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酒攤，記憶中，老唐……啊不，莫長老平時都把攤子擺在這里。

洛飛羽咂了咂嘴，有點想念老唐的酒了。

青衣巷里張燈結彩，紅艷艷的綢子挨家挨戶連成一片，一直通到巷子的深處，沿街不少路過的俠士，都會忍不住好奇往里望上一眼。朱停在巷子里買了個門戶，親自上陣裝修得別致精巧，給小老板娘撐足了面子。

洛飛羽緊跟著無花，帶著玉天寶拐進巷去。

婚宴當天趕到，倒也不算遲到，里頭的賓客已坐了不少，他們算是壓軸的“貴客”了。

“？”王憐花略微生疑。

無花對他道：“他們都說我命格太硬，不管娶了誰，都會將之克死，你扮做我妻子來，實在大錯特錯。因為所有同我成過親的人，都已死干凈了?！?/br>
王憐花：“……”這是什么鬼設定！

他臉色微變：“慢著，難不成他的死……其實也是你……”王憐花簡直要被無花氣死，“你這混賬！成親之前怎么不講清楚！你故意的嗎??！”

無花：“……阿彌陀佛！”洛飛羽能借尸還魂的事還不能讓別人知道，這解釋不清了。

游龍生的奪情劍水銀瀉地般籠了過來，“你這和尚實在太危險，還是離阿遙遠點為好！”

無花神色一凜，雙手握住禪杖準備拿些真本事出來應對，頭頂卻忽然罩下一片黑影。

三人抬頭看去，只見一個逆光的身影高高躍起，完全擋住了太陽，黑影的空隙間透射出一縷橙黃的光線，在他寬闊的劍刃上反射出一道亮芒。

“吃——我——鶴——歸——??！”

高揚的馬尾散在風中，同落雪交織在一起。

“……好吧，這算我玩忽職守，功記你們頭上?！敝焱Ｔ景胍蛊饋砭屠У貌恍?，呵欠連天道：“你們快把他抬進去吧，我一個人可弄不動?！?/br>
魚家兄弟這才重新舉著洛飛羽四肢將他放進破廟。

朱停伸著懶腰隨處找了棵樹，準備就地噓噓一下，萬一明日有沒睡熟的乞丐問他半夜跑哪兒去了也好有理由搪塞，嘴里哼哼唧唧吹著口哨催著尿，眼睛還沒瞇瞪起來，面前的樹忽然“咻”地消失了，變成一顆鐵青的光頭。

朱停的尿意頓時就被一個激靈嚇倒回去了。

“……臥……”

他剛要大叫，無花眼疾手快捂死了他的嘴，威脅道：“不想死就把嘴合嚴實?！?/br>
朱停忙不迭點頭配合，以眼神示意自己會乖乖的。

無花這才松開，面無表情問道：“酒兒究竟是誰？”

朱停眼珠子滴溜滴溜轉了轉，脖子一梗道：“你要是想問我這個，那還是直接殺了我吧?！?/br>
無花冷笑道：“我不會殺你，我可以把李老實家的小姑娘抓來，當著她的面，你總會說的?！?/br>
洛飛羽翻了個白眼：“那就是了，他們為了不被這箱子真正的主人認出來，好私吞這些寶貝，特意把自己的身材吃得無比肥胖……”

李老實立刻驚喜起來：“早知道我就早些來問你了，丐幫果然有門道！酒丫頭，你是不是認得它們的主人？”

洛飛羽唯有苦笑：“委托你的那兩人已經死了?！?/br>
李老實如遭雷擊，臉色霎白：“那我……難道還是要守著它們去死不成？”

楚留香卻淡笑著盯著洛飛羽：“阿酒姑娘說箱子有真正的主人，那兩位委托人應是從它們真正的主人手里騙來了這些錢。姑娘定然知道它們真正的主人是誰了？”

洛飛羽狠狠瞪了他一眼。

洛飛羽沖李老實露了個抱歉的樣子，暗搓搓拉著楚留香到門外，低聲道：“楚香帥，我雖知道它們的主人是誰，可我們畢竟只是丐幫普通弟子，它們的主人我們萬萬招惹不起……更別說送上門了?！?/br>
楚留香從容搖著折扇，表情很有些玩味：“阿酒姑娘雖是三袋弟子，但在松江府，威望并不比六袋大哥小火神小兄弟遜色啊?！?/br>
洛飛羽討饒道：“別別別、那是他們年紀小，需我照應著才不會出亂子，這可不一樣……”

楚留香于是也不同他開玩笑了，正色問道：“這箱子究竟是什么來路？”

就連無花也不能。

……他很累，好想回家。

無花忽而深沉地、長嘆了一聲，在剛才那刻，他心底生出一種想要抱抱洛飛羽的沖動。他看到柳驚霜為徐青藤的死難過，心里卻居然在想：如果自己為他死了，他會不會也像這樣為自己難過？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想摸摸洛飛羽的臉，想撫平他的難過和傷心。

洛飛羽突然出聲，就像往常那樣對他笑，笑著嘆道：“哎……你這和尚怎么沒有心??？”

無花的手僵在身側。

洛飛羽的笑容看起來已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可無花卻從中感受到很深的辛酸。

他說：“要么愛我，要么恨我，別讓我再在這個世界受罪了，我受的罪已經夠多了?！?/br>
他笑著，兩行淚劃過臉頰。

……他在這世上都受了些什么罪？又為什么會說出“要么愛我，要么恨我”這樣的話？

[隊伍][無花]：……

洛飛羽清了清嗓子，諂媚討好：“那個、你先聽我說，我之前——”

無花在那頭突兀笑了起來，洛飛羽聽著有點瘆得慌：

“呵，江湖太遠酒太貴？你不跟我走了？嗯？”

“？？？”

啥玩意兒？他情緣緣在說什么？為啥他一個字都聽不明白？？

洛飛羽上一世卡圖卡得突然，他剛為了安撫無花答應和他一起回惡人谷，緊接著就暴斃在出松江府的路上，無花一定以為又被他給耍了。

求生欲超強的洛飛羽早猜到無花此刻心情一定很差，也做好了狗比丟下限的準備，但無花上來第一句話他就聽不明白，這就很懵逼很麻煩了。

他并不知道，他主動提出和無花一起回惡人谷這件事，在他和無花兩人心中，其意義是完全不同的。

洛飛羽僅是因當時并不知朱停他們究竟是什么來路，而且“王府”什么的聽起來就很麻煩，他不想牽扯上不明不白的勢力，所以才不愿按那紙團上的安排行事。

無花搖頭：“是為‘葉二小姐’?！?/br>
“……”林仙兒表情有些僵硬，“大師莊重自持，目下無塵，不近女色，難道也……？”

無花看她一眼，笑容清淡溫和，明明很具親和力，卻又叫人挑不出毛病的客氣、疏離。

“佛曰，不可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