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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火石間,誰都來不及思考片刻,但暮殘聲清晰記得自己是跟北斗和青木一同墜入朱雀門,結果那兩人現在沒了蹤影,他卻還留在水潭中。正當他們面面相覷時,白虎咬住朱雀火翼,不死鳥的長喙深深扎入它背脊,雙雙掉了下來,暮殘聲心里一跳立刻收回白虎法相,自己也被蕭傲笙帶著往旁邊退開,三人眼睜睜地看著朱雀法相墜入潭中,就如浮沫融于水,轉眼就消失不見了。“這是……怎么回事?”冷,寒徹骨髓的冷。都說朱雀法印所在,便是天下至熱至烈之處,可當琴遺音睜開眼睛,感受到的只有無邊無際的寒冷。他躺在一片漆黑的夜空下,上面只掛著幾顆黯淡的星子,除此之外看不見半點華輝,狂風裹挾著冰粒雪屑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圍繞著這座山巔盤旋不去,背后的地面仿佛鵝卵石鋪成,一塊塊咯得他生疼。在這樣的寒冷下,琴遺音卻詭異地沒有繼續惡化下去,他撿起一塊石頭想要丟出去試探動靜,抬手卻見掌心里原來是一塊森白人頭骨。饒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心魔,此刻也被驚了一下,琴遺音支撐著自己坐起來,拂開覆蓋地表的冰雪,看到堆積在下的根本不是什么土石,而是數不清的骸骨。最令他驚愕的是,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身體。光可鑒人的冰面映出了琴遺音此時面目,依舊是熟悉的五官容貌,身上穿的卻非那件幽藍衣袍,而是繡著華陽金紋的白色華服,赤裸在外的雙腳足踝處各有一圈黑色咒紋,仿佛附在骨rou上的鎖鏈。難怪在這種冰天雪地里,玄武寒氣沒有繼續侵蝕他……難怪他醒來之后,幾乎感覺不到玄冥魔力……難怪他在睜眼剎那,聽到胸腔下若有若無的動靜……這是道衍神君的身體!他記得自己進入了朱雀門,應該面臨朱雀法印的傳承考驗,怎么會出現在這個鬼地方,還是以這令他厭惡作嘔的姿態?一霎那,琴遺音臉色鐵青,他腦子里迅速閃過無數個陰謀陷阱,厲聲喝道:“道衍,滾出來!”聲音在荒原上遠遠傳蕩開去,無人應答他。琴遺音握緊拳,他想要調動魔力將自己與rou身分開,往日召之即來的玄冥木卻好似從未存在般,可他能夠清晰感覺到體內涌動著前所未有的強大力量,不同于他自身黑暗詭譎的魔力,也不同于道衍該有的澄明神力,這種力量仿佛清濁未分的混沌,光與暗都雜糅在一起,叫他覺得陌生又熟悉。可惜琴遺音現在沒有心情嘗試使用它,幾乎就在他蘇醒之后,難以忍受的劇痛席卷了他的大腦,讓他頭疼欲裂,下意識攥緊胸前衣襟控制呼吸,不想抓到了一小塊硬物。是那塊殘骨。琴遺音拽下頸上紅線,把它緊緊攥在掌心,那天他拒絕將此物交給暮殘聲之后,就在離開時把這塊骨頭悄然拋在薪宮地洞下,他發誓此生絕不回到那個地方,也就不會讓暮殘聲再有機會得到它。可這塊殘骨,現在竟又出現在他……不,是道衍身上。腦子里仿佛被毒蝎尾刺了一下,琴遺音陡然明白了什么,他拉開衣領,對著冰面照看肩膀,果然在兩邊肩胛處看到了與腳踝上如出一轍的黑色咒印,正好對應他在另一個自己身上見過的四道鎖鏈。這的確是道衍的身體,但……也是“他”的身體。他化自在心魔,終究是與道衍神君融為一體。在意識到這點的瞬間,琴遺音覺得胸腔下那塊血rou徹底停止了跳動,寒意從體表侵襲到靈魂,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適才乍眼一看的冰雪荒野原來是一片城池,只是屋舍早已傾塌,殘垣零碎不堪,曾經繁華熱鬧的一切都被封凍在寒冰之下,再無半點生機。他俯視著死氣沉沉的世界,腳下是一座白骨堆成的高山,狂風呼嘯未至,卻帶不來半點活著的聲音。琴遺音縱身躍下山巔,乘風落在荒涼長街上,離得近了,他看到街上其實有很多人,只是這些人都匍匐在地,被冰雪凍干了體內血液與生機,變成一具具形態怪異的尸骸。所有尸骨的頭顱都面向他背后,仿佛朝拜。琴遺音緩緩轉過身,在拉遠距離之后終于看清了自己剛才站立的地方——那本該是一片綿延高聳的群山,如今諸峰支離破碎,變成無數砸毀城池大地的巨石,只剩下最后一座孤峰穩穩落地,無數尸骸附著其上,將之變成了一座白骨山。即便面目全非,琴遺音仍舊認了出來,這是北極之巔的道往峰。琴遺音在這一刻忘記了呼吸。他見過這座白骨山,在十年前暮殘聲初次參悟白虎法印卻誤入了芥子之境的那天,還跟另一個自己動手廝殺,險些把他們倆都賠進去,后來琴遺音在十年中踏遍玄羅五境,卻找不到與芥子之境對應的地點。原來,那次芥子之境倒映出來的是這里。可真正震撼琴遺音的,是另一件事物。孤峰猶在,劍閣不存,山巔只矗立著一座巨輪,它太過龐大,將一座山峰襯托為微不足道的底座,乍看如同一面繁復古氣的日晷,世間森羅萬象都在晷面有跡可循,偏偏沒有時辰刻印,只有九顆星辰分綴環布,僅有的一根晷針正以rou眼難辨的速度緩慢逆行,離象征起始與終結的最后一顆星辰只差極短距離。當年在芥子之境里,暮殘聲說自己在白骨山上看到了一座巨輪,可彼時的琴遺音毫無所覺,如今他真正看到了它,僅僅一眼,就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恐怖。“這……”“這是九曜輪?!?/br>背后忽然響起了一個蒼老的聲音。第一百八十九章九曜琴遺音回過頭,看到了一位獨眼老者。他身著一件玄黑長袍,花白頭發被一支半新不舊的金簪束起,體態消瘦,滿面風霜,左眼戴著一只罩子,右眼下方也有利爪刮過的傷疤,渾身沒什么活氣,幾乎與這些冰下尸骸無二。然而,琴遺音一怔之后就認出了這是誰。“玄凜……”曾經威震四方的妖皇玄凜,竟然成了這般模樣,看不出半分當年風采,若非琴遺音對氣息的感知向來敏銳,也不敢確認他的身份,饒是如此,玄凜身上的氣息已經微弱如風中殘燭,儼然大限將至,快要油盡燈枯。“你——”不等琴遺音發問,玄凜便打斷了他的話:“你是獨自前來的嗎?”“……還有暮殘聲、青木和北斗?!鼻龠z音遲疑片刻,他雖是先一步墜入水中,卻沒有立刻失去意識,看到了暮殘聲他們緊追落下的情景,只是他在醒來后不見他人,又被周遭環境震懾住,來不及去尋找。玄凜聽罷,道:“我帶你去找青木和北斗?!?/br>“他們倆是死是活與我無關?!鼻龠z音冷漠地道,“我只關心暮殘聲在哪里?!?/br>玄凜咳嗽了兩聲:“他不在這里?!?/br>“不可能,我看到他們一起進了朱雀門!”“暮殘聲不在此處,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