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伸出了手。

這一線之隔，注定是他越不過去的某種懲罰。

他永遠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洛飛羽在生死關頭，會把自己扔出風暴中心，搭上自己的性命。

但他似乎又能想明白，因為洛飛羽的武功一直都有問題，世上沒有什么速成的武林秘籍，他進境如此神速，或許早就在付出代價。

五年前在莆田茶館門口，他跟那兩個浪人打架的時候，無花就已經瞧出些端倪了。

李尋歡等人先一步到了莊內，梅二先生雖被龍小云得罪了個徹底，但這事跟藏劍的小病人卻沒什么關系。他看在李尋歡的面子上，答應了洛飛羽的求醫，去給葉小六診療。

龍嘯云在藏劍大演了一出“重情重義”的好戲，高調表示我兄弟就是我兒子的第二個爹，爹廢兒子的武功，兒子不該有半句怨言。

這氣得林詩音當場帶著已是廢人的龍小云離開，還把怨都算在了李尋歡頭上，李尋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謂凄涼。

圍觀吃瓜的洛飛羽、無花和游龍生嘖嘖感慨，見李尋歡神傷，洛飛羽主動請他和梅二先生到梅莊喝酒，這酒徒自欣然答應。

他們前腳剛走，門童便來告知游龍生，說外面來了個帶著小孩的女人。

門童小心翼翼看著無花，道：“她說她是無花大師舊人，問您還記不記得……南海蓬萊仙境的元夫人……”

游龍生一聽這話，看向無花的眼神頓時變得深沉起來。

他視線不動，問那傳話的門童道：“你講清楚，來找無花大師的是哪個‘元夫人’？是那夫人姓元，還是元配夫人？她帶著的小孩又是何人？”

“這……”門童抓耳撓腮，面色問難，“那位夫人也沒說清……只說無花大師聽了，自然會懂的?！?/br>
無花也有些奇怪，蓬萊避世，就算洛飛羽不在島上了，王憐花打理著蓬萊，除了宮九和葉孤城，也不該有人會隨隨便便到中原來。難道是宮九聽說了“元滄浪”身隕的消息，帶著隨從來找他？

他努力調整著視角，不好這么尷尬躺著，遂向前邁出一步，以示他也沒事，還說：“霍先生想看好戲，我們怎能不奉陪?！?/br>
然而，他雖成功移動了身體，但樣子在外人看來，就實在有點奇葩——

洛飛羽，他居然“躺尸”在地上，全身肌rou分毫不動，然后，在地面上平移了起來……

無花的臉色當場就黑了：“……”這是突然在搞什么鬼！劇本上沒有?。?！

洛飛羽也覺得這個情況有點微妙。

按正常的計劃，他們假意中毒，先搞清楚霍休究竟想不想讓他們死。若霍休更看重錢財，肯留他們性命，那洛飛羽另有別具一格的營銷策略，自信足以打動霍休——當然，這只是保證今日能全身而退的權宜之計，事后洛飛羽可絕不打算與虎謀皮；

若霍休當場要他們的命，那就果斷原地起開打，就算打不過，外頭也另有兩手安排接應，茍命問題不大；

若霍休野心不足，既要錢，又想吃下隱元會，那洛飛羽也不打算跟他仁義了，直接進入三號劇本，簡稱“大家誰也別當好東西，來呀一起共沉淪”。

……豈料計劃趕不上變化，本該是洛飛羽秀cao作的高光時刻，偏偏他這時候……卡Bug了。

洛飛羽：地鐵老人看手機，腦仁兒疼。

洛飛羽卻要潑他們的冷水，他打算用更簡單粗暴一點的方式：“這法子是不錯，但有個問題?！?/br>
眾惡人齊齊看向他，“什么問題？”

洛飛羽純良笑道：“外頭的人馬上要打進來了，我們在谷里打架，先斗個兩敗俱傷，然后不管我們誰最后做了谷主，都要出去對付那一大幫子正道，是不是？”

他們幾人面色一僵，你看我我看你對視起來。

“要是你們仨做了谷主之后，有法子立刻解決外頭那些麻煩的跳蚤，我也不必同你們打了，谷主之位我這就拱手讓人?！?/br>
軒轅三光聞言尷尬道：“這……老子雖看不慣道貌岸然的鼠輩，可對那些名副其實的大俠還是對付不來……我軒轅三光平生未曾服人，但外頭那個、那個江別鶴他偏偏……”他并不知江別鶴是假仁假義之人，若他成了惡人谷的領袖，沒準三言兩語就帶著整個惡人谷被江別鶴招降了，真到那時候，杜老大一定一刀結果了他。

他于是改了口，爽利道：“杜老大要是佩服你做谷主，我倒也沒什么意見，但回頭你一定要與我賭個三天三夜，就算你是惡人頭子，也未必就比我賭術強?！?/br>
白開心就更不敢應了，他變了變臉色，縮著脖子十足地怕死乖巧狀：“你們要我去損人還成，讓我出去打架……算了算了，還是老瘋子來吧！”

鐵戰點著頭道：“你這孫子倒說了句人話，我既不怕打架，也不怕正道，他們來一個我打一個，來兩個我打一雙！這谷主果然還是我做合適！”

哈哈兒、屠嬌嬌和陰九幽卻一齊伸手將他按了下去，“哈哈……鐵兄這么多年了還是這脾氣，你打架不怕死，我們可是要命的！”

他就不信以無花的腦回路，會不好奇洛天秀到底何方神圣。

洛飛羽在月下幽幽嘆出一口氣，咕咚咕咚灌下幾大口guntang的竹葉青。

死禿驢，臭禿驢，辣雞禿驢……！他媽的就你會記仇嗎，給小爺等著！等回頭你丫記憶冒頭了，本大貂跟你慢慢清算?。?！

“啪”，清脆的瓦片碎裂聲在身邊響起。

洛飛羽沒有回頭，只瞥了一眼目標列表，便知道是風四娘來了。

他懶得動彈，死狗一樣躺在房頂上，舉了舉酒瓶當做招呼。

風四娘在他身邊坐下，扔下一袋錢。

洛飛羽不會跟錢過不去，他抱在懷里數了數，十兩紋銀不多不少，隨手就扔進背包空間里。

風四娘的心情也不好，兩個心情不好的浪人湊到一起，說話都顯得很多余。

但還是得找點什么來說，不然這倒春寒的冷風一吹，心都涼透了。

“額……”洛飛羽還是有些害怕萬一被無花知道了活躍度的秘密，回頭他一個不高興把自己關小黑屋威脅，那就很被動了，故而遲疑道：“現下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待我們離開蝙蝠島我再慢慢同你講?！?/br>
那頭的無花“呵”了一聲，“若我沒有見到東三娘，或是潛入失敗，抑或者我對王天壽處置不當，你就要一病到死？”

洛飛羽無比誠懇笑道：“我充分相信無花大師的能力！”

無花意味不明又嘲