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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進京,前來賀壽了。國子監中也又不少學生投拜帖,開始送些賀詩賀詞之類。方成和卻道:“那到不是,你爹跟前送禮的擠破了頭,我去干什么。這壽禮是要給我師母的?!?/br>阮鴻不以為忤,笑著問:“那要什么樣的?”方成和道:“據說京中有塊奇石,乃陸放翁家物,莊重明爽,最適合放案頭把玩,如今落入一徽商手中,未免讓人可惜可嘆?!?/br>阮鴻怪叫起來:“你倒是敢獅子大開口,徽商最難纏,我如何能弄來?!闭f完哼哼兩聲,卻繼續問,“那第二件呢?”“第二件便是那方星河硯?!狈匠珊托Φ?,“這個在史侍郎家里?!?/br>墨硯的石眼有高低之分,高眼指的是墨池之外的,因其不會被墨漬浸染,所以尤其珍貴。那星河硯便是有七處高眼,上下錯落如北方星斗,甚是罕見。史侍郎不知道從哪兒得的,一直偷偷藏在家中,想著他日送給蔡賢做賀禮。阮鴻知道這個,還是因為史慶倫忍不住跟他炫耀,私底下說過一回。阮鴻聽到這,頓時收起嬉笑神色,鄭重地看了方成和一眼:“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會要坑我吧?”方成和搖頭:“不會坑你。你若不放心,去弄些別的也成。不過我想要的就這兩件?!?/br>阮鴻猶豫起來,在一旁搖著扇子,思索著不說話。方成和抬眼看他,著重在他眉眼上落了落,隨后轉身去鋪紙磨墨,又選了一支鼠須筆,自顧自地忙了起來。阮鴻走神,以為他在練字,走過去看了一眼,卻忍不住“啊呀”一聲叫了起來。倒是作畫的方成和長睫微垂,面不改色道:“此種畫法,便是用中鋒筆尖圓勻細描的游絲描法,用來畫絲絹衣紋最合適不過。阮兄愛穿錦衣,要這么畫才好看些?!?/br>方成和數筆之間勾勒出的衣紋繁細輕柔,令人驚嘆。只不過畫中的錦被華服都被堆在了地上,而衣服的主人,那個跟阮鴻神似的義氣少年,此時正一臉開心的光著屁|股。阮鴻盯著上面圓潤可愛的屁|股蛋子,簡直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墒切牡子趾闷娣匠珊驮趺串嫶?--宮圖,愣是紅著臉,湊在后面往下看。祁垣自然想不到這邊的倆人在干什么,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已經中午了,從監中出發時天氣尚還晴朗,等到下午,卻見天邊烏云密布,轟隆隆的春雷滾了過來。虎伏倒是挺高興,喜滋滋地把柴火搶進來,對祁垣道:“龍王爺終于肯下雨了,今年旱的厲害,入春后就沒聽過打雷?!?/br>山東大旱的事情京中已經人人皆知,其實不止山東,北方一帶都受旱情影響,最近米糧價格都是水漲船高,比往年貴出不少。祁垣以前從未cao心過這些,現在整日聽別人說起,也開始cao心擔憂,不由地點點頭。只是自己這邊也有些麻煩——他出來一趟不容易,而端午將近,香料價格又會飛漲,所以祁垣便趁著現在多買了些料存著。這里面既有澤蘭、白芷、甘松等常用的本地香料,也有來自舊港的金銀香,西域的迷迭香,真臘的金顏香等。其中不少都是怕潮喜燥的,現在突然下雨,他手邊容器不多,只能全都全部煉制好做成成品。這樣一來,還要重新煉蜜,別說一下午,便是明天再做一整天都做不完。祁垣猶豫著要不要回去一趟。“出恭入敬牌”出來的時間有限,齋長肯定不會給,但若是請假回家,又要去找祭酒批條。祁垣很怕龔祭酒和唐司業,萬一他們記住自己,下次復講還讓自己上去就慘了。祁垣猶猶豫豫,看著灶膛里的火犯愁。虎伏看他嘆氣,在一旁問:“少爺有煩心事嗎?”祁垣沒法講自己怕考試,愁得雙手捧著腦袋不說話。虎伏心疼自家少爺,又在一旁問:“有沒有奴婢能做的事情?”祁垣:“……”這個還真有。“你會炒東西吧?”祁垣扭頭看她。虎伏笑起來:“當然會了,少爺不是還夸奴婢炒的菜好吃嗎?!?/br>“這次倒不是炒菜?!逼钤屗^來,指著一旁的小鍋道,“是炒香料?!?/br>以后若想多做一些,也少不了要虎伏幾個幫忙。祁垣原本對制香之事十分謹慎,這一陣子觀察下來,覺得虎伏是個忠心的好姑娘,教給她些技能倒也無妨。煉制香料有煮、炒、蒸、炙、炮等方法,不同原料火候大小,煉制方式都有差別,虎伏一次記不了太多,祁垣便先教她幾樣最常用的,稍名貴些的仍是自己親手煉制。主仆倆忙到外頭一片昏暗,這才從小廚房出來。祁垣還沒來得及煉蜜,這下一看,明天必須要請假了,要不然多東西都得浪費。好在有虎伏打下手,明天一天應該差不多能忙完。他匆匆換下衣服,撐了把傘便趕緊往會走。雨天外面沒怎么有驢車拉活,從這回到國子監至少要走一個半時辰,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祁垣顧不上鞋襪被雨水泡濕,見外面雨點橫飛,讓人幾乎看不清路面,只得撐著傘不管不顧地朝北邊跑了起來。那雨傘卻不怎么結實,沒走多遠,傘骨已經被風刮斷了兩根。祁垣半邊身子被淋了個濕透,街上空無一人,前后雨絲橫斜,白茫茫一片。祁垣本就怕黑,這下只得悶頭狂奔。等跑到朝陽門大街的路口時,天色卻突然變得濃黑一片,他不覺一愣,站在街上抬頭看,便見前方橫空劈出一道耀眼的亮光,竟然像是直沖他而來。的老道被雷劈死的一幕突然閃了出來。祁垣心里咯噔一下,愣在了原地,他腦子里亂糟糟的,忍不住想這是老天爺來收命了嗎?自己能不能死回揚州去?那邊的rou身還在嗎?其實哪怕不在了,認祖歸宗也是好的……手中的雨傘跌落在了地上,那道亮光筆直殺來,眼看著要到跟前,祁垣卻覺胳膊一緊,整個人被人提了起來。身后不知何時竟來了數十位軍卒,披盔戴甲。徐瑨一把攥住他的胳膊,竟直接將人提到了自己的馬背上。紅鬃馬打了個響鼻,那道亮光驟然而止,街面被照的亮如白晝。祁垣驚慌地回頭。只見身后徐瑨的臉上滿是雨水,從鼻梁到下巴的線條刀刻一般,喉結也更明顯。徐瑨看了他一眼,隨后對旁邊的人拱手道:“多謝羅兄相助!”祁垣這才發現旁邊的竟然是東城兵馬司的指揮羅儀。羅儀也看了眼祁垣,目光里帶著明顯的不滿和審視,隨后才對徐瑨道:“沒什么,兄弟們先回了,改日一塊喝酒?!?/br>說完掉轉馬頭,直奔北邊而去,那十幾個兵卒隨即拍馬趕上,動作利落,很是默契。雨勢愈大,徐瑨不再說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