“已經有人在你之前說服我了哦,所以愛洛才會像現在一樣痛快?!庇着退慕涣鞑⒉荒鼙黄渌寺犚?,僅僅只存在于意識之中,“你不會以為鶴原先生會只和一方尋求合作吧?”有人……?罪魁禍首先生曾經說過有三個微型分機,已經失去意識的組合成員瑪格麗特明顯不能算在說服愛洛的人選內。那么另外一個人的可能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