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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兩一瓶的薔薇水,三兩銀子的合香丸,這都只是京城的價格。京中合香太少,從江南運來,運河之上便要經過層層鈔關,每處鈔關都要交稅,崇文門又是一層,幾錢銀子的香丸倒了京中能翻十倍,你當這錢是入了商戶腰包了嗎?”方成和頭次被祁垣大吼,不由一愣:“本朝稅制,三十而取一,十倍價格如何不賺?”“三十而取一?”祁垣冷笑起來,“你大可去通州驛碼頭問問?!?/br>方成和:“……”“江南的香戶全靠廣開店鋪,薄利多銷。若不是本朝香事盛行,香戶撐死不過是中賈之列?!逼钤?,“你放著真正的巨富巨賈不管,張口卻拿他們開刀!”倆人正吵著,就聽門外有小廝報。祁垣氣得直哆嗦,揮手讓人進來,卻是婉君身邊的小丫鬟,送來一封拜帖。祁垣打開,果然看到了揚州齊府管家的字跡。原來昨天中午,管家的船只便抵達了通州驛,今天早上,連人帶物,雇了五輛馬車一塊入京,如今已經在會館歇下了。拜帖后面是足足兩頁的禮物單子,上面寫著明日一早,于晚煙樓設宴,拜會祁公子。祁垣看看拜帖,又看看方成和,心里堵的不得了。他說什么沒想到,自己迎接管家是用這種方式,朝廷索要賑災款,沒有萬兩銀子是打發不了的,干脆禮物也別要了,全拿去賣了吧,自己沒臉收。方成和似乎有些無奈,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不是我故意拿他們開刀,”他捏了捏眉心,“逢舟,上次我跟你去見老師時,老師便講過了,如今戶部的銀子不多了。想要賑災,就得想其他辦法?!?/br>祁垣把拜帖收起,聽這話恍惚了一下,那日他跟方成和留在太傅府吃飯,太傅只問過他們,若以后太傅府沒錢了,下人們吃不起飯,當如何?方成和似乎講了許多話,祁垣當時只顧著喝果酒,還理所當然道:“這有什么?沒錢了我養你!”老太傅當時被逗的笑了起來。祁垣只以為自己討喜,卻不知道當時太傅竟意有所指。“朝廷的錢說沒就沒,都稅司、宣課司、抽分場局、河泊所幾百余處,所收稅銀都去了哪兒?國子監一名納粟監生給錢千兩,上百名例監的銀子在哪兒?更何況天下馬頭,蘇杭之幣、淮陰之糧、維揚之鹽……”祁垣深吸一口氣,忽然覺得悲哀起來,“礦商、鹽商、官商、皇商,朝廷當鋪……這些真正的一本萬利,巨富之家,為何不見你開口提?”“你之所以提議香戶,不過是欺負他們無憑無勢,最好收割罷了?!?/br>“逢舟!”鄭冕一直遠遠躲著,聽這話不由臉色大變,急忙看了方成和一眼,低聲斥道:“慎言!”“憑什么!”祁垣吼道,“憑揚州齊府寬厚仁義,每次給你們舉人老爺出盤纏卷資,好讓你們在朝堂上賣它求榮嗎!”“祁垣!”方成和騰地一下站了起來。鄭冕的臉色又紅又白,十分難看。方成和沖他搖了搖頭,鄭冕眼眶通紅,氣走了。祁垣的眼眶也通紅,他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但心里還是難過?,F在大家都堂而皇之的為了災民,唯獨他不愿意對香戶開刀,搞得像他不想救人似的……可是自己才被京官的孩子害死,老爹討公道都不行,若揚州知府借此盤剝齊家,他又當如何?“你說的對,”方成和的臉色也冷了下來,“礦商、鹽商、官商、皇商……都不能動?!?/br>祁垣:“……”院中已經沒有別人了,鄭冕被氣走了,兩個小廝看他發火,也都躲了起來。方成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山東的報災折子早就遞上來了。然而今年正值吏部大考,災情會影響政績,所以折子被人壓了下來。這是其一?!狈匠珊吞ь^望天。“張勛之案因冒籍而起,但最終會回到賑災上,他如今牽扯到了禮部,禮部支持太子。礦商為二皇子所把持,所以此時動不得礦商,這是其二。鹽商皆是勢豪之家,請托占窩,虛占引數,然而此皆為戶部和閹黨所護,其中關系盤根錯節,牽一發便要動全身,這是其三……鹽商雖牟暴利,卻又需他們輸糧供邊,否則邊儲空匱,更為大患,這是其四……”“如今朝中黨派爭斗,互相攻訐,無論哪方提出賑災之法,勢必會遭到駁斥,唯有我們這些新科舉人,尚未入朝,身世清白,能從夾縫中求得一線生機。倘若此次上書牽扯上面幾方,這次的奏折連御前都到不了。而山東災民,已經不能再等了?!狈匠珊烷L嘆一聲,沉聲道,“逢舟,你說的沒錯,如今唯有香戶之家,雖為中賈,但無憑恃……如今挖rou補瘡,也是迫不得已?!?/br>這個動不得,那個動不得,最后只能逼老實人了。祁垣原本氣得全身發抖,等到后來,卻是話都說不出了。他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出去,一路失魂落魄,回到伯府,鉆進了自己的小屋里。中午虎伏做飯,祁垣悶悶地應了一聲,也沒起來吃。他什么心情都沒有,也不知道能說什么。災民救不救,當然要救。然而揚州知府也好,杭州知府也罷,都不是良善之輩,齊穆兩家如今不僅僅是要捐錢納銀,更是兩府的焦點,好一些是本地富商表率,壞一點,被要被殺雞儆猴了。祁垣對家里始終有種不好的預感,如今這種預感,是因他最好的兄弟而起,他卻連怪罪的理由都沒法說。直到晚上,虎伏和柔柔從外面回來,帶回來一封信。“國公府吳二送來的,剛才正好碰上,”虎伏把郵筒遞過來。祁垣愣了下,手忙腳亂地接了過來。里面的信紙只有短短一截,似乎在途中匆匆寫就,祁垣展開一看,卻只有一句。“加餐飯,長相憶?!?/br>祁垣:“……”祁垣讀書再不好,這六個字的出處還是知道的,魚傳尺素便是由此而來——獨居的思婦收到丈夫托人送來的兩條鯉魚,魚腹中有丈夫來信,“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祁垣的臉騰的一下便紅透了。徐瑨是說自己是思婦,他是外出的丈夫?還是說這人只是謔言而已?虎伏見祁垣一下午怏怏不樂,這會兒突然又面紅耳赤,還當他怎么了,忙關切的問:“少爺可是不舒服?”祁垣:“……”“沒有沒有,”祁垣揮手,把人都趕出去,突然又想起來,“等下,回來,那個誰,誰送信來的?”虎伏:“國公府的吳二小哥?!?/br>“唔,”祁垣不自在地咳了一下,“還有別的甚么話嗎?”虎伏:“這就不知道了,吳二哥也沒說,要么奴婢再去問問?”祁垣回神,知道以國公府的規矩,徐瑨若有口信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