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大一點，他終于找到唯一可以與爸爸相處的途徑。

——挨打。

每當他醉酒回家，對自己拳打腳踢完之后，心情就會大好。

甚至第二天還會買糖回來。

可這個犧牲太大，他不喜歡疼。

他從心底渴望，如果有一個善良的、溫柔的人能夠陪伴自己，那該有多幸福呢。

這個愿望藏地太深太久，劉燃攢足了好幾年的生日愿望。在一次挨打之后，他躺在雜物室的地板上，閉上眼。

“你快點出現吧，我等得有些急?！?/br>
就在那瞬間，腦海里浮現出一個陌生的音色。

“你好啊~哥哥?！?/br>
劉燃有些想哭。

“你、你好……”

“我是你的meimei，以后寂寞的時候，請務必找我呀~”

“meimei嗎？真的可以、隨時找你嗎？!”

“嗯!可以的哥哥~”

“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真的嗎？爸爸出門的時候，你也會在嗎？”

“嗯，我一直在的哥哥?！?/br>
“……謝謝你?！?/br>
–

“去死吧，臭小子!”

上個問題解決后，劉燃又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下一個上——為什么當時迎接他來到世界的人，會想讓他死掉呢。

他扶著墻壁走進洗手間，褪去沾著鼻血的衣裳。

“嘶……”

鏡子里的臉倒是沒什么大問題，只是溫熱的液體順著閉合的唇滑落，經過下巴，再到胸口。

“為什么要我死?！?/br>
沒人回答他。

為什么……

他打開龍頭，捧著冰冷的自來水靠近臉龐。

為什么他生來就這么低賤。

傷疤、淤青，黑暗的儲物間，究竟該怎樣逃出去。

到底該怎么做？

“當然是殺掉他?！?/br>
“誰、是誰？!”劉燃惶恐地往四周看。

什么也沒有。

只能聽見水柱嘩啦嘩啦的流進下水道。

“要叫哥哥?！?/br>
那男聲聽起來分明沙啞又低沉。

“小東西，哦不，是小畜生?！蹦侨说目谖锹冻霾恍茧[藏的嘲諷。

“挨打上癮了？”

“不…不是，我沒有!”

“啊，你好吵小畜生?！?/br>
“我…我不是畜生?！?/br>
“不是？”男聲似乎靠近，隨即貼在他的耳側，聲色具戾：“抬頭?！?/br>
劉燃有些崩潰，卻還是隨著聲音抬起下顎。

“看清楚?！?/br>
“這傷疤好看嗎？”

“不…不好看……”

“被那家伙打出來的？拿皮帶？”

“嗯…嗯……”

“小畜生，想不想打回去？”

“……你、你說什么？”

“問你想不想把傷疤放在他脖子上?！?/br>
“……不、不想!”

“沒品味，真想親手掐死你?！?/br>
“唔……”兩只本來無力的手順著胸口往上，慢慢攏住脆弱的脖頸，一點點發力，阻擋空氣流入。

“嗯!嗯……放開……”

“放開可以，說你想?！?/br>
“咳…咳……唔……不……”

“快說，掐的我都有點疼了?！?/br>
“咳咳…我…我想……”

手指驟然放松。

“咳咳…咳咳咳……”

“脖子還挺細啊小畜生?！?/br>
“咳咳咳……”

“別咳了，真吵?！?/br>
“你…你到底……是誰……”

“我？”陌生的嗓音后帶著笑，“我是你哥哥?！?/br>
哥哥？

“不…咳咳……我沒有——”

“唔!”

“對，閉緊嘴?！?/br>
劉燃的肩膀陣陣顫栗，竟無法張嘴。

“我是來通知你的，從五分鐘前開始，我就是你的哥哥?！?/br>
“嗯……包括你身體里那個小姑娘，都一樣?！?/br>
“不過放心，我還是對你的興趣比較大，meimei那東西可有可無?！?/br>
“而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男聲頓住。

“聽話?！?/br>
后背發緊，可能是因為口鼻被自己的手遮著，他的淚腺不由自主地分泌出些濕潤。

“唔……嗚……”

“……cao，還會哭？”

難道你不會嗎？變態!

“抱歉，我還真不會?！?/br>
“哦，忘記告訴你，我碰巧可以聽見你的心聲?！?/br>
那你快、快放手。

“嗯，好主意，不過連自主呼吸都做不到，可是連畜生也不如?！?/br>
放手…難受……

“難受就接著哭，看看眼淚有沒有用?！?/br>
放手…求你……

“想用什么求我？拿咱倆共享的身子下跪？”那還不是自己跪自己，多沒意思。

不行了…放手…哥、哥哥……

“……cao，小畜生?！?/br>
兩只手終于離開，劉燃深深吸著空氣，蒼白的臉色慢慢恢復紅潤。

“嘖，有點兒累先走了，記得把自己洗干凈?！?/br>
“咳咳…變態……變態!”

–

劉燃總感覺自己是個精神病，他偷偷去學校的心理健康室里做過咨詢。

可當他答完問卷，老師卻告訴他，你是個健康的孩子。

不可能。

健康的人會擁有三個靈魂嗎？

健康的人會被別人控制嗎？

“哥哥別擔心，你很好?！?/br>
“是你啊?！?/br>
“我昨天給你講的故事，今天繼續吧?！?/br>
“好啊，這兩天爸爸不在家?！?/br>
那晚，他按時端著一碗拉面坐在飯桌旁。

等來的卻是一個男聲。

“什么意思？我不如那個丫頭？”

“不…不是?！?/br>
“媽蛋，劉燃你個畜生?！?/br>
“……”

“我要吃生菜，別挑出來?！?/br>
劉燃的筷子很聽話地換了個位置。

“不喜歡生菜?！?/br>
“我什么時候問你喜不喜歡了？”男聲沒什么波瀾，依舊是平日里的命令：“吃下去?！?/br>
“……”

啊，這個瘋子。

“啊!”牙齒咬上下唇，生菜里夾雜著鐵銹味。

忘記他可以聽見……

“沒關系，下回咬地痛一點，爭取記住?！?/br>
“……”他乖乖吞下生菜。

“你來做什么？”

“沒什么大事兒?！?/br>
“來教你怎么殺人?！?/br>
“咳咳……”

“cao，吃飯都不會了？想嗆死老子？”

“咳咳……不……不是?！?/br>
–

“臭小鬼，她來找我了?！?/br>
“我們動手吧?！?/br>
“你還猶豫什么？她那種人都覺得老東西該死!”

“廢物!”

“不要猶豫了，乖，把刀撿起來?！?/br>
“我要你親手割斷他的喉嚨?！?/br>
“不、不可以?！?/br>
“不可以？他把你當人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