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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藏了稀世奇珍,以為周楨毫無所覺,卻不知道他作為父親,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我以為,你會發瘋?!奔лp瀾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注視著周楨頭上一夜增多的白發。“憤怒只會沖昏頭腦,無濟于事?!敝軜E淡淡道,“魔族入城的消息剛披露于百官面前,皇長子便隨不祥之兆降生,不僅為宗室厭棄,更會引得朝野異議。在這種情況下,他們掩蓋皇長子誕生、延后昭告皇后薨逝的消息是理所當然,唯一不對勁的地方,是我留在鳳鸞宮里的死士盡數失去聯系后,御飛云又派了宮人前來周府報信?!?/br>“我至今未能查到宮中魔氣從何而來?!奔лp瀾眸光暗沉,“既然有重玄宮修士坐鎮,昨夜魔氣泄露之時他們就該察覺,可我適才觀氣,宮城上仍有魔氣聚而不散?!?/br>“因為,他們在等?!敝軜E將紫玉簪收入木盒,“等我無召入宮,等我謀逆犯上?!?/br>“什么意思”“皇長子生伴兇兆,便無法以正統身份成為儲君,除非……呵,昨日我以‘不祥’挑撥御飛虹與宗室,她就還我這一遭,倘若當今陛下有她三分心狠手辣,何至大權旁落?”姬輕瀾沉默了片刻:“你待如何?”周楨緩緩起身:“當然是……如她所愿?!?/br>夜半三更近,狂風暴雨仍未休。宮禁時間已到,宮門業已落鎖,有了昨夜血月凌空,侍衛們心下惴惴,無人膽敢懈怠,故而當看到風雨中一輛雙轅馬車由遠至近,所有人俱是凜然一驚,刀戟紛紛亮出:“來者何人?”馬車在宮門前停下,同時有略顯蒼老疲倦的聲音從車廂里傳來:“左丞相周楨,深夜入宮,為有急事求見陛下?!?/br>侍衛長眉頭一皺,正想說什么,卻見掛在車篷下的那盞燈籠紅光一閃,在雨幕中折射萬千,他尚未來得及呼喊一聲,全身精血為之所奪,只剩下一堆皮包骨頭倒落雨中,觸地成灰。與此同時,數道黑影從宮墻下一躍而起,個個身法迅疾若鬼魅,掌刀回旋間殺人無聲,守在門內的眾侍衛未及示警,便已紛紛血濺宮門,死士們收割完性命,又飛快地扒下侍衛著裝,以腐骨水銷毀尸身,不過幾息便移花接木,為周楨打開宮門。周楨披著一件黑色兜帽大氅下了馬車,伸手取下那盞火光如血的燈籠,踏過滿地血水越過宮門。在他身后,無數黑影隱入黑暗,仿佛魑魅魍魎傾巢而出,悄然潛進了御天皇朝固若金湯的宮城。“你認為現在逼宮有幾成勝算?”即便是在雨幕中,燈籠里的火焰仍灼灼燃燒,姬輕瀾置身其中,忽地問道。他在周楨府上待了月余,卻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既然周楨已經知道了御飛虹的請君入甕之計,曉得御氏在等自己犯上作亂,為什么還要去做甕中之鱉?周楨步履極快,聞言笑了一下,反問:“若是我不逼宮,你認為他們會放過周家嗎?”必然不會。姬輕瀾心里明白,在周皇后薨逝、皇長子成為不祥之兆的那一刻,周家的野望已經破敗,即便周楨從此安分守己,御氏也只會用軟刀子一點點凌遲周家,直到將這些年來他們吃進去的血rou連本帶利地討回去。古往今來,宮闈之亂并不罕見,卻沒有哪一次是這樣悄無聲息的。周楨籌謀了多年,私下豢養的死士已然堪比一支親軍,其中不乏浸yin暗殺咒術的邪修,再加上姬輕瀾神鬼莫測的香火道法,他們闖入鳳鸞宮這一路殺生無阻,許多值夜宮人甚至連看清面目的機會都沒有,便徹底消失在這個人世,更別說驚動禁軍圍攻阻截。一切太過順利,讓姬輕瀾都覺得異常。周楨已經站在鳳鸞宮外,緊閉的大門前沒有宮人守衛,殿內也是一片黑暗,安靜得過分,沒有傳來任何聲音。四名死士率先推門而入,周楨提著燈籠邁過門檻,轉過長廊與庭院,在推開寢宮殿門的剎那,他身體微微顫了顫。昨日雖有周皇后在寢殿生產,里面卻都已經收拾干凈了,連一絲血腥味也不聞。周楨繞過屏風掀開珠簾,將架子上的宮燈點著,看到周皇后躺在床榻上,身上蓋了錦被,云髻散下,不著脂粉珠釵,神態是許久未見的平靜,若非臉色過于蒼白,亦無生息可聞,幾乎就像睡著了。“蕣英……”周楨腳步微晃,才緩緩在榻邊坐下,伸手觸及女兒冰冷的面龐,指尖不自覺地發抖。“別碰她!”姬輕瀾忽然厲喝出聲,奈何為時已晚。就在指尖觸及面龐的剎那,周皇后蒼白的唇猛地開啟,一道猩紅利芒電射而出,直撲周楨面門!事發突然,紅芒與燈籠相撞,一股沛然魔力在殿內爆開,姬輕瀾有些狼狽地現出身形,伸手將紅芒掐在掌心,原是一張薄如冰片的紅色玉符,上面的繁復咒紋盡是血絲內斂,一見便令人生寒。這是一道血傀符,昨晚那吸引游魂的魔氣,就是由此散發出來。姬輕瀾終于明白,什么血月凌空和魔氣引魂都是假的,只需要捕捉到一點魔氣注入此符,以血養之,便能以假亂真,吸引方圓百里的游魂邪祟自投羅網,令符咒之力暴增。血傀符本是千年前魔將九幽的杰作,在九幽死后便無人再能繪制此符,僅剩的符咒也被重玄宮千機閣搜羅封禁,眼下能夠拿出血傀符迷惑他們的人,根本無需多想。同一時間,原本寂靜如死水的宮城陡然沸騰起來,千百盞燈火在各處宮殿亮起,隨著角聲長鳴,他們一路打開的宮門重新關閉,無數披堅執銳的禁軍從四下涌出,將鳳鸞宮重重包圍,萬柄刀戟長槍齊聲頓地,幾有地動山搖之勢。先前御飛虹放棄在朝堂上直面攻訐周楨,換得御崇釗獨攬京衛禁軍大權,現在這場埋伏出自誰手,自然不言而喻。姬輕瀾被血傀符逼出身形,現在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他用力捏碎了玉符,卻見周楨連頭也沒回,取出隨身攜帶的木盒,將里面那支紫玉簪輕輕放入周蕣英手中。做完這件事,他才緩緩走出鳳鸞宮,目光在黑壓壓的禁軍中一掃,抬手行了一禮,道:“老臣周楨,求見陛下!”禁軍隊伍如分海排浪一般讓開通道,以御飛云為首,御飛虹、御崇釗緊隨其后,在重兵保護下來到前方,隔著一面刀戟之墻,同周楨相望。御飛云輕聲道:“老師,降吧?!?/br>當年東宮講學,年幼的太子不僅對他尊敬有加,更是親近依賴著他,可惜在他逐漸攬權坐大之后,這聲“老師”已有多年未曾聽到了,以至于周楨現在聽罷,竟覺得有些好笑。他平淡地問道:“我的孫兒何在?”御崇釗眼中掠過譏諷,正欲說話卻被御飛虹搶了先,她看著那個一日間蒼老不少的人,緩緩道:“皇后遺愿,讓他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做個凡夫俗子,左相不必掛心了?!?/br>周楨聞言,先是一怔,繼而竟然笑了。“原來如此……蕣英,我的好女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